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衙門裡的差役,也正好就是中午了,顧承勇等人全都回到了顧家。說起今天的事情來,文韜和文治都很是憤慨,“爹,你等着,等我們考中了舉人進士,做了官,到那個時候,咱們家就不用交稅了。”文治氣呼呼的說道。
文韜搖頭,“咱爹不是爲了這個生氣,當初開作坊的時候,咱們就知道得交稅的,這是國法,誰也不能違背。咱爹上火的,是嚴知縣這個狗官,他這分明就是挾怨報復,故意針對咱們家的。自從這個狗官當了知縣,咱們作坊的稅賦,一年比一年重,這簡直就是不想給咱們老百姓留活路了。”
“爹,要不然,我寫信去京城吧。舅姥爺在京城呢,他想想辦法,收拾這個姓嚴的一下。”文韜也想不出太好的辦法,於是就想起了楚家。
顧承勇搖頭,“不可,咱們跟楚家,儘量就是不要聯繫。誰知道楚大人現在的京中如何?萬一走漏了風聲,讓人順藤摸瓜找到你,那可就不妙了。如今朝廷裡亂糟糟的,時不時的還有人拿你爹的事情出來說嘴,你的存在,是萬萬不能被京城知曉的。”
顧承勇這麼說,文韜就有點兒着急,“那不找楚家,還能找誰啊?安家?要不然,我寫信給史炎旭如何?讓他使使勁兒,找他爹說一說?”
“不必了,這件事,還是先找劉家吧。這瓜籽作坊,是劉家跟咱們一起合作的,如今作坊面臨這些事情,劉家也是深受其害,還是讓劉家先想想辦法吧。”顧承勇思量再三,最後才決定道。
提起劉家來,馮氏又想起一件事,“對了,景新這回是不是跟文齊他們一起出門了啊,不然的話,往常年不是早就領着文芳回來住孃家了麼?今年到這個時候還沒回來,弄不好是景新也沒在家啊。”
馮氏提起這個話頭來,衆人也纔想到,“對啊,往常年這個時候,景新姐夫和文芳姐姐,早就領着孩子回來住了。嗯,估計着娘猜的差不多,景新姐夫可能是也出去了。不過,他們這出去也有一個半月了吧?怎麼還不回來啊?”嬌顏那邊嘟囔道。
嬌顏這邊話音剛落,就聽見院子裡頭,孫伯大聲的喊道,“老爺,太太,三少爺回來了。”
衆人一聽,便全都坐不住了,一下子就從屋子裡涌了出去,“啥?你說文齊回來了?”顧承勇急忙問道。
孫伯笑的臉上的皺紋都深了不少,“是啊,是啊,老爺,三少爺回來了呢。你快看,那外面一大溜的馬車,不是三少爺他們,還是哪個?”孫伯一邊說着,一邊伸手指着大門外面讓衆人看。
衆人哪裡還顧得看啊,直接就從院子裡跑了出去。來到大門口,正好就看見了門前石板路上,好長一大溜的馬車。那些馬車上頭,都用油布苫着呢,看樣子,底下裝的都是糧食。顧承勇高興的不得了,急忙就迎上前去,“文齊,阿福,阿壽,你們都回來了。”
文齊見到爹孃還有兄弟等都在大門外,當下就笑了,“爹,娘,我們回來了,這一趟出門,可是收穫不小。你們看,這後面都是我們運回來的糧食,還有鹽。劉伯伯是能人啊,他竟然是帶着我們出海,從海上走,直接去了江南,然後在那邊收了糧食,又從海上返回來的。要不是如此,哪裡能運回來這麼多的糧食啊。”
文齊這也是間接的解釋了,他們這一次出門這麼久的原因,即便是從海上走,從遼東府到江南,也是需要一段時間的。“今年江南大豐收,糧價還真是不貴,我就把帶去的銀錢,全數換成了米糧運回來。順道,還運回來了不少的鹽,那邊產的鹽,比咱們這邊也便宜不少呢。”文齊很是高興的說道。
顧承勇上前來,伸手拍了拍兒子的肩膀,“兒子,好樣兒的。”有這樣的兒子,顧承勇真的很滿足了。
這時,關正山還有阿福阿壽等人也上前來,跟顧承勇說話。“二哥,這一回可真是弄了不少糧食回來呢。文齊有魄力,是個能幹的孩子,這一次總共運回來了四船米糧,劉家和安家留下了大頭,咱們運回來了四十五車。原本我們就帶了八輛車走的,等着下了船一看不夠用,又在碼頭邊上僱了這些車呢。”
顧承勇點頭,“正山,謝謝你啊,要不是你跟着出去,我還真是不太放心呢。這回你們家也留一些糧食吧,你家在鎮上,也沒有地,糧食是大事兒,多留點兒。”
“哎,文齊也說了,給我們每家都留一些,尤其是我家跟大姐夫家裡頭。”關正山伸手撓了撓頭,憨憨的笑了。
文齊這一回出門運糧食,顧家這些親戚也都各自跟文齊打了招呼,給他們都留一部分。如今北方的糧價已經漲了很多,儘管是文齊他們從南面往回運,算上運費的話,其實也比在當地買糧食便宜了不少。
再者當地現在糧食緊缺,別看各家各戶都收了糧,可是今年整個遼東府下轄,全都是用糧食交稅了,衙門不收銀錢。廢話,北方大部分都遭災了,收了銀子,上哪裡去買糧食去?再者北方邊城目前情勢不好,需要囤積大批的糧食,用作備戰之用。這時也不管是什麼苞米高粱了,都是按照一定比例定下來,讓百姓交糧食。
再者今年收成不好,老百姓心裡也是沒底。稅糧交上去,手裡剩下的那點兒糧食,一個個都看的比命還重要了。今年百姓很少有賣糧的,大多數的人,都把糧食妥善的保管了起來,這可是救命的東西呢。有糧食就不會捱餓,但是沒糧食有銀子,那銀子卻填不飽肚子。
北方糧食緊缺,像是住在鄉下這些人家還差一些,自家終究是有些出產的。但是像呂家那樣的,住在城裡,自家沒有地,就指着買糧吃過日子的,可就難過了。顧承勇就是考慮到這些,纔會特意通知了自家這些親戚,等着糧食回來,會勻給他們一些的。
顧承勇看了看面前這一大溜的馬車,每一車上面都裝了二十幾麻袋的糧食,看樣子,都是帶着殼兒的稻穀,這一麻袋,估計能有差不多一百斤。也就是說,一輛車上裝的,大概就是兩千斤的糧食。
顧家的作坊,中午是管飯的,而織坊那頭,還有不少女工都是別的村子的,路途遠的那些,就住在織坊裡,一天管三頓飯。再加上顧家人多,還有張家李家青蓮等人呢。總共四十五車糧食,分給這些親戚家大概十車左右,剩下的三十五車自家留着。七萬多斤,要是脫了殼兒,也就是剩下五萬斤左右,這麼算下來,自家用倒是足夠了的。
“這樣,你們帶過去的那八輛車先不卸車,停在一邊兒,待會兒各家直接給他們送過去就行。文修、文平,快去喊人來,趕緊把糧食都卸車,送到後院去就行了。”顧承勇連忙喊了兒子們,領着人過來幫忙卸車。
關正山這時便喊了自己車馬行的那些夥計,也都過來幫忙卸車。“大傢伙都幫把手啊,趕緊把車給卸了,待會兒咱們領着工錢,就能回家好好歇幾天了。”
顧家用人,想來寬厚,像是這一次跟着出門的這些人,路上一切花銷都歸顧家,然後還能得十兩的工錢,這算起來,可就是不少了。當下衆人便幫忙,開始從車上往下卸糧食,扛到了顧家的後院去。顧家後院有倉庫,還有地窖,這些糧食倒是絕對有地方存放。
此時作坊裡的人也都過來了,再加上張家李家這些人,大傢伙齊動手,卸車倒是也不慢。紹遠少不得也去幫忙,而嬌顏,則是拿了銀錢,給這些僱來的車伕發工錢。從沿海的碼頭到青山村,文齊跟人家講的是每輛車給四兩銀子,來的時候吃飯住宿歸顧家管,回去車伕自己想辦法。
當下,嬌顏就看着,那邊卸了一輛車,她就發給車伕三兩銀子,然後車伕就趕着車走了。就這樣,一直忙了大半個時辰,從外面僱來的那些車,才全都打發走了。
這時顧承忠等人也都接到了消息,全都過來了,承忠和承義兩家分走了一車,顧承信和顧承仁家分走了一車,齊家要了一車,顧二叔家也要了一車走。剩下的關正山要走了一車,又給這一次跟他們一起出門的這些夥計們分了兩車,再給顧秀蘭家留一車,這八車正好就有地方解決了。
至於苗家,顧承勇也是忘不了的。不過苗家這邊就不用先弄過去,啥時候那邊要用,過來整兩袋子走就是了。畢竟苗家就只有苗素問和紹遠母子倆,他們又經常不在家,吃的也是有數。
另外還有顧老爺子那頭,顧承勇也打算了,過幾天給他們送去一些就是。老兩口本身就吃不了多少,再者自家還有地,也是吃不上多少的。
八車糧食都有了去處,當下顧承忠等人,就直接領着車回家去卸了糧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