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十二,苗家新房子燎鍋底。一大早的,紹遠就帶着秦安等人,把自家的一些東西,從顧家搬出來,然後運到了新房子這邊。
新房子早就收拾好了,只等着正日子搬過來就能住人。顧承勇等人少不得也都過來幫忙,大傢伙把東西全都給搬進了屋子,然後苗素問、馮氏、嬌顏、如花等人就把那些被褥行李,還有一些小擺設都歸置起來。
苗家大門外挑了一長串的鞭炮,吉時一到,紹遠就親自點着了鞭炮。一陣噼裡啪啦的聲音之後,苗家就算是搬回來了。這時苗素問去了廚房,親自燒火,煮了一些甜湯出來,請前來幫忙的人喝。
大傢伙打量着苗家的這棟新宅子,各自贊嘆不已。青山村裡的人家,顧家和苗家的房子應該算是最好的了,完全是按照城裡大戶人家的格局蓋起來的。前後三進,每一進又帶着跨院等,這一大片的房子,就是住個百十人都一點兒看不出擁擠來。
苗素問這一回也是非常用心,各處的傢俱等都是非常好的材料,甚至有一些東北沒有的木料,都是從外頭採買回來,然後讓木匠給做出來的。衆人看着那博古架上擺着的各種瓷器玉器,還有好多奇石珍玩,也都是咋舌不已,以前還真是小瞧苗家了呢。
這些年苗素問四處行醫,雖然對平常百姓很是寬容,但是對那些富貴人家,苗素問可是絲毫不客氣的。尤其是那些爲富不仁的,想請苗素問給診治,那就得出點血才行了。但是苗素問醫術精湛,各種疑難雜症在她手裡都不成問題,所以儘管苗素問要的診費很高,還是有不少大戶人家上門來請的。
而苗素問也就這樣,積攢下了大筆的財富。只是以往紹遠還小,苗素問又是個寡婦,實在是不好太過招搖了,就把那些東西都藏了起來,沒有擺在外頭。如今苗家蓋了新房子,這樣好的屋子和傢俱,要是沒有點兒好的擺設,實在是不太相配。
況且如今,苗家也買了十來個下人,家裡有人手了,也不是以往看顧不過來的時候,該往外擺的,那就得擺啊。不然,以後家裡來人什麼的,一看大房子裡空空的,那也太寒酸了些。
“表妹終歸是讀書識字的,你瞧這屋子裡的擺設,比我們家可是文雅多了。好看,真的挺不錯的。”馮氏在苗家轉了一圈之後,讚歎道。
馮氏這話也不假,苗家屋子裡的擺設,以清新淡雅爲主,處處都透着一股文雅之氣。尤其是牆上掛着的幾幅字畫等物,其上的字跡瀟灑飄逸,看上去還真是十分與衆不同。
“這些字畫,都是出自什麼人的手裡啊?我瞧着,倒是真的不錯呢。”馮氏剛剛說完,就在字畫下角找到了落款,“這是紹遠寫的?”馮氏有點兒吃驚,扭頭就問道。
“是,家裡一時找不出那麼多的字畫了,乾脆就讓遠兒寫幾幅先掛上去充數。”苗素問那邊笑呵呵的說道。
馮氏很顯然是有些吃驚的,她雖然讀書不多,但是從小就跟在曹家五小姐的身邊,後來又跟着五小姐到了林家。林瑾瑜是個才子,琴棋書畫無一不精,尤其是在書畫上的造詣非凡。馮氏耳濡目染的,對這個也是略懂一二。
牆上的字畫,佈局嚴謹,字跡飄逸俊秀,有若行雲流水。很顯然書寫的人胸中有丘壑,才能一氣呵成,中間絲毫不見凝滯中斷,整篇字非常完整,沒有半絲不諧之處。
馮氏嘆了口氣,“表妹,紹遠這孩子,你不讓他考科舉,實在是可惜了。”馮氏以前還真是不知道,原來紹遠竟然在書畫上有如此的功底。“若是早知道紹遠有這等才華,無論如何,我也會勸他讀書走科舉的。”
馮氏的思想,當然還是最傳統的那種,認爲只有讀書考科舉纔是最好的出路。眼前看着紹遠的字畫,馮氏心中頗有些遺憾。以紹遠的才華,若是讀書進學,指不定這一回也能中舉呢。
苗素問笑笑,“讀書識字,不過是爲了懂一些道理罷了,至於這些寫寫畫畫的事情,也就是陶冶情操,磨練心智而已,我還真是沒覺得如何。紹遠他不愛束縛,也不想死讀書,其實我也不太贊成他走什麼科舉,所以就由着他了。”
“這樣也挺好的,沒啥,表姐只不過是瞧見他這幾筆字不錯,可是他對於八股制藝根本就不喜歡。既然不喜歡,就不可能在那上面有所成就。即便是真的去考科舉,怕是也沒什麼成果,反而是耽誤了不少時間。”
“現在這樣不是也挺好麼?他有自己的事情去做,腳踏實地的去做事,安安穩穩的過日子,挺好。”苗素問從來就不覺得遺憾,在她看來,隨心所欲的過日子,比那些只知道啃書本死讀書可是要強多了。
馮氏搖頭苦笑,“紹遠完全就隨了你的個性,根本不愛受拘束,我只是可惜他這才華了。唉,算了,不說了,人各有命,這種事情強求不得。”馮氏只不過是有些惋惜而已,如今的紹遠也是不錯,每個人的命運前途都是掌握在自己的手裡,別人是不能左右的。
那邊的紹遠和嬌顏也聽見了兩位母親的對話,二人相視一笑,誰都沒說什麼。嬌顏早就知道,紹遠於書畫之上很有天賦,就像他做出來的那些小玩意兒一般,都帶着靈氣,不落俗套。
在嬌顏看來,這正是因爲紹遠並沒有經過私塾教育,思想上沒有被束縛,所以他的字畫裡,纔會生動靈活不呆板,絲毫不見匠氣。說實在話,嬌顏很喜歡紹遠的字畫,就像紹遠做出來的那些小東西一樣,很喜歡。
衆人說笑間,時候就不早了,今天既然是燎鍋底,就不能不預備飯食招待客人。苗素問提前就預備了不少東西,這時候就親自去廚房,張羅中午的吃食。馮氏等人少不得要去幫忙,嬌顏也挽了袖子,在廚房裡忙活着。
紹遠自然是在前廳陪着顧承勇等人說話聊天,衆人正在議論着邊關的形勢等問題,忽然木生從外面跑了進來,“老爺,家裡來人了,說是榮郡王派來的。榮郡王下帖子,請咱們家姑娘去府城赴宴。”
木生這話,屋子裡的衆人都愣住了,“榮郡王不是在京城麼?怎麼還會請嬌娘去府城赴宴啊?”顧承勇十分不解。
“老爺,你還是回去看看吧,那邊來了不少人,丫頭婆子的一大堆,還有一輛好大的馬車呢。小的瞧着那架勢,比咱們村子裡娶媳婦還要隆重呢。”木生哪裡知道這些啊?他就這麼說道。
顧承勇對的臉色微微變化,他可是還記得當初那個欽差吳大人說的話呢。還有後來的那些謠言,說的有鼻子有眼的,這其中,若是說沒有人推波助瀾,那根本就不可能。只是這個榮郡王,他明明已經知道嬌顏許配人家了啊,爲何還要派人來接,要讓嬌顏去赴什麼宴,這究竟是什麼意思?
“好,我這就回去。”顧承勇連忙站起來,然後就跟着木生一起出了苗家,朝着自家走去。至於馮氏和嬌顏,顧承勇根本就沒知會她們。嬌顏已經是許配人家,即將要出門子的人了,這時候哪裡都不能去,不管是榮郡王還是皇帝老子,也別想讓嬌顏出門。
顧承勇一路疾行,很快就回到了自家門前。見到顧家大門外那些幾十個護衛,還有一排好幾輛豪華的馬車,尤其是最前面那一輛四匹馬拉着的大馬車,顧承勇的臉色就更加難看了。榮郡王擺了這麼大的陣仗,究竟是什麼意圖?
顧承勇回到自家,來到會客廳裡,就見到有幾個身着華服,一看那打扮就是王府管事的人站在那裡。顧承勇上前行禮,“不知道幾位大人前來,顧某有失遠迎,還請見諒。”宰相門前七品官,更何況是郡王府的管事?顧承勇不想一見面就得罪人,故而態度很是謙恭。
“顧大人可別這麼稱呼小的們,我等是奉了郡王的意思,來柔嘉郡君去府城赴宴的。郡王打算於九月十九在府城擺宴賞菊,屆時府城各家的閨秀都會前去,郡王有意讓郡君前去,也好讓衆人見識見識郡君的風采。”
“顧大人,還是把郡君請出來吧,我等這邊已經全都預備好了。郡王還等着郡君到府城,讓人給郡君趕製幾件符合身份的衣裳呢。”那管事滿面笑容的說道。
自家主子是什麼心思,他們這些做下人的最是清楚不過了。榮郡王自從巡視邊關回京之後,就茶不思飯不想的,每天精神恍惚,書房裡全都是一個女孩子的畫像。那女子,赫然就是顧家那位嬌娘。
太子得知自家兒子精神不振,叫去問話,一聽說是爲了一個民間女子,就把郡王一頓臭訓。不過太子畢竟是十分疼愛兒子的,於是就跟皇帝請求。說是如今東北形勢緊張,邊關戰事將起,朝廷應該派得力的人前去坐鎮,調度糧草等軍需,以備戰事之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