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宋鐸極力壓制住自己心潮的翻涌，沉聲道。
鄧博一邊警惕地看着周圍是否有能聽到之人，一邊小聲回道：“那幾個奸細說，是被匈奴人收買，趁機盜取軍情的。不過近日，他們收到了一個新的指令，據說，他們也不肯定，來自於匈奴九王子，讓他們尋找一個人，若是能擄出軍營，自有人接應，每個人賞賜黃金千兩。”
宋鐸猛地望向他，眼神犀利如鷹隼：“要擄走她？”
鄧博點頭：“對，是姑娘。他們得到了姑娘的兩幅畫像，一副女裝，一副男裝，剛剛我親自去了他們指認的地方，把畫像取來。將軍請看——”
說着，鄧博從懷中取出兩張已經磋磨得起了毛邊的宣紙，恭敬地遞給宋鐸。
宋鐸打開，女裝的那張，巧笑嫣然，眼底還帶着狡黠笑意的，不是顧采薇又是哪個？男裝那張，同樣如此，甚至連她衣服上的竹子都畫得與她那件男裝上的一模一樣。
“九王子！”宋鐸把畫揉做一團，置於雙掌之內，彷彿要捏出水一般，臉上的殺意盡現，“上次那個人，就是九王子！”
他幾乎敢肯定！
畫中不僅栩栩如生展現出顧采薇的神采，更能讓人感受到作畫之人的愛慕之心。宋鐸自己也曾經給顧采薇畫過，不可能體會不到作畫時候的那種甜蜜和思慕。
敢覬覦他的女人，該死！
“可有別人聽到他們的口供，或者見過這幅畫？”宋鐸問道。
鄧博忙道：“並無。因爲擔心重要的線索流出去，審問的時候就我和幾個心腹在。在他們交代了這兩幅畫像之後，更是我自己親自去取了，並沒有讓旁人看到。事關姑娘名節，屬下自不敢大意。”
“繼續審問！”宋鐸臉上陰霾籠罩，“不管用什麼手段，一定要讓他們交代出來有沒有其他同夥，還有聯繫他們的人！”
鄧博連忙稱是。
“這事情你處理得很好，”宋鐸深吸一口氣，“以後也全權交給你，不要假手於人。還有，讓人調查清楚九王子的底細，所有信息，去吧。”
鄧博斟酌下問道：“可要動用我們在那邊的人？”
宋鐸眼底有冷光閃過，略一凝神，開口道：“必要時候，也可以動用！”
鄧博不由有些心驚——那是潛伏几年的釘子，現在已經穩穩紮根匈奴，宋鐸曾經交代過，不得他同意，不準任何人動用。現在爲了顧采薇，他竟然破例。
也是。鄧博心裡對自己說道，姑娘是將軍的，沒了姑娘，將軍會變成什麼樣，他不敢想象。想到這裡，他慎重點頭，行禮退下。
宋鐸握着手中的兩個紙團，心裡怒火沖沖，甚至有一種衝動，回去把顧采薇拖出來打一頓——爲什麼要去救那個九王子！
但是隨即他心裡又自嘲，是自己沒本事，讓奸細滲入，甚至還差點威脅道她的安危，現在反而想拿她出氣。她的美好，那般耀眼，就如同天上的星辰，只要接近，就難以挪開眼睛。被人喜歡上，她又何錯之有？
上次因爲那婦人的事情，已經多少讓她受了委屈。雖然他不是有心的，但是傷害是實實在在存在的——她額角現在還沒完全消腫。再想到，明明她對牀上之事有些抗拒，那日卻安靜柔順地全然配合他，默默平息着他那些無法對人言說的怒火，不由更加心疼起那個傻孩子。
九王子！九王子！宋鐸有多迷戀顧采薇的那些美好，甚至小缺點，就有多想把這可惡的人生吞活剝！
“來人！”宋鐸道，“去把周路給我叫來！”
他要在她身邊嚴加布防，絕對不讓對方有機會！
身邊的親隨，飛奔着趕回去傳達。可是過了一會兒，帶回來的消息卻讓宋鐸大怒：“暈倒了？那就給我潑醒！”
可憐周路被顧采薇麻翻了大半天，又被兜頭倒了兩桶冰水，一個激靈醒過來。
“周侍衛，快去吧，將軍找你，都生氣了。”剛剛奉命倒水的小兵有些手抖——這是將軍和小公子身邊親近的人啊。見人醒了就趕緊搬出宋鐸，替自己開脫。
我這是奉命行事，別怪我。
周路頭腦混沌一片，藥效還沒過去，半晌才摸着頭問：“我這是怎麼了？”
早上的事情慢慢浮現到腦海中。
“快，快去看小公子在不在？”周路覺得早上的情況，實在太奇怪了，再一摸腰間的腰牌，空空如也，頓時心驚大喊道。
負責護衛顧采薇安全的其中一個侍衛進來，爲難道：“周哥，小公子帶人去傷兵營了，說晚些回來。”
“蠢貨！”周路不知道是罵自己還是罵他，“快去傷兵營看看，小公子在不在？要是不在，速速來報。”
見那侍衛有些呆愣，周路又罵道：“還不快去！你我的腦袋都要掉了！”
那侍衛這才慌不迭地跑出去。
周路覺得事情可能脫離了自己控制，想想又讓人去門崗找早上輪值的人問，是否有人拿他的腰牌出去過。
“周侍衛，將軍讓你過去呢。你快換身衣服過去吧。要不將軍怒了……”剛倒冰水的小兵不知道發生什麼事情，小聲提醒道。
“你先出去。”周路苦笑道，“我有數。”
他覺得，他藥丸！
現在只盼望顧采薇不管偷跑去了哪裡，千萬別出事，那麼他的錯處可能是軍棍能解決的。如果這位姑奶奶要是傷了哪裡，那他小命休矣。
除了鄧博這些一路見證顧采薇和宋鐸走來的人之外，軍營裡也就他最知道，將軍緊張這位到了何等程度。
派往傷兵營和門崗處帶來的都是壞消息，一個沒去，一個確實有出去記錄。
周路覺得臀部發緊，還不敢再耽誤，幾乎是一路狂奔到宋鐸面前跪下。
“從今日起，給我加緊戒備，她身邊的……”宋鐸還不知道發生什麼事情，見他下跪也沒多想，連聲吩咐道。
“大將軍！”周路匍匐在地，“小公子她，她不見了！”
宋鐸彷彿聽到自己的心，啪得摔落到地上，發出四分五裂的聲音。
“你再說一遍！”他目眥欲裂，伸手抓住周路的衣領，把他這個一米七八的漢子，生生提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