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太子妃就收拾停當,帶着不少禮物,前去靖王府看望靖王妃了。靖王雖然常年不在家,可他是皇帝和貴妃的兒子,又是戰功卓著,所以靖王府這邊,也是常有人前來拜訪。京中的皇親貴族,對於靖王妃,也從來不敢小瞧了。
太子妃前來靖王府,當然不可能直接冒冒失失的就來,自然是提前就讓人過來打了招呼。所以等太子妃的車駕來到靖王府門前時,靖王妃率領這府裡的護衛家將奴婢僕從等一兩百人,已經等在了門外了。
太子妃從車上下來,靖王妃趕忙迎上前,“嫂嫂大駕光臨,實在是讓蘭兒受寵若驚了,嫂嫂快請進府吧。”說話間,靖王妃就扶着太子妃一起,從太子府的馬車下來,坐上了靖王府早就預備好的暖轎,然後一路往靖王裡行去。
靖王府很大,轎伕走了一刻多鐘,這纔來到了王府的會客廳。因爲太子妃是女眷,也就沒有在正廳,而是一旁的花廳。這邊地方雖然略微小一些,可是裡面擺了許多的花草,看起來生機盎然,也頗有些親近感。
靖王妃扯着太子妃的手坐下,然後有王府的下人送進來茶水點心等物,靖王妃將各類吃食往太子妃面前送了送,這才笑問道,“這都快年根兒了,嫂嫂府上怕是也忙得很,怎麼今日有空來蘭兒這裡?”
靖王妃孃家姓呂,閨名淑蘭,父親是當初永和帝進京時的功臣,後來被封爲建安侯。建安侯追隨永和帝忠心耿耿,後來永和帝登基,給靖王選親事,就挑中了呂家的閨女。那時呂淑蘭已經是十八歲了,她的父親本來就是想給她找一門好的親事,一直拖着,直到成了靖王的王妃。
如今的呂淑蘭,已經是三十五歲,早已經沒有了少女的潤澤之態。不過,歲月帶走了青春和美貌,卻也留下了屬於婦人的迷人風韻。靖王府里人口簡單,也沒有那麼多事情煩心,所以靖王妃看上去,比別人多了一股沉靜的味道。
太子妃打量着眼前的這個弟媳婦,因爲太子跟靖王不算特別親近,所以她跟這個弟媳婦,也來往不算很多。大概也就是每個月進宮去向皇后請安的時候,會在一起聊上幾句罷了。
對於這個弟媳婦,其實太子妃也是有些同情的。畢竟一個女人,丈夫常年不在家,自己帶着兒子過日子,又要管理着偌大的王府,其實也挺辛苦。
想到此處,太子妃就嘆了口氣,“這不就是因爲快要過年了麼?所以纔過來看看你。我聽太子爺說啊,老四這一次在邊關,可是打了勝仗呢。聽那個意思啊,指不定年後啥時候,就能班師回朝了。”
“說實在的,嫂子也是惦記你,別看咱們妯娌平常來往的少,也是各自府上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騰不出個工夫來。可是嫂子這心裡啊,一直都惦記着你呢。這不?快過年了,我給你這邊帶了些年貨,都是我孃家在南面送來的。”
“你也知道,我的孃家哥哥,現在在南邊沿海做了官,那邊海貨比較多。這不是快過年了麼?就送了好些回來。我瞧着果然是比咱們京城裡的好,就給你挑了一些,留着嚐嚐新鮮。”太子妃說話時,一直都笑着,笑的非常溫和,看上去就很容易讓人親近。
靖王妃一直對太子妃都是有好感的,此時再聽太子妃這麼說,當然是心裡感動了。“謝謝嫂子了,時時記掛着我。我這兒也沒啥能夠拿得出手的東西來回贈嫂子,倒是讓嫂子吃虧了。”靖王妃依舊是很平和,臉上掛着淡淡的微笑,看起來不熱切,卻也不疏離,很是有禮的一副樣子。
太子妃瞧見靖王妃這樣,也不惱,這麼多年了,靖王妃始終都是這個表情。不管什麼時候見面,靖王妃都是這樣平和的。太子妃心中嘆氣,她又何嘗不知,靖王妃如此,也是情非得已。一個女人不得丈夫的喜歡,卻又不能隨便的向外人傾訴,久而久之,也只能用這種淡然平靜的態度,來面對一切了。
“唉,什麼回贈不回贈的?咱們妯娌這也是十幾年的交情了,你要是這麼說,那可就是見外了。”太子妃扯過靖王妃的手,輕輕地拍了兩下,“我來找你,也實在是在家裡憋得難受。”
“你也知道,我們家康兒,被父皇責罰送去了西京大營。你說這都八個來月了,父皇還是不肯把康兒放回來。這眼看着過年了,我在家裡是急的不行,卻又一點兒辦法沒有。左轉右轉的實在難受,就出來找你,說說話。”
太子妃這人非常會說話,她知道,今天要跟靖王妃說的這件事,靖王妃肯定是不願意聽的。而且她這麼突然的來說這件事,靖王妃恐怕也會起疑,疑心她是不是有什麼別的意圖。但是她先提起來自己兒子的事情,靖王妃就不會那麼戒備了。
果然,太子妃這麼一說,靖王妃就有些動容,她連忙扯了帕子,遞給太子妃,“嫂子可千萬別傷心,父皇也是爲了康兒好。咱們皇家的子孫,從小就錦衣玉食嬌生慣養的,哪裡知道這世間的疾苦”
“父皇當年,可是吃了不少苦才能得了天下的,當然是希望看到子孫們磨礪成長。送康兒去軍營,也是想着康兒能夠多磨練磨練。康兒是長孫,以後可是要肩負起大齊江山的,總要比別人多吃些苦頭。”
靖王妃這話,讓太子妃心裡也很是熨帖,妯娌兩個是越說就越近乎。這時,太子妃就把話題往靖王世子,秦劭安的身上引,“安兒今年十七了對吧?我記得他好像是八月的生辰,歲數也不小了,該說親了呢,可有中意的人選了?”
靖王妃楞了一下,然後嘆氣,“嫂子,咱們妯娌也不是外人,我也就實話跟你說了,安兒的親事,一直也沒個着落啊。你說我們王爺常年不在家,我一個婦道人家,也不敢擅自就做主啊。父皇母妃這幾年也都身體不好,我也不敢拿這點兒小事去煩他們。”
“眼看着安兒一天比一天大了,可是這親事還是沒影子,我這心裡也是急的不行。可有啥辦法?總得王爺回來,經過王爺同意才行。我現在啊,不盼着別的,就盼着王爺早點兒回來,給安兒選一門合心意的親事,我也就知足了。”靖王妃一邊說,也是掉了眼淚。
兩個同樣是爲兒子擔心的母親,此時也是各自垂淚,半天,太子妃這才擦乾了眼淚,“你看看我,啥話不好說,非得提這些,倒是惹得你哭了。”
靖王妃搖搖頭,“不怪嫂子,我倒是要謝謝嫂子能來陪我說說話,這些話我又不能同旁人說,成天憋在心裡,也實在是憋壞了。”靖王妃此時,已經是把太子妃當成知心人了,當然願意跟她多說點兒。“嫂子也不是不知道,我這邊是個什麼情形,你說我這個王妃當的,有什麼意思?”
靖王妃越說就越是覺得委屈的慌,那邊太子妃也只能是一個勁兒的勸,勸了一陣子,太子妃才猶猶豫豫的說了一句,“本來吧,我是不應該再說別的,惹你傷心。可是咱們妯娌相處的好,有些話我要是不說呢,實在是憋在心裡也難受的慌。我更怕別人都知道了,唯獨你矇在鼓裡,到時候你更是難過了。”
靖王妃一見太子妃這吞吞吐吐的模樣,就覺得奇怪了,“嫂子,你究竟有什麼事情就直說吧。這些年,我什麼事情都經歷了,還有什麼好害怕的?”
太子妃嘆氣,“我是聽太子殿下說的,說是從邊關傳來消息,老四身邊,有一個男娃。也不知道咋回事,老四竟然對外說,那是他的兒子。你說這叫個什麼事兒?老四怎麼還能幹出來這麼荒唐的事情啊?”
“原本是不想跟你說的,可是老四據說也是才找到的,說是失散多年的兒子。他這樣,肯定是要上奏朝廷,請求宗室同意那孩子認祖歸宗啊。我要是不跟你說,我怕到時候,外面傳的沸沸揚揚,你這邊還矇在鼓裡,那可就是太丟面子了。”
太子妃一邊說,一邊留意着靖王妃的神情。瞧見靖王妃露出吃驚不敢相信,接着又傷心無比的神情時,太子妃趕緊又勸,“男人在外面,招三惹四的也是常有,這個你也不用太介懷了。老四畢竟是個男人,又在外這麼多年,也不可能一直守着。”
“如今最要緊的,是你要先主動一些。既然老四找到了那個孩子,你就想辦法提出來,把那孩子記在你的名下。你是正經的王妃啊,記在你名下,那孩子也算是有個正經的出身。你也別跟我惱,這都是爲了你好,你這樣,才能挽回老四的心。”
“老四見你這樣通情達理,肯爲了一個野孩子費心思,他總是會感動的,只要他感動了,你和安兒以後才能好過。要是你之前不知情,等到事情定局了才知道,那時候萬一壓不住火氣跟他鬧,你們夫妻不是越來越遠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