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說,沒證據的事不能亂說嘴,張如意不拘小節,可也不敢胡亂地大嘴巴,那會兒她不過是到京都省親,住了一個來月,就匆忙回到北地。
馮茉莉的死亡真相,她沒再繼續探究。
而後有一段日子,她晚上總是做噩夢,夢見馮茉莉從湖水中飄着,睜開滿是紅血絲的眼睛,眼球裡流血,張開殷紅的大嘴,找她索命。
張如意有些許良心不安,但當時的場景,她就算站出來,也不會有人相信。
或者是,大家心裡有猜疑,卻也不敢和阮家作對,而馮茉莉的爹爹不過是一個小官,誰願意爲沒點背景的人伸冤?
“後來我給馮茉莉燒紙錢,我告訴她,推她下湖的又不是我,人死了,還可老實的欺負。”
張如意輕拍自己的臉頰,殺人兇手是阮綿綿,而阮大小姐在京都混得風生水起,即便是後來有人揭穿她,傳出一個驕縱的名聲,奈何高門夫人還是看阮家的地位,有意結親,說她是真性情。
張如意猜測,李海棠得跟着蕭陵川去西北,爲以防萬一,她先提個醒。
說這話的目的很簡單,包括趙嬤嬤,隨行的丫鬟和護衛,都得提防。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
這些李海棠都做好準備,但好姐妹還能提出來,全完是站在她的角度上考量,二人約定,等下晌和何月秀她們碰頭,把合夥做生意的各項章程敲定。
親兄弟明算賬,千萬別因爲最後分錢不均而鬧得不愉快。
回程路上,家家戶戶滅了燈,夫妻倆正好路過曾家父子曾經住守備府,牆壁四周,掛着一串串的紅燈籠。
夫妻倆站在高地,隱約可見府裡的幽暗燈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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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是入冬以來難得的好天,只有點點的風,帶着梅花清香的甜氣。
白天睡得多,到晚上,李海棠又變成了夜貓子,她不想馬上回家,而是在街道上散步。
黑燈瞎火的,和自家野人夫君一起,有別樣的浪漫感。
“曾家父子逃竄後,守備府就被城北大營接管,雲驚鴻派人在附近守着。”
按照曾家的謹慎,狡兔三窟,還不一定在守備府挖了幾條暗道,目前被發現的,已經有三條,城內,還有二人的產業和宅邸。
蕭陵川給自家娘子緊了緊衣衫,二人一路向前,不知不覺,就來到了陽春街。
原來在街口,有一個賣陽春麪的小攤位,清湯寡水,食材不多,可是麪條卻異常的鮮美,嘴刁如張如意,都對此念念不忘,時而過來一趟,光顧生意。
對面的巷子,是盧家,隔着一道牆,就是忍冬的曾經的住處。
離開泗水城以後,李海棠就沒了他的消息。忍冬不認識她,上次認出她,是通過他給她的荷包。
“我真對不起他,甚至不能和他解釋,荷包我沒給曾彥,而是自己留下了。”
李海棠輕輕地呵了一口氣,而後搓了搓手,等手熱了,捂在自己的耳朵上,瞬間覺得暖和不少。
蕭陵川見此,一雙大掌覆蓋到自家娘子小巧的耳朵的,他捏了捏耳垂,道,“困不困?”
“夫君,我一點都不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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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鹿城被城北大軍接管,正式成爲邊城的後方,城中夜裡不宵禁,百姓們可以做生意和出行,可現在看,一片死寂,大街上除了夫妻兩個人,剩下的就是鬼影。
“城東挨着知府衙門,讀書人多些。”
鹿城開了一條不夜街,就在城西,是去永安的那條路。
來往的客商,多半集中在城西,有酒樓,客棧,給男子找樂子的花樓,樓下的街道,白天無人出攤,夜晚人滿爲患。
又賣各種小吃的,酒水,麪館,茶館,大半夜的還有人唱戲。
天冷,不夜街的攤販們,支起擋風的小棚子,內設桌椅板凳和炭盆取暖,來吸引食客。
還有這種操作?李海棠正沒地方溜達,她表示很有興趣。
正好肚子有點餓,若是在大冷天,能喝一碗熱氣騰騰的魚丸粉絲湯,撒上一層小蔥花那種,就太美了。
不過三更半夜,大多數人都窩在家裡,有誰和她一樣出來閒逛?
李海棠這麼想,等她和野人夫君到了不夜街,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
夜晚,整條街道掛着紅火的燈籠,兩邊一家一家地擺着攤位,還有周圍酒樓茶樓的夥計出門拉客人,嘴皮子利索地介紹自家特色。
“這位大哥,五十文一刻鐘。”
夫妻倆往前走,街邊站着一個掛着牌子的小娘子,她手裡提着一個粉色的燈籠,看了一眼李海棠的大肚子,而後直奔蕭陵川。
“只要五十文。”
小娘子約莫有個十八九歲,近距離看,她頭上也戴着粉色的絹花,身上飄着濃烈脂粉的香氣。
“咳咳。”
李海棠退後一步,她現在不暈馬車,不暈船,但是暈脂粉,尤其是這種劣質的香粉,味道刺鼻,吸入一點,就想咳嗽出來。
五十文一刻鐘,什麼鬼?
李海棠頭一次見到這麼拉生意的,一臉迷惘,隨後,見那小娘子眼神總盯着她的肚子,瞬間秒懂!
這位是以爲野人夫君有需要,她懷着身孕,做不成,所以當街來拉客了!
“妹妹,你難道忍心看着你夫君憋着嗎?”
小娘子緊追不捨,步步緊逼,李海棠很無奈,這年頭,做皮肉生意合法,就算民間有暗窯,官府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你打住,千萬別這麼稱呼我,一聲妹妹,當不起。”
李海棠抽了抽嘴角,一臉嚴肅,被一個賣肉稱呼爲姐妹,這很不好,不好。
她已經明確地拒絕,但是對方絲毫沒察覺到不妥,像狗屁膏藥一樣粘着,就很煩人了。
思及此,李海棠忍不住毒舌,怒道,“你哪隻眼睛看到我夫君憋着了?還有,你能不能有點職業素養?”
一激動,她心直口快,說話不經過大腦,見到賣肉的,就是一頓教訓。不提名節,不說長相,這些都是人身攻擊,可出門做生意,好歹打扮妥當點,臉上擦了一層面粉,她以爲大半夜在玩皮影戲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