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過了合巹酒,文修便也脫了鞋子上炕,然後有人剪下了文修和雪梅各自一小綹頭髮,打了個結兒,放到了一個荷包裡,“結髮做夫妻,恩愛永不離。”一邊做,還一邊這樣唸叨着。
接下來嗎,又有人端來了子孫餃子,讓文修夾了餵給雪梅。雪梅也是見過人家成親時吃子孫餃子的,知道那裡面是半生不熟的餡兒。可是不吃又不行,於是只好張嘴咬了一口,“生的。”
當下,屋子裡的衆人就開始喊上了,“哈哈,新娘子說生了,說生了。”這就是討個口彩,吉利話而已,也是婚禮必須的一部分。
等到這些儀式全都結束,衆人便從新房裡退出來,留給新人一段時間。文修坐在雪梅的身邊,伸手去扯雪梅的手,這時才發現,雪梅的手心兒裡,全都是汗了。“呀,你怎麼出這麼多汗啊?”文修驚訝道。
“我穿了棉襖和棉褲啊,再說了,剛剛那麼多人,我一直都很緊張。”雪梅見衆人全都出去了,這才鬆了口氣,然後開口說話道。
北方風俗,一般女子出嫁時,都要穿着棉襖棉褲的,這叫做厚成。幸虧這都是九月末了,雖然還沒有下雪,但是天氣也絕對不暖和。雪梅身上穿的棉襖棉褲,也不是特別厚的那種,所以倒是穿住了。那些夏天成親的才遭罪呢,大熱天的,還要捂着棉褲。
幸好北方人大多喜歡在秋冬或者是開春之前給孩子們辦喜事,所以新娘子還能少受一些罪。雪梅穿這一身,倒是不至於特別熱,她就是心裡太緊張了,纔會滿手都是汗的。
文修笑笑,伸手摸了摸雪梅的臉頰,“你今天真的好美呢,我都看傻了。”這是真話,文修就覺得,眼前的人兒,怕是一輩子都看不夠的。
雪梅聞言便低下頭,有點兒不好意思了,“瞧你,咱們又不是以前沒見過,哪裡還有那麼吃驚啊?”雪梅也想起來了剛剛文修的表現,這心裡甜的就跟吃了蜜糖一樣了。
“在我眼裡,你就是最美的。”文修輕聲呢喃着,傾身靠近雪梅,就想要去親雪梅一下。
“喂,別擠我啊,哎呀。”驀地,外面有聲音響起。然後,就見到虛掩着的屋門開了,嬌顏文茜等幾個小丫頭,就跌跌撞撞的被推了進來。原來,這些人都在門外,趴在門縫兒往裡看呢。大傢伙看的正起勁兒,有人瞧不見裡面什麼樣了,就有點兒用力。結果就是,偷聽偷看被抓了個現形兒。
嬌顏有點兒不好意思,很是尷尬的來了一句,“大哥,大嫂,你們繼續啊,繼續。”嗚嗚嗚,就說不能太好奇了,這下好了吧,被抓包了。
文修有點兒哭笑不得,這羣搗蛋鬼,“好了,外面酒席也該開始了,我先出去,讓嬌兒她們陪着你吧,等着我。”文修回頭,安撫了一下早已經滿臉通紅的雪梅,然後就穿鞋下地,出門去了。
文修出去了,雪梅臉上的紅暈還是沒有消退,她瞪了一眼嬌顏、文茜、青萍幾個,“就你們幾個調皮,快過來,陪我坐一會兒吧。”雪梅招手喊這些小姑娘們。
嬌顏屬於臉皮厚那種的,剛剛的尷尬也不過就是一瞬間,這時見到雪梅不生氣,當下就笑嘻嘻的跟雪梅打招呼,“大嫂,你今天太好看了啊。”
“貧嘴,成天油嘴滑舌的哄人,快點兒,還不去把外面的幾位姑娘都請進來啊。”雪梅早就發現,其實門外還站着好幾個人。雪梅雖然不知道外面都是誰,但是她也能猜得到,肯定是前來賀喜的賓客,於是就讓嬌顏趕緊把人家招呼進來。
嬌顏朝着外屋招招手,“瑾萱姐,婉凝姐,快點兒進來啊。過來看看我家大嫂,最美的新娘子。”
瑾萱和婉凝這時才邁步從外面進來,倆人走到雪梅近前,“顧大嫂。”雪梅如今是文修的媳婦了,按說這麼叫也是對的。
雪梅一聽這稱呼,當即臉上就又紅了,“還是叫我雪梅吧,這麼喊我,我不太習慣。”雪梅朝着瑾萱招招手,笑道,“瑾萱什麼時候來的?咱們可倒是有些時候沒見過了,這位是?”
瑾萱之前也是經常來顧家的,跟雪梅等人都經常一起玩兒,所以彼此十分熟悉。如今瑾萱又跟文齊定了親事,即將成爲顧家的媳婦,雪梅瑾萱兩個,就快要成妯娌了。這倆人彼此見面,當然是更加的親熱。倒是婉凝,雪梅從來就沒見過,這時忍不住就問了出來。
“大嫂,這是府城知府史大人家的千金,婉凝姐姐,這一次是跟着史公子一起來,專門給嫂子賀喜的哦。”嬌顏趕緊給雪梅介紹了一下。“婉凝姐,這是我家大嫂,齊雪梅。”
“呀,原來是知府家的小姐啊,這可是貴客呢。嬌兒,快點兒請婉凝姑娘坐下啊。婉凝姑娘,我這也不太方便行禮,還請見諒。”雪梅聽了,便忙道。
婉凝擺擺手,“瞧嫂子說的,婉凝也不過是投胎到了一個好人家而已,哪有什麼值得炫耀的?天大地大,新娘子最大,嫂子別動,就這麼坐着。坐福呢,坐的越久越好。”婉凝對雪梅的印象不錯,當下便笑道。
嬌顏在一旁,看着面前這三個各有特色的美人,心下也是不禁感慨,要是二哥也喜歡婉凝姐該多好啊,這三個人就是妯娌了。看她們相處的樣子,多和睦。可惜啊,二哥的心裡沒有婉凝,真是太可惜了。
“瑾萱姐,婉凝姐,你們在這陪我嫂子坐一會兒啊,我出去看看,前面有沒有什麼事情要幫忙的。”前面酒席估計開始了,這時候怕是在忙着往上上菜呢,嬌顏怕前面忙不開,打算去幫忙。
嬌顏起身往外走,文茜、文英、文華還有雪嬌等人也都從新房這邊出來了,她們都是自家人,這時候,咋地也得過去幫幫忙才行的。
前院裡,酒席果然開始了。顧家和齊家同在一個村子,這酒席也就容易辦,齊家那邊也有不少賀喜的客人,今天想當然的是全都來顧家這邊吃酒席。顧家又不差那三五桌的酒席,大傢伙在一起熱熱鬧鬧的多好?
第一撥酒席,想當然是伺候齊家這邊的親戚,還有遠道來賀喜的那些賓客了,人家吃完了還要往回走呢,這個可是耽誤不得。朱澤青、嚴知縣等人理所當然的是第一撥,這些人可是貴客,那還不得好好的安排着?於是,就在正房東邊的偏廳裡,專門擺了兩桌酒席,用來招待朱澤青等人。安昌盛兄弟、劉泰生、何家兄弟、楊家人、史炎旭等人,都在這邊一起作陪。
正廳裡,想當然就是齊家和顧家的一些親戚了,然後西邊偏廳,是村子裡的一些年紀大的人。另外東廂房那邊,也擺了好幾桌,招待朱澤青還有縣衙的那些隨從人等,以及請來的吹鼓手等人。
村子裡那些大姑娘小媳婦的,這時便手腳麻利的往各個屋子端菜送酒。嬌顏和文茜等人過來一看,果然是人手不太夠用的,於是各自便都在肩上搭了塊布巾,然後端着菜就往各處去送。
顧家的酒席非常豐盛,雖然比不得酒樓裡的精緻,但是勝在量大,味道也不錯,大盤大盤的菜端上來,讓人看了心裡就舒服。鄉下辦酒席,大多數都不講究精緻,只講究主人家大不大方。顧家這酒席肉菜多、素菜少,那菜裡油水十足,這就是最上等的酒席了。前來賀喜的客人,大多數都是十分滿意的。
朱澤青等人剛剛來到時,顧承勇就去跟大廚商議了一下,然後讓大廚單獨預備一些菜餚出來,用來招待這些貴客。人家畢竟跟鄉下人不同,怕是吃不慣這樣的飯菜,所以顧承勇就拜託大廚,弄幾樣精緻一些的菜餚上來。
那大廚也真是挺有本事的,就着顧家預備的這些材料,當下不過是改了一下刀,另外加了點兒配菜等,就單獨做出來了幾個色香味俱全,看起來很是精緻有新穎的菜餚。送到朱澤青等人的面前時,那些人對這些菜色,也是讚不絕口。
嬌顏等人幫着往各個屋子送菜,等到這一撥酒席全都把菜上好了,嬌顏就領着這些女孩子們,單獨預備了一桌子的飯菜,拿到了後面新房去。雪梅和瑾萱等人還沒吃飯呢,當然得弄些吃的過去,大傢伙一起吃些,也省得餓肚子。
女孩子們就在新房這邊放了桌子,擺上酒菜穩穩當當的吃了頓飯,雪梅早晨起來就沒吃飯,這在家時吃了幾口的同心面還有半個荷包蛋。剛剛的餃子還是個半生不熟的,她也沒能吃,這時候,說實話也是真的餓了。當下雪梅也不客氣,吃了不少的飯菜,這才覺得心裡有底兒了。
嬌顏瞅着雪梅這樣,也是覺得有意思。好多女孩子成親這天,都是不敢吃東西的,到了晚間入洞房,餓的頭暈眼花的。還真是少有雪梅這般,該吃就吃,該喝就喝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