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氏跟在江公公身後,一路來到了鳳儀宮後殿。進了東面的寢殿中,就見到皇后娘娘一身簡單的常服,斜倚在美人榻上,閉着眼睛在休息呢。
馮氏聽嬌顏說過,皇后因爲之前那個嗜血蠱蟲的危害,身體非常虛弱。嬌顏費了不少力氣,才用藥將皇后的身體調養的稍微好些了。想來今天也是太累了,皇后娘娘的身體支撐不了那麼長時間,這才中途退席,回來休息的。
“娘娘,永安伯夫人到了。”江公公知道,皇后沒有睡着,只是在閉目養神而已,故而便輕聲道。
馮氏連忙上前一步,跪在地上,“臣妾拜見娘娘,娘娘萬福金安。”
皇后果然是沒睡着的,聽見江公公和馮氏的聲音,就睜開了眼睛。見到馮氏跪在面前,皇后擺擺手,“平身吧,此處也沒有外人,一切隨意即可,無須行大禮。”
馮氏這才謝過了皇后,站起身來。接着皇后說了句賜座,然後有宮人搬了個繡墩過來,放在馮氏面前。馮氏謝過人家之後,這才小心的坐下。
皇后看了看的馮氏,雖說已經是四十來歲的年紀了,不過保養的倒還不錯。依舊是眉目秀美,帶着成熟女人的風韻,一看就知道,年輕時也是個容貌十分出色的。“難怪顧家能養育出嬌丫頭那樣的孩子來,看你這模樣也就知道了,果真是好相貌。”皇后讚道。
“從顧家進京,就一直想宣召你們進宮來一聚。只是可惜,本宮跟陛下的身體一直都不算好,也沒那些精神,便沒能請顧家人進宮一敘。今日正好是個機會,故而就讓人宣你過來,陪本宮說會兒話。”
皇后說話時,始終都是笑着,那溫和的笑容,很是溫暖,讓馮氏感到心底一暖。馮氏剛剛往這邊走的時候,已經想明白了,皇后叫她過來的用意,故而馮氏心中很是感激。
“謝娘娘擡愛,臣妾只是一介農婦,上不得大臺面,今日能見娘娘鳳顏,真是顧家幾輩子修來的福氣了。”馮氏這話,出自真心,皇后乃是一國之母,乃是無數人敬仰的存在。能夠跟皇后娘娘面對面的說話,那可真是幾輩子的榮幸呢。
皇后笑笑,“若非是顧家養育出一個好閨女,救了陛下和本宮的性命,本宮又哪裡能有今日的榮耀?本宮疼愛嬌丫頭,就如同自家孫女一般。
所以,你們也不用說這些客套話,就當本宮是家裡的長輩即可。唉,原本今天這喜慶的時候,也該讓丫頭來的,可嬌丫頭正在主持研究新藥,根本脫離不開,實在是有些遺憾。”
皇帝皇后疼愛嬌顏,那是出自真心。原本皇后也派人去問嬌顏了,封后大典讓嬌顏參加,可嬌顏那邊正在最緊要的關頭呢,哪裡還有時間出來參加宴會?江南數十萬的百姓都在等着新藥救命,嬌顏真的是沒那個心情,也實在是脫離不開
。
“嬌丫頭心繫百姓,實在是難得,你們夫妻教女有方,功在社稷。本宮也沒什麼東西可賞給你的了,這塊令牌送與你,往後就可以隨意出入宮禁。以後閒着沒事了,就來宮中,陪本宮說說話,說說嬌丫頭小時候的趣事。那丫頭古靈精怪的,怕是從小就有無數的趣事呢。”
皇后一邊說着,一邊取出一塊白玉的令牌,命宮人送到了馮氏的手中,“此物可以隨意出入宮門,任何人見此物不得阻攔,你可要好好收起來,莫要落到旁人的手中。”事關重大,皇后不得不叮囑一句。
馮氏一聽,嚇了夠嗆,連忙站起來行禮,“娘娘,此物干係重大,臣妾又怎敢收下?還請娘娘收回此物吧。”馮氏當然清楚這其中的利害,有了此物可以自由出入宮禁。這是什麼概念?那皇家大內就等同於自家了,這還了得?馮氏哪裡敢收此物啊。
皇后擺擺手,“收着吧,此物不僅僅是象徵你的身份,另外,本宮也是預備着以防萬一。本宮曉得,顧家忠心耿耿,一片赤誠。此物留在顧家,倘若將來有事,也能救大齊秦氏一脈於水火之中。你就不要推辭了,替本宮好好收着此物就是。”
皇后這一生,經歷了太多的事情,看人看事都很準。她信得過顧家,纔想着把令牌交給顧家保存,以後萬一有什麼事情,顧家就可以拿着這令牌進宮來了。
馮氏聽了皇后這話,便不再推辭,馮氏雖然並沒有親身經歷前一次太子造反的事情,但是也聽兒女們說了許多。馮氏很清楚,帝王之家看似富貴顯赫,但也伴隨着無盡的兇險。自家閨女馬上就要成爲親王妃,將來弄不好也要被牽連到這些爭鬥裡,有此物在,以後說不定還真能派上用場。
“既然娘娘信得過顧家,臣妾定然不負娘娘的期望,此物臣妾定然妥善保管,絕對不會出任何紕漏的。”馮氏鄭重其事的保證,然後將令牌小心翼翼的收了起來,這可是關係重大,由不得她掉以輕心。
皇后原本就精神不濟,剛剛也不過是勉強打起精神跟馮氏說一陣子而已,此時便有些支撐不住了。見馮氏把令牌放起來,皇后點了點頭,“本宮實在是有些受不住,就不留你在這多說話了,改日本宮身體好些了,再請你們婆媳進宮敘話。”說着,皇后就擺了擺手,示意馮氏退下。
馮氏當然是明白的,於是趕緊站起來,“娘娘想是累了,臣妾便不在此打擾娘娘,臣妾告退。”說完,馮氏便退出了皇后的寢殿,江公公引領馮氏,一路從後殿重新回到前殿來。
到了前殿,此時衆位夫人的表情可就變了。原本那些找碴的人,一個個都低着頭,不敢再看馮氏。而靖王妃,這時也陰着臉,扭頭不往馮氏這邊看。不過,其餘的人見了馮氏,卻露出善意的笑容來,大家朝着馮氏點點頭,以表示恭喜之意。
馮氏當然能夠感受到衆人的善意,於是便向着人家回以微笑,然後緩緩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安然就座
。
此時酒宴已經進行的差不多了,歌舞散去,靖王妃擺擺手,示意衆人可以離開了。於是,一衆外命婦紛紛告辭,從鳳儀宮前殿陸續離開。
馮氏跟婉凝婆媳二人一同出了鳳儀宮,還沒等走出幾步呢,就聽見後面有人喊她們。回頭一看,正是方纔對馮氏微笑的那幾個人。其中一人快走兩步,來到了馮氏的面前,“顧夫人請留步,我們姐妹今日得見夫人,覺得十分親切,不如一起出宮如何?正好還可以跟夫人說說話。”
人家既然是主動上前表示善意,馮氏當然也不會拒絕,於是就笑道,“能得諸位夫人青眼,榮幸之至。幾位夫人不嫌棄,願與妾身一路同行,那是再好不過的了。”
於是,幾位夫人便一起向着宮外行去,路上,衆人難免說話聊天,有人就提醒馮氏,“顧夫人今天的應對很是得體,只是不免得罪了建安侯夫人跟靖王妃。唉,靖王妃終究是太子的妻子,往後,顧夫人可是要多加小心才行。”
人家不可能說太多,只是這樣提點一下而已,也是向馮氏表示心意。馮氏自然是明白的,於是便苦笑道,“實在是不知道,進宮來竟然能遇上這樣的事情。顧家生活在山野,哪裡經歷過這些?”馮氏不知道該說啥了,只是一味苦笑。
“算了,顧夫人也不必太憂心,不過是有些人故意針對你罷了。今天夫人的應對很是得體,並沒有出格兒的地方,很好了。顧家雖說是新晉之家,但也不是隨便哪個人都能踩上一腳的,總得讓她們知道知道,別以爲顧家好欺負。”另外一個歲數比較小的女人,這時憤憤不平的說道。
“在這京城之中立足,可不能一味的忍氣吞聲,必須得讓旁人知道,你不好惹纔可以。知道不好惹,她們纔不敢來招惹,若是服軟了,只怕往後更要受氣呢。”這人歲數比馮氏小一些,看起來也是個脾氣不太好的,此時橫眉立目的模樣,還真是有幾分可愛。
馮氏對這人印象不錯,於是就詢問人家是哪一家的,衆人這纔想起來,好像她們都沒有自報家門呢。於是,衆人紛紛報上自家丈夫的爵位官銜等,馮氏挨個兒的見禮,衆人說說笑笑的,倒是也沒感覺出什麼,就出了宮門。
宮門外,各家的馬車已經都在等着了,於是衆人一一道別,然後上了自家的馬車,一路回府。馮氏坐在馬車上,回想今天在宮中的一切,心中也是頗多感慨。京中生存不易,別看顧家如今顯赫一時,但實際上,背地裡還不知道有多少人看着顧家興旺不滿呢。
有今天的教訓,顧家往後行事,就要更加小心才行。不然,萬一哪步走錯,一個不小心就會被人抓住了把柄,成了別人攻訐顧家的利器了。
馮氏心中警醒,決定回府後,一定要好好的敲打一下府裡的下人。這些人有大部分都是來到京城之後採買的,比不上從青山村帶出來的那些人忠心,要是不好好敲打一番,指不定哪個就要惹禍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