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子妃臉上迸發出神采,又有一絲淡淡的內疚,生死存亡之際,她想到更多的是,若是沒了她,她的孩兒該如何在失去母親庇佑的情況下活下去。她知道他必然會有繼妻,甚至對此隱隱抱怨。
“三皇子說,他對康家列祖列宗起誓,若是他得償所願,第一道旨意是給您,第二道是給霆兒。”
三皇子妃的淚水奪眶而出。
這個男人,終是對得起她這麼多年的付出。
剩下的事情其實並不複雜,小小的剖宮產手術是最簡單的,在三皇子喝下催產藥無效之後,顧采薇果斷替她行了手術。只是手術的時候,除了艾嬤嬤和阿媛,並沒有再留別人。
一聲嬰兒的啼哭,盪滌走上面整個院子上空的壓抑。
“恭喜三皇子,恭喜成郡王,三皇子妃順利誕下麟兒,母子平安。”艾嬤嬤抱着包裹好的孩子出來,給三皇子行禮道。
三皇子看着因爲早產有些弱小,哭聲卻震天響的兒子,面上狂喜,大聲道:“賞,賞,全部重重有賞!闔府上下,賞賜半年月錢!”
衆下人跪下,齊齊謝恩,參見二公子。
“顧氏怎麼還不出來?”成郡王看着還沒睜開眼的弟弟,長得跟小猴子一樣,皺皺巴巴,醜死了。
“顧姑娘在替娘娘收拾,還得一刻鐘,讓我出來報喜。”艾嬤嬤道,“老奴先讓人去找府裡剛生育的媳婦,給二公子餵奶,奶孃再差人去找。”
提前了兩個月,一切都很倉皇。
三皇子已經恢復了往日鎮定模樣,這些後院瑣事他也不關心,點頭吩咐一句“仔細伺候”,就由着她去了。
顧采薇正在裡面替三皇子妃縫合傷口,額頭上汗水不斷,阿媛心疼的不斷給她擦汗。
等艾嬤嬤再進來,顧采薇簡單囑咐好如何照顧三皇子妃,掀開簾子出去。
宋鐸迎了上來,見她面色疲憊,讓她靠着自己,有眼色的下人立刻搬來椅子請兩人坐下。
“加個墊子。”宋鐸面無表情地說,“厚實的。”
顧采薇擰了他一把,對上成郡王看過來的探究眼神,她欲蓋彌彰地說:“那個,椅子太涼……”
三皇子問:“我現在可能進去看看她?”
顧采薇想想,還是搖搖頭道:“現在麻沸散的藥力還沒過去,三皇子妃還沒醒來。加上也害怕傷口感染,三皇子等等沐浴更衣後再來吧。這幾天我留在這邊看着伺候,不能讓人隨意探望。三皇子妃雖然有驚無險,但是元氣大傷,這幾年之內,不宜受孕。”
三皇子點點頭,難得對她客氣地說了一句:“多虧你了,還要你多費心。”
她已經有了兩個兒子傍身,即使爲她想,三皇子也覺得足夠了。後院裡不缺孩子,她將來就是再想要,抱來養着就是,將來也是他們兩兄弟的助力。
宋鐸替她道:“於情於理,這都是她分內之事。”
“霆兒,我們去沐浴更衣,一起等你母親醒來去看他。”三皇子對成郡王道。
回來的艾嬤嬤聞言惶恐道:“殿下不可,產房污穢,殿下和成郡王尊貴之軀怎可進去?三皇子妃知道,也會惶恐的。”
三皇子想起妻子最是一板一眼的性格,恐怕真的會爲此惶恐不安,無奈折中道:“那就算了,我和霆兒只在門口跟她說幾句話。”
艾嬤嬤這纔沒了聲音。
三皇子道:“伯涵,你陪着顧氏在這裡等,我讓人給你們安排住處,這幾們都住下吧。”
宋鐸看看神魄初初歸位卻仍然心有餘悸的三皇子,再看看眼睛還紅紅的成郡王,點了點頭。
三皇子帶着成郡王走了。
顧采薇偷偷翻個白眼,在宋鐸耳邊說道:“我可不那麼傻。將來我生孩子要是這般,你可得立刻去陪着我。”
宋鐸斥道:“胡言亂語。你怎麼會這般兇險!將軍府後院乾乾淨淨,哪裡這麼多齷齪!”說到這裡,他的眉頭不自覺地擰緊。後院女人多,就是禍害,看看裴家,再看看三皇子府。若不是他的憫敏,三皇子妃恐怕母子恐怕凶多吉少。若他不認識憫敏,若憫敏隨他已經去了溫泉山莊,那後果不堪設想。三皇子妃,不過僥倖撿回一條命。
顧采薇睜大眼睛看着他:“難道是有人搗鬼?三皇子妃在後院不是說一不二麼?”雖然知道三皇子很多女人,但是他不是寵妾滅妻的,沒人敢挑釁三皇子妃的權威和地位。
宋鐸小聲道:“三皇子妃親挑的通房弄的鬼兒,因爲癡纏三皇子,被三皇子妃罰了就埋怨在心,人已經投井死了。”
矮油,遇到這種不怕死,以命相搏的,三皇子妃也算倒黴。
“所以,以後不可貪戀女色,這都是禍根。”顧采薇恨恨地說。
宋鐸看了她一眼沒好氣地道:“三皇子妃這般精明的人,尚且躲不過暗算。你這般沒心眼的,以後還敢不敢揹着我不經過胡亂收人?”
顧采薇覺得自己座下有些發燙,扭過頭去不看看他。
宋鐸見她心虛,也不多罵她,又問了問三皇子妃的情形,因爲害怕她海口誇了出去,再出什麼紕漏,待到聽說是剖腹取子,他還是吸了一口涼氣。
“以後不要用這些了。”宋鐸嚴肅地說。
顧采薇點點頭:“我知道。這是實在沒辦法,又都是你的親人……”
宋鐸心下感動,讓她靠在自己身上休息,在她耳邊輕聲說道:“今天三皇子受到了驚嚇,我也跟着驚嚇。我從來不知道,女人生孩子這般兇險。我甚至想,不要讓你生了。三皇子妃有你救,若是你……”
“你就不怕絕了子嗣,你的祖宗不放過你?”顧采薇笑嘻嘻地仰頭說道,宋鐸從那個角度看,都那麼英俊,便是現在靠在他懷裡,只能看到他的下巴,她也覺得這是世界上最好看的下巴。
“害怕後繼無人,但是與失去你相比,好像也沒那麼重要了。”
宋鐸說情話的時候,不是望着她的眼睛,含情脈脈,而是望着遠方,陷入深思的模樣,那麼認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