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深深,微翹的屋檐層層疊疊,讓人看不到盡頭,李氏已經在抱廈處理家事,張沁兒不便呆在身邊,就用了看風景的藉口出了‘門’來。
“沁兒姑娘,這邊的跨院是出雲院,是二少爺住的地方,那邊則是秀峰院,是大少爺住的地方。”丫頭琥珀跟在後面,很盡職的介紹着劉家的格局。
張沁兒依着琥珀所指的地方看去,劉家的兩位少爺住東西跨院,隔的卻很遠,跨院自成一院三進的宅子,佔地之大,讓張沁兒微微咋舌。
假山、湖泊、‘花’圃、月亮‘門’,雕‘花’鏤空的走廊,以及提詩的影壁,各種手法的運用,讓人身在宅子中,卻有一種遊覽公園的感覺。
時已深冬,各‘色’‘花’卉早已經凋零,唯有滿院子的蒼翠青綠以及各‘色’菊‘花’,在李氏處理事情的抱廈前面,就搭了一個菊樓,樣式‘精’巧,菊‘花’也開放的十分旺盛,每一朵都讓人格外的喜愛。
打理這樣一個菊樓可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李氏除了處理家事外,閒暇的時候都會拿着修剪‘花’枝的剪刀在這菊樓裡消遣。
那些開敗的菊‘花’和枯萎的葉子,在發現的時候就必定得馬上剪掉,否則這些頹敗的‘花’卉會影響整座菊樓的美感。
張沁兒擡眼凝視着,耳中聽着琥珀用清脆的聲音仔細說着如何打理這菊樓,等琥珀說完,又見這位沁兒姑娘似乎是喜歡‘花’卉的人,便又說:“現在時節不好,大多‘花’都是不開的,‘花’棚裡‘精’心養殖的都是要送到老爺太太少爺們房間裡的,不過後院有一處臘梅林,二少爺的跨院裡頭也有十來株紅梅,此時應該‘花’開,肯定景‘色’不錯。沁兒姑娘要不要去看一看?”
張沁兒一愣,這紅梅是種在劉康盛的院子裡,她想去,都能去?於是看着琥珀問着:“我是來做客的,怕是不好去二少爺院子裡吧?”
琥珀笑着說:“二少爺這些日子在外面有事呢,幾天沒有回來了,這會兒想必也不在,沁兒姑娘想去瞧一瞧是可以的。”
心裡想着,二少爺還沒有成家,不比大少爺,大少爺院子里布置的那才叫好看的很呢!
左右無事,張沁兒就聽從琥珀的建議,因爲這裡離劉康盛的院子比較近,所以就先去出雲院,進了院子‘門’,果然覺得裡頭人跡頗少,不像李氏所待的抱廈,下人管事們來來往往的。
琥珀進了出雲院,就看見二少爺的大丫鬟碧璽,於是笑着說:“碧璽,這位是沁兒姑娘,我帶她來瞧一瞧紅梅。紅梅可開了?”
碧璽是一個十八歲大小的丫頭,雖然是丫頭,但是穿着一身嶄新的湖綠‘色’棉襖,下面是淡黃‘色’裙子,衣襟和鞋子上都繡着雲紋和‘花’卉,瞧着好不‘精’致,她一雙皎潔的眼眸掃了張沁兒一眼,溫和的笑着:“沁兒姑娘好,紅梅已經開了,不過纔開沒有多久,此時‘花’還不多,怕是景‘色’不好。”
琥珀不是出雲院的丫頭,所以碧璽就在前頭帶路,走到院子的西側,就看到這一處種植了數十棵紅梅,梅樹枝幹曲折,褐‘色’的枝椏上出現紅梅點點,卻是將開未開的‘花’苞。
只是張沁兒看到這一簇梅林時,卻想到兩個字:病梅!
每一株梅‘花’,都如畫紙上走出來的一般,樹枝彎曲,形狀詭異,並且十分的稀疏,給人一種寂寥病態的美感。
“這些梅‘花’都是我們少爺親自打理的,因爲每株紅梅都十分的獨特,所以每年到下雪紅梅盛開的時候,都會有許多文人士子們前來賞景作畫呢。”碧璽神‘色’十分驕傲的說着,與有榮焉一般。
張沁兒抿‘脣’笑着:“瞧着就和畫一樣。”
碧璽一聽這話,登時更是高興了:“那是,不然那些學子們怎麼會每年前來作畫!”
張沁兒心中暗笑,知道碧璽這是沒有聽出自己的暗諷之意,也無意再搭話,擡步走入梅林,她記得讀書的時候,學過一篇《病梅館記》,但是那可是清朝時所著的,這會兒大家還沒有完全達到那種欣賞病梅的程度。
梅林稀疏,雖然只有寥寥數十棵梅‘花’,但是佔地的面積可不小,張沁兒瞧着樹枝上的紅點‘花’苞,想象着紅梅盛開時的景象,雖然獨特足以入畫,但是卻缺少梅林所擁有的那種細密而繁多的美態。
“走吧。”欣賞了半刻鐘左右,張沁兒就帶着琥珀打算離開出雲院。
剛走到一處用巨石堆砌成山‘門’的狹窄小‘門’時,忽然和劉康盛撞上了,劉康盛披着一件狐狸‘毛’披風,裡面‘露’出石青‘色’的織錦緞,上面五蝠捧壽的‘花’紋,腳蹬青雲鹿皮靴,打扮的十分‘精’神。
“咦?沁兒!”劉康盛正快步走着,忽然被人撞到,有些不悅,待看清楚是張沁兒時,一時間有些驚奇起來,張沁兒不是在臨川嗎?她什麼時候到府城來了?
“劉少爺,別來無恙!”張沁兒發現即將撞到人時,就已經後退了幾步,倒沒有和劉康盛真正撞到一起,這時看到他滿臉的詫異,知道他才從外邊回來,肯定想不知道自己已經來了的消息。
劉康盛只呆愣了片刻,就恢復了公子般溫潤的笑容:“你什麼時候來的?我才從外邊辦事回來,正打算換件衣裳再去給母親請安。”
“剛來不久呢,伯母要辦事,我無聊便到處走走。”張沁兒回了句。
見到劉康盛時,張沁兒這纔想起自己還拿着一封鄭成凱寫給劉康盛的信呢,正想說時,碧璽已經上前一步,神態討好的說:“少爺總算回來了,換洗的衣裳是時刻準備好了的。我服‘侍’少爺去更衣吧。”
劉康盛不悅的瞪了碧璽一眼,淡然說:“不急。”
又對張沁兒說:“你方纔想說什麼?”
之前他看張沁兒嘴‘脣’動了,似乎是要說什麼,卻被碧璽搶先說話,便沒有說了。
這會兒,劉康盛覺得這個大丫頭做事太‘毛’躁了,一點眼力都沒有。
碧璽聽了少爺的一句‘不急’,語氣雖然淡,但是碧璽可是服‘侍’過少爺好幾年了,自然知道這是少爺發怒的欠揍,當下不敢作聲,垂着頭,銀齒不甘的咬着嘴‘脣’。
討厭!以前少爺從來不會這樣對她的!這個張沁兒到底是什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