一個時辰之內,李海棠的想法變了又變,自從暗自打算,跟着自家野人夫君在一起,再不濟,還能同行半個月,她有一種撥開雲霧之感。
計劃哪有變化快,至於半個月以後,能不能跟着蕭陵川一起去西北,還看她的身體情況,若是豆包不老實,那就另做安排。
京都,對於她來說,是個陌生之地,李海棠心裡稍微有點牴觸。
“什麼,你要去京都?”
張如意吐出糖葫蘆中間的籽兒,用帕子抹嘴,以爲自己聽錯了。
雖然她離開京都多年,相信京都依然有她張大小姐的傳說,那是她地盤,她混得最熟,至今還有幾個狐朋狗友。
“德月齋的蛋黃月餅,核桃酥,西街的芝麻條,壽全衚衕的烤酥餅,老孫家臘羊肉,還有城北一條街的酒樓,讓我想想……”
張如意嚥了咽口水,這些吃食尋常百姓吃不到,限量售賣,她想吃,都靠府上下人天不亮就去排隊,她一點不吹噓,比宮內御造的點心還好吃些。
京都是個好地方,冬日裡也沒那麼冷,只是偶爾纔會落雪,高門大戶的公子小姐們,附庸風雅,最愛取枝頭的落雪煮茶,張如意不耐煩那一套,卻也能說得頭頭是道。
“在京都,一點不無聊,三天兩頭有賞花會,茶會,晚上坐着畫舫遊船,尤其是每年的乞巧節,河邊一盞一盞的燈籠和水燈,可好看呢!”
不僅如此,京都百姓喜好聽戲,那德全班的小桃紅,火遍大齊,在街頭巷尾,到處都是戴着桃花的崇拜者。
陽春三月,有鮮花,桃花落地,還有絹花,偶爾在大姑娘小媳婦當中,還能看到辣眼睛的大叔和漢子,手裡揮舞着一面大旗,支持小桃紅。
“提誰不好,非要提什麼小桃紅。”
李海棠抿嘴不語,就是不接話,但願二人江湖別再見,不然那人總是影響夫妻倆的關係和諧。
“海棠,你到京都就知道,那裡人都比北地會找樂子。”
京都富庶,北地苦寒,百姓們過的不是一種日子,幾乎是兩個極端。
張如意見李海棠不搭茬,自言自語說了一通,而後眼裡露出懷念之色,一晃,時間真快,她有幾年沒回去了。
“我和金琥的事,你也知道,我們要回阮家認親。”
李海棠拉着小弟李金琥,坐在張大小姐對面。不提她,小弟若是初到京都,兩眼一抹黑,什麼都不懂,最好能有熟人照應。
她心裡權衡一下,阮家人還不如外人靠譜。
李海棠聽說,馬碧荷的爹爹馬老爺,在京都有鋪子,生意做得尚可,她手裡有一張馬家給的令牌,遇見困難,能上門求助。
“你們要回阮家?”
張如意鼓了鼓臉,姐弟二人的身世,她知曉一些,阮家是京都高門,家風清正,卻也有不好相與的,例如那個阮綿綿,就是她的死對頭。
“海棠,阮綿綿和你年歲相當,好像比你大一些,應該是你的表姐。”
那人最是做作,心眼多,暗地裡給人使絆子,她張大小姐,沒少吃虧,卻又尋不到阮綿綿的錯處。
姐弟倆在北地村裡長大,身份上低了好幾個層次,在高門大戶,肯定被嘲笑,就連丫鬟婆子都慣會逢高踩低,看人下菜碟。
“這個時候上路,過年能趕到京都嗎?”
張如意是個熱心人,難免爲李海棠擔憂,她想跟着一起回京,又不能把婆婆一人留在鹿城過年,而且以盧二愣子的身體狀況,還是在家休養比較好。
“抄近路走,應該能到。”
李海棠眸子暗了暗,湊到張如意耳邊嘀嘀咕咕,說出自己的打算。
“你……”
張如意愣住,張大嘴巴,好半晌,才用手把自己的嘴合上,李金琥才十歲,當姐姐的就能把人送到京都,不管不顧,真是……
她肚子裡沒有墨水,在腦海裡搜索半天,找不到合適的形容詞,只好作罷。
“當年離開京都,我娘留下的嫁妝幾乎都變賣了,只在南郊,剩下一個小農莊。”
張如意分析,阮家不會拿李金琥如何,但是免不了要受委屈。阮平之是個書生,人情世故上差些,而且男子粗心,不會想太多。
李金琥萬一受氣,不想留在阮家,總得找個落腳地。
其餘就是張府,不過他爹剛被委派官職,府中爭鬥激烈,有心無力。
“我一直有在京都置產的想法,將來小弟肯定不會留在北地,我們也要南下。”
不過,京都隨便一處田莊都要上萬兩銀子,讓小弟隨身攜帶錢財,李海棠還是放心不下。
她的想法是,給馬家一筆錢,而後用令牌去馬家在京都的鋪子支領,爲李金琥置辦一處產業。
此行到京都,陳二嬸一家跟隨,畢竟不是死契,財帛動人心,這年頭反咬一口的例子也不是沒有,她難免要考慮周全些。
所以,銀錢不能交給陳家人,李海棠深知,不要用錢財去考驗人,變數太多。
“海棠,你何必那麼糾結,我那處陪嫁,可以轉賣給你啊!”
張如意拍了下巴掌,反正將來她也沒想再回到京都生活,那處田莊,管理不到,留着沒有大用處,還不如脫手,換點實實在在的銀子。
“在京都田莊也不是很好買,你留在手裡,每年還有出產,幹嘛要賣了?”
李海棠搖頭,寸土寸金,買塊田地極不容易,她想不佔張如意的便宜。
“你要置產,我正好想脫手,咱們一拍即合啊!”
張如意搖搖頭,婆婆在北地住了大半輩子,將來也不想遠行,而盧二愣子是孝子,幾乎沒有去京都生活的可能。
而且,北地沒什麼不好,民風淳樸,總比京都那些裝模作樣的大家閨秀強。
“那個田莊不大,只有一百畝水田,不過,莊子裡有一大片的荷塘,夏日清涼,避暑最好,屋子也是頭幾年修繕的。”房契和地契都在張如意手中,隨時可以過給李海棠,按照市價,不多不少,就值一萬五千兩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