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放到炕上！”到了家裡，顧采薇絲毫不嫌棄，急急道，“表哥，幫我把藥箱子找出來。蔣，燒熱水，讓人備好爬犁，去鎮上買藥。藥方子一會兒我讓表哥寫……”
她雖然急切，但是安排地有條不紊，衆人都按照她的要求去準備，只剩下兄妹兩人好像沒什麼事情做。
“景羣，你幫忙寫藥方，表哥要給我打下手。”顧采薇見狀道。
景羣連忙走到桌前，對嚇呆了的景颯道：“來，幫我磨墨。”
景颯呆呆地走過去，彷彿雙腿都不是自己的了。
顧采薇顧不得管其他人，淨了手，到炕上跪坐着，開始檢查董力的創面，後者現在已經昏迷不醒。
“還好，應該沒傷到內臟，不過還是要趕快，失血過多也沒法處理。”顧采薇檢查後對宋鐸道。
宋鐸站在炕邊，伸手給她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
“剪刀……”
“紗布……”
“麻沸散好了嗎……”
顧采薇全身心地投入進去，雙手沾滿了血污，也渾然不覺。她臉上的神情專注且專業，早春的陽光透過窗紙投進來，給她臉上留下一圈淺色的光圈，更顯莊重。
景羣寫好藥方讓人騎自己的馬去買藥，看到忙碌的顧采薇，十指靈活地在那懾人的傷口上翻飛，就是作爲上過戰場的男子，也有些承受不住眼前的血腥，同時被顧采薇所展現出來的這一面深深震撼——她果真，不只是個以色侍人的外室女。
他推推已經目光呆滯，卻直直看着顧采薇動作的景颯，小聲道：“咱們出去吧。”
景颯像牽線木偶一般，呆呆地被他牽到西屋去。
半晌，她抱住景羣，哭道：“五哥，她，她是個妖怪。”
景羣捂住她的嘴，拍着她的後背道：“別說傻話，你是被嚇到了，來，坐下來歇歇。”
景颯雙眼失神地坐下，嘴裡不住喃喃：“她，她好可怕，五哥，她好可怕。”
“景颯，你冷靜下。”景羣坐在她身邊，搖着她的身子道，“從前不也知道她通岐黃之術嗎？看來是受過高人指點，醫術超羣，並沒什麼可怕的。”
景颯挨着他的肩膀靠着，半晌都反應不過來。
過了兩個多時辰，已經到了下午，宋鐸抱着顧采薇進來，見兩人坐在牀板上，不悅道：“還不讓開？”
顧采薇臉色蒼白，看起來十分睏乏。
景羣忙拉着景颯站起來。
宋鐸輕輕把顧采薇放下，替她揉着膝蓋，聲音溫柔：“你好生休息下，人交給他們照顧就行。腿還麻嗎？頭疼不疼？肚子餓不餓？”
顧采薇嘴角露出一絲笑意，搖搖頭：“不麻了，表哥你不用這麼緊張。就是剛纔腿麻才差點跌下炕，頭不疼，肚子倒真是有些餓了。對了，你別忘了囑咐董力的家人，讓他們按照我說的照顧，有什麼特殊情況趕緊來找我。”
“嗯，我都知道。你閉上眼睛歇會兒，我去給你熬粥。”宋鐸道，又對景颯道，“給你表嫂倒些溫水喝。”
顧采薇看了一眼景颯：“不用了，我不渴，就是很累，讓我歇歇就行。”
宋鐸給她拉上被子，景颯道：“我來照顧顧姐姐吧。”
宋鐸想着屋裡有個人也好，反正自己就一牆之隔，也能聽着動靜，於是便沒有反對，帶着景羣出去了。
顧采薇閉目假寐。
她近來身子真是弱了很多，加上許久沒有做強度這麼高的手術，真有些吃受不了。高度緊張乍一鬆懈下來，頭真有些嗡嗡的疼，只想好好躺着。
至於在旁邊，神情莫測的景颯，她就選擇性忽略了。
“你是不是狐妖？”景颯道。
顧采薇：“……”
“你不說話，是不是心虛？你是不是給表哥下了什麼藥，讓他癡迷於你？”景颯覺得自己發現了什麼重要的事情，咄咄逼人道。
大小姐，你以爲這是仲夏夜之夢的劇本麼？要是真有那麼神奇的藥，還輪得到她這樣的吊絲女嗎？她們這些所謂的名門貴女，還不早早搶了去？
顧采薇還是沒有搭理她。
“一定是的，你敢做爲什麼不敢承認？”景颯還在聒噪。
“閉嘴。”顧采薇終於忍無可忍道。她真的太煩躁了！
“我要告訴表哥去！”自以爲看破天機，戳穿顧采薇的景颯道。
“滾出去！”顧采薇憤怒地大聲道。
宋鐸聞言，推門進來，不悅地看了一眼景颯，又關切地問顧采薇：“怎麼了？哪裡不舒服？”
顧采薇突然覺得腹中一陣翻涌，幾乎要吐出來，忙閉上嘴，深吸一口氣平息自己。
景颯委屈道：“我想照顧顧姐姐，顧姐姐不領情就算了，還罵我。”
顧采薇聽她如此顛倒是非，不由憤怒，伸手指着她道：“你——”
還沒來得及多說一個字，她趴在牀板邊上，“哇”的一聲開始吐起來。
早上用的那點兒東西，早就消化沒了，現在吐得只有酸水，難受得她捂住胸口，身子微微顫抖。
宋鐸被嚇壞了，也不顧得髒污，過來把她抱起來，讓她上身趴在自己腿上，輕輕拍打着她的後背：“這是怎麼了？”
顧采薇又吐了兩次，總算沒什麼吐了，這才虛弱地抽出手帕擦擦嘴角，道：“沒事，許是腸胃的病了吧。”
宋鐸倒水給她漱口，而後皺眉道：“不對。你從前都是黑白顛倒才如此，今日好端端的怎麼就這樣了。你趕緊給自己診脈看看，我不放心。”
顧采薇擠出一個笑容：“表哥不要這麼緊張，我有數呢。”
話雖如此，但是她知道宋鐸對她的緊張和固執，在他的注視之下，輕輕把右手搭在自己左手脈上。
宋鐸看着她臉上的笑容，一點點凝固在臉上，隨即便是不敢置信，然後她眼珠向上翻動着，似乎在極力思考什麼。
他慌了，忙抓住她的手問：“憫敏，你別嚇唬我，你怎麼了？”
“表哥，我好像……有了——”顧采薇愣愣地道。她盤算了下日子，好像，正是那日被他羞羞懲罰那日有的。因爲之前幾天都沒動她，後來因爲折騰大了，也有幾日沒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