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嬌顏上午跟紹遠一起進山薅菜。吃過中午飯,又跑去鎮上買了二斤肉回來,下午便在廚房裡叮叮噹噹的剁餡子。幸好肉餡兒是買肉的時候,張屠戶給剁好了的,嬌顏還算省了不少工夫。
面是中午就發上了的,一半白麪一半玉米麪,此時已然全都發好了。嬌顏便在裡屋炕放了面板,然後就跪坐在炕上,開始揉麪擀餅兒包包子。面裡有玉米麪,所以就少了幾分韌性,故而也不能包成團團的包子,只能包成類似於餃子那種的菜包子了。這個嬌顏還算拿手,倒是也不費多少工夫,就包出來了半蓋簾。
“你這倒是夠快的啊,我緊趕慢趕的打算回來幫忙呢,結果你這都開始包上了。”馮氏從外面進來,瞧見自家閨女小人兒一個,卻認認真真的在包包子,當下心裡略微有些酸楚。家裡太忙了,實在是沒辦法,這做飯的重擔,就只能落在嬌顏一個七歲的娃娃身上。
“等着啊,娘洗手,幫你一起。”馮氏連忙去洗了手,繫上圍裙,然後進來跟嬌顏一起包包子。
娘兩個幹活,自然就快了好多,不多時就包出來兩蓋簾的包子了。家裡人多,少了怕是不夠吃的,馮氏看了看剩下的面還有餡子,感覺還能包出來兩蓋簾。“我先去燒火,蒸上一鍋吧,正好這鍋熟了,剩下那些咱們也就包出來了。”說話間,馮氏就去廚房燒火了。
這時,卻忽然聽見外面有蹬蹬的腳步聲,然後就聽見文茜的聲音,“嬌娘姐,有人找你,說是縣城裡的人呢。”
嬌顏在炕上,略微有些愣神兒,縣城裡的人?這是誰啊?她連忙穿鞋下地,出門來查看。卻不想迎面正好走來了於嬤嬤,還有幾個丫頭小子的。“於嬤嬤,你怎麼會來的?”嬌顏有些納悶兒,這時候於嬤嬤來幹啥?方氏身體不好?不對啊,瞧着於嬤嬤臉上帶着笑容呢,不像是方氏有事情的樣子啊。
於嬤嬤含笑的走上前來,“今日是姑娘的芳辰,夫人也是剛剛纔想起來,就連忙打發老婆子前來,給姑娘慶賀的。”方氏要收嬌顏做義女,之前也是打聽過嬌顏生辰的。總要算一下屬相有沒有相剋才行啊,結果人家算出來,說是嬌顏的命相跟方氏十分相和。方氏更是喜歡的不得了,非得要讓嬌顏給她當義女不可了。
嬌顏一愣,芳辰?呃,是說她的生日?今天是三月十幾?十九了?今天是自己的生日呢,竟然忘了這個了。嬌顏伸手拍了一下腦門兒,“忙的暈乎了,根本就忘記生辰這一碼子事情了呢。謝謝夫人還記掛着,也謝謝於嬤嬤這麼遠的過來。”嬌顏連忙向着於嬤嬤行了一禮。
馮氏這時也從廚房出來了,聽見這二人的對話,方纔想起,今天竟然是嬌顏的生辰。“哎呀,嬌兒,娘也把這事情給忘了呢。你瞧瞧,去年咱們往回趕路,今年又趕上農忙,還真是把你的生辰給忘得一乾二淨了。”馮氏有些歉疚,以前在南面的時候,馮氏從來不會忘記給嬌顏慶賀的
。如今連着兩年,都給忘在腦後了呢。
於嬤嬤這時趕忙的向馮氏行禮,“奴婢見過顧夫人。我們夫人特意送了些賀禮過來,說是慶賀嬌娘子的生辰。夫人還說了,想來這時候顧家也是忙着的,等着再過一些時候,夫人會親自過來拜訪。”
方氏要收嬌顏做義女,雖然暫時還沒能正式的行禮,但是於嬤嬤對待馮氏,卻是當成主子一般的。
於嬤嬤這樣,馮氏反而有些彆扭,“哪裡敢當嬤嬤如此稱呼?嬤嬤一路從縣城來,還是趕緊進屋歇會兒,喝杯茶吧。”說着,就把於嬤嬤讓到了東屋去。
於嬤嬤身後的丫頭小子們,這時也捧着東西跟着進來,然後把東西全都放到了桌子上。“嬌娘子,這是夫人送給你的賀禮,就是一些姑娘家用的小玩意兒,留着玩兒就是了。夫人說,讓叫娘子有空,就去縣城府裡坐坐。麒麟兒都兩個多月了,長得白白胖胖的,嬌娘子見了肯定會歡喜的。”於嬤嬤笑道。
“嬤嬤回去跟夫人說,過幾天家裡忙完了,嬌娘就去縣城看望夫人,還有麒麟兒他們兩個。”嬌顏朝着於嬤嬤再次行禮,“還請嬤嬤替嬌娘,謝過夫人的一番心意。”
於嬤嬤等人在顧家坐了一小會兒,然後就告辭走了。嬌顏和馮氏一路送到大門口,馮氏還塞了幾個自己平時繡的荷包給於嬤嬤等人,那荷包裡都放了些散碎的銀子。人家大老遠的來送賀禮,總不好叫她們白跑腿兒的,馮氏大家子出身,這些事情比誰都明白。
於嬤嬤本來是不想收馮氏的東西,顧家是什麼情形,於嬤嬤很清楚。不過自己不收,後面那也小丫頭也就不敢收,於嬤嬤也不想擋在別人的前面,所以只好把荷包收下了。她瞄了一眼那荷包,見到上面所繡的花紋精妙無比,心下也是驚詫。倒是沒看出來,嬌娘子的這位母親,竟然還有這樣的好手藝呢。
送走了於嬤嬤等人,母女兩個又重新返回自家屋子,“快,咱們趕緊包了包子,待會兒娘給你擀麪條吃。今天是嬌兒的生辰呢,別的沒有,一碗壽麪,娘總要做給嬌兒吃的。”馮氏急忙的把包子放在鍋裡蒸上,然後就去和麪,預備擀麪條。
“娘,不用忙活了,我是小孩子,不過就是個生辰而已,這不是包了包子麼?吃這個就行的。”嬌顏不忍母親忙碌,便忙道。
“那哪成啊?去年沒能想着,今年也差點兒忘了。要不是人家來送賀禮,娘真的是忘在腦後,一點兒都想不起來呢。也不忙,就是一碗麪而已,不用多少時候就成了。”馮氏卻並沒有聽嬌顏的,拿了雞蛋和麪,不多時就把麪糰活好,放在盆裡略微醒一會兒。
母女兩個很快的把包子都包好了,然後馮氏又擀了麪條。這時,廚房的那一鍋包子也差不離了,嬌顏忙去敞開鍋,把包子撿出來。之後又添了水,另外蒸上一鍋
。
正忙活着呢,苗素問和紹遠,還有如雲如月也都過來了。如雲如月各自端了一個大蓋簾,蓋簾上面還蓋着紗布,也不知道下面是什麼。
“下午如雲想起來,說今天應該是嬌兒的生辰。我們這才知道,就趕忙過來,給嬌兒慶賀一下子。”苗素問從外面一進來便笑道。“剛剛我們一起包了餃子,正好拿過來,咱們一起吃。”
原來如雲如月手裡端着蓋簾,上面竟是剛剛包好了煮出來的餃子,因爲怕路上風大沾了泥沙,所以用紗布蓋着的。
“哎呀,你看這事情鬧的,我這個當孃的偏偏就給忘了,反而是你們都想着呢。來,快進屋吧,家裡包了包子。真是忘了,不然的話,也該包餃子呢。我這剛剛纔擀出來了麪條,準備這就去煮上。”馮氏有點兒不好意思了,她這個當年的有點兒不太盡心,還沒有外人想的周全呢。
“太忙了,你家地裡那麼多活呢,誰還能光是想着這些?如雲也是在那算計蓋房子的日子,結果纔想起來的。”苗素問上前來,幫着馮氏把面板收拾下去,嘴裡還不忘了勸說馮氏幾句。
紹遠來到嬌顏面前,“你自己也沒記得?都不告訴我呢,要不是如雲姐姐說,這不就錯過了麼?”
嬌顏笑笑,“我也忘了,這時候多忙啊,誰還想着這個去?再說我纔多大啊,不過就是和生辰,忘了就忘了唄。”前世的時候,小孩子是沒有過生日的習俗的。嬌顏記得,她第一次過生日,好像是二十歲那年了。
在南面的時候,這一天馮氏都會親自下廚,做上一桌子好吃的,然後一家人樂樂呵呵的吃一頓,其實也沒有旁人來慶賀。嬌顏並不在意這些,自然就不會特意去記,更不會提起這些了。
紹遠從懷裡掏出來一樣兒東西,伸手送到嬌顏的面前,“小壽星,這是我送你的生辰賀禮。”
只見紹遠的手裡,是一串不知道什麼木頭做成的珠子,一個個都帶着油光,有着幾許透明的質感,頗有些琥珀的意思。
嬌顏覺得奇怪,便拿在手裡細看,一股松油的味道飄了過來,嬌顏這才恍然,這串珠子,是用明子做的。
明子,大多是松木的根,埋在地下年頭久了,裡面的松油浸透了木頭,形成的一種特殊物質。北方人大多用明子來作爲引火的東西,因爲有松油,一點就着,非常好用。這個東西,後來被人稱爲琥珀木,用來雕刻很多擺件兒什麼的。
只是沒想到,紹遠竟然用明子雕琢出一顆顆的珠子,然後又打磨的如此圓潤光滑,並且串在了一起,形成一串手鍊。這其中要費的工夫,可不是一天半天,只怕,紹遠很早就開始做這個了呢。“紹遠哥,這東西很費勁兒吧?”嬌顏有些感動,輕聲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