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家人在這邊養了五天,五天之後,顧承勇終於忍不住了,就想要往回走。
顧承勇想要回家,江公公當然是不攔着了,只是顧承勇的身體還沒有恢復好,路上不能太顛簸。沒辦法,文壽和長生就去僱了不少馬車,拉着衆人,就這樣一路往回走。
顧承勇等人剛剛走了一天,還沒到傍晚的時候,就遇上了從青山村一路趕來的文修文齊兩兄弟。親人見面,劫後餘生,那種心情自然是難以言說,文修和文齊兩個抱着爹孃,大哭了一場。
“好了好了,這不是都沒事麼?別哭別哭,男兒有淚不輕彈。不怕,咱們家的人都沒事,這就是萬幸了,只要人還在,日子慢慢過。”顧承勇勸慰兩個兒子。“快去看看你們的媳婦和孩子吧,唉,這半個多月,他們都吃盡了苦頭。”
文修和文齊這才扭頭看向各自的媳婦,半個月沒見,她們都黑了,也瘦了,明顯比在家的時候憔悴了不少。“媳婦,辛苦了。”
雪梅和瑾萱見到了各自的丈夫,更是激動的不行,也不管多少人在眼前了,摟住丈夫就是一陣哭。她們要把心裡的委屈,所有的擔驚受怕,全都哭出來。
文修和文齊各自抱着媳婦,大手笨拙的拍着媳婦的後背,“不哭了,不哭了,我們都回來了,大家都沒事,咱們一家人以後好好過日子。”
雪梅和瑾萱哭夠了,這纔想起來此地可是大庭廣衆之下,還有那麼多禁衛看着呢。倆人此時反應過來,臉上頓時就紅了一大片。連忙鬆了手,各自跑回去抱了兒子,讓他們父子見面。
婉凝站在一旁,看着人家夫妻團圓,心裡卻是酸楚無比。文修和文齊都回來了,也不知道文韜在哪裡。文韜雖說是沒了功名,可好歹還有人在啊,她不求大富大貴,只求能夠跟文韜兩個人在一起就好。
“老天爺,求你保佑文韜,讓他平平安安的吧。婉凝沒有別的要求,只要我的丈夫平安歸來就好。從今往後,我們夫妻就安心的守在村子裡,過我們的日子就行。”婉凝心中祈禱着。
一家人會合,當然是喜事,正好天色也不早了,乾脆就在附近找了地方休息。
到了晚間,一家人坐在一起聊天時,顧承勇就問文修,找到嬌顏了沒有。
文修和文齊都搖頭,“爹,我們去了出事的地方,轉了好幾圈,都沒有找到什麼線索,小妹,怕是走錯路了。我們一路上打聽,就是沒人見過小妹,估計是她不知道路徑,不知道走哪裡去了。唉,一個女孩子就這樣出門,真是讓人擔心。”
顧承勇聽了,也是忍不住搖頭嘆氣,“唉,但願嬌兒平安吧,也不知道,這丫頭到底是跑到哪裡去了,真是讓人擔心
。聽你們苗嬸子說,嬌兒走的時候,帶了好多的東西。那丫頭一肚子的鬼主意,我想,她應該沒事,過些時候就能回來了。”只能是這麼安慰自己,除了這樣,也沒別的法子了啊。
說話間,文修就覺得有些不對勁兒,好像從見面開始,父親的手就沒有擡起來過。剛開始以爲父親是身體虛弱,可此時瞧着,就覺得那麼不對勁兒。“爹,你這胳膊是怎麼了?受傷了麼?”文修仔細打量一下,好像父親的胳膊沒啥大事兒啊。
“沒事,就是肩膀受了點兒傷,一時半刻的,擡不起來。養一陣子就好了,你們放心吧。”顧承勇不想兒子知道,於是就想糊弄過去。
旁邊的馮氏聽了,卻是忍不住哭了起來,“還瞞着幹啥?能瞞得了一時,還能瞞一世麼?文修,文齊,你爹被榮郡王給害了,那惡賊讓人用鐵鏈穿了你爹的琵琶骨。時間太長,等到江公公救下我們時,郎中說,你爹有可能將來這兩條胳膊就是廢的。”
文修一聽,氣的當時就站起來了,“榮郡王,他竟然敢這樣對待爹?好惡毒啊。不行,這件事絕對不能就這麼算了,老二,走,咱們進京,想辦法找榮郡王算賬去。他敢這樣害咱爹,這口氣咱們無論如何也要出,咱們也廢了他的胳膊。”
文齊也是氣憤不已,那是他們的親爹啊,竟然遭了那樣的罪,承受過那樣的痛楚。他們做兒子的既然知道了,要是不給父親報仇,那還叫兒子麼?“走,咱們兩個進京去。”說着,就跟文修一起要離開。
“站住,你們兩個都給我站住。文修,文齊,不能去京城,那是郡王,咱們惹不起的。咱們一家人好不容易團聚,皇恩浩蕩,咱們家總算是沒有家破人亡,這已經是很好了。”顧承勇喊住了兩個兒子,勸道。
“爹知足,真的知足。不就是兩條胳膊麼?沒啥的。爹又不上戰場,以後也不下地幹活了,大不了就在家當老太爺唄。再說了,那郎中也不是說我這胳膊就徹底廢了,只是以後不能動武,不能用太大的力,平時活動還是沒事的。就是沒有以前那麼靈活了,不要緊的。”
“文修,你們千萬別再去惹禍了,咱們家受不起啊,真的受不起折騰了。老老實實的過日子,比啥都強。”顧承勇生怕兒子再去惹了禍,於是苦苦相勸。“那榮郡王已經被皇帝懲罰,弄去軍營裡從軍了,就這樣吧,人和人哪裡有公平可言?人家是皇族,咱們是普通百姓,忍着吧。”
文修和文齊聽父親這麼說,再看看一旁憔悴的妻兒,最終只能是長嘆一聲。“爹,我們聽你的,這一次就不去找榮郡王了,總有一天,我們會爲爹報仇的。”他們首先要安頓好父母親人,而不是衝動的去報仇。
一家人聚在一起,說了一陣子之後,就各自休息。第二天一早,繼續趕路回家。因爲顧承勇的傷勢還有些嚴重,所以路上走得並不快,直到四月二十七這天,纔算是回到了青山村
。
一進村子,就有人看見了,關鍵是還有那麼多禁衛護送呢,怎麼可能不顯眼?四月末,天氣好得很,各家各戶都種完了地。男人們在地裡忙着,女人就沒啥特別的事情了,都在外面說話聊天做針線的。所以當一大隊盔甲鮮明的禁衛進村,村子裡的人就全都緊張了起來。
關鍵是上一次顧家的事情,實在是鬧得很大,衆人都以爲,這是朝廷派來不知道又要抓誰的。於是女人們連忙就收拾了東西,一溜煙的全都散開了,各自回家插好門,一副嚴陣以待說的樣子。
也有那小娃跑得快的,就趕緊去齊家報信兒。齊長文一聽,這心裡也是突突直跳,朝廷又來人了,這一回也不知道是啥事兒,是好是壞。齊長文沒辦法,只好讓人下地,去把齊建元喊回來。齊建元終究是村長,不管咋樣,村子裡來人了,都得出面啊。
村子裡人心惶惶且不說,只說顧承勇一行,進了村子沒有停留,直接就朝着顧家而去,他們要先回家去再說。文修和文齊騎在馬上,顧承勇坐在馬車裡,這時也有點兒坐不住了,探出頭來朝前面看,很想立刻就看到自家。
可是,當他們走到自家門前那條石板路的拐彎處時,卻被眼前的景象給驚呆了。眼前這哪裡還是顧家?竟然是一片殘垣斷壁,倒塌的牆壁、殘破的院落,好多地方都帶着大火燒過之後的痕跡。
作坊、織坊、顧家大宅,竟然全都是一個德行,就連路旁那屬於顧家的林子,也都有大火燒過的痕跡,不少樹都被燒焦了。
“這,這究竟是怎麼了?顧家,怎麼會變成這樣?”顧承勇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眼前的這一切,簡直讓人吃驚又心痛。他們熟悉的家,怎麼會變成了這個樣子?“這倒是是咋回事啊?”顧承勇放聲呼喊。
這樣的疑問,同樣存在於所有人的心裡。不僅僅是顧家人,就連一同回來的江公公,也是覺得很奇怪。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親家,是你回來了?哎呀,太好了,是你們回來了啊。我的天,我們都以爲,你們這回懸了呢。苗家妹子說你們沒事,我還不肯相信,真的是你們回來了。”這時,後面忽然傳來了齊建元的聲音。
顧家衆人回頭,就見到齊建元領了幾個人從後面過來。雪梅一見到父親,便忍不住直接跑過去,摟住父親就哭了起來。齊建元瞧見閨女安好,這心裡的大石頭也算落地了,“好閨女,先別哭,等會兒爹接你回家去住一陣子。”
顧承勇看着齊建元,問道,“建元,你跟我說說,這究竟是咋回事啊?我家,怎麼就變成這樣了。懷遠縣衙不是貼了封條麼?怎麼還有人過來?”
齊建元看了看顧承勇身後的殘垣斷壁,長嘆一聲,“大勇,對不住啊,我們沒能幫你守住了這個家。四月二十一那天晚上,你家突然起火了,火勢很大,等大傢伙發覺的時候,已經就來不及了
。我們趕過來,房子已經燒的榻了,連附近的樹都燒着了。大傢伙費了好大的勁兒,纔算是沒讓整片林子毀了,但是房子,一點兒也沒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