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離到底是一個剛滿四歲的孩子,看着成郡王也是一副大孩子模樣,而且在自己家裡,也出不了什麼事情,便放鬆了警惕。
成郡王便帶着三個孩子在花園裡玩了起來。
拂衣喜歡軟軟愛說話的宋承,比穆家老二穆康好玩多了。穆康兩歲多,也不愛說話,她怎麼去逗他,他都高冷地不理她。
宋鐸在穆家呆了一天,幾乎全天都在看拂衣和宋承一起玩。
顧筠薇見了他的狀態,私下裡對穆徹垂淚道:“妹夫是要帶拂衣走了吧?我怎麼這麼捨不得,跟被他搶了親生女兒一樣?離兒怎麼辦?兩個孩子估計都要哭很長時間。”
穆徹拍着她:“早晚都要有這天。便是我們親生女兒,也有出嫁的那日。”
話雖如此,他也十分不捨。
可是晚上的時候,宋鐸對穆徹道:“你和三姐,把拂衣照顧得很好。她在穆家已經習慣了,若是她娘在,我肯定就把她帶走了。可是她娘不知道何時能回來,女孩金貴,需要娘,所以還要再拜託你們一段時間。”
穆徹沒有任何推辭,立刻答應下來,恨不得把拂衣長長久久留在家裡。
“你現在有什麼打算?”
“帶着承兒,先回邊城,帶着她的靈柩一起上京覆命,然後再回邊城。她知道我在這裡,我要早些回來等着她。”宋鐸道。
“嗯。”穆徹點點頭,現在,他也假裝相信,顧采薇還會回來。
宋鐸還有許多打算沒說。他又見了沈洛湛,後者和他一樣,都堅信顧采薇還能夠回來,承諾會替他繼續看顧拂衣。
成郡王發現,宋鐸來了一趟邊城,便像變了一個人,不再一意求死,心裡也起了微弱的希望。
“表舅,我的人又仔細查驗了,那馬蹄鐵是僞造的。又從太子那邊入手查,確實跟太子無關。”他對宋鐸說道。
宋鐸點頭,經過這幾日思考,他也慢慢冷靜下來:“繼續查,無論是誰,我都要揪出兇手!”
宋鐸很快離開,臨行前,拂衣眼淚汪汪地看着被宋鐸抱上馬的宋承,不住地跟顧筠薇求着:“娘,你把承兒留在我們家好不好?我喜歡跟他玩。”
顧筠薇被她哭得心慌意亂,不得不感慨血脈的神奇。
一向沉默寡言的穆離,突然望着拂衣道:“你跟他玩,那哥哥怎麼辦?你要他還是要我?”
此言一出,便是在旁邊的穆徹也愣住了。
拂衣懵懂道:“我要哥哥,也要承兒弟弟。”這兩者,難道有衝突嗎?
穆離卻霸道道:“不行,你只能跟我好!你說過,要嫁給我,不能喜歡別人!”
穆徹夫婦,眼珠子都快掉下來了,這一對小兒女,什麼時候都談婚論嫁了?
好在宋鐸和成郡王他們,已經上馬,沒有聽到這番話。
拂衣和穆離說着話,也忘了宋承,宋鐸等人順利離開。
回去之後,顧筠薇把伺候兩個孩子的奶孃、丫鬟婆子都叫來,嚴厲地審問了,才知道原來只是兩個孩子偶爾見到府外有人成親,問了幾句,穆離知道夫妻一生一世不分開,便道這輩子要和妹妹做夫妻。
這只是小孩子不懂事的戲言,顧筠薇放下心來。
穆徹卻糾結了很久很久——拂衣是他掌上明珠,便是現在,想到她要嫁人,要伺候公婆男人,他都接受不了;所以如果真能嫁給穆離,留在穆家,那真是極好的選擇了。
穆離身有殘疾,日後求親怕也受人歧視,能得從小就玩得最好的拂衣爲妻,也是對他的極好安排。
可是雖然穆離是自己親生骨肉,穆徹也恨不得把全世界的美好都給他,但是想到拂衣,要面對一個可能這輩子甚至無法抱起自己的夫君,他又捨不得拂衣。
穆離又是這麼霸道的性子,拂衣懵懂,萬一將來喜歡上別人,穆離豈能善罷甘休?不管是穆迦南,還是穆徹自己,都是爲了心愛的女人,不惜一切代價都要強取的性格,從眼下來看,穆離也很難變成別的性子。
這一對小兒女,將來該如何是好?
有了拂衣之後,穆徹覺得自己,也變得柔腸百轉。這種矛盾和忐忑的心理,一直伴隨他許多年,直到未來某一天,終於爆發出來……
宋鐸一行人,風塵僕僕回到邊城。
宋鐸讓人買了最好的棺木,把顧采薇重新裝殮起來,這才帶了宋承,跟着成郡王一起上京面聖。
遼東的那些舊人,他一個都沒見,那被完全燒焦的木屋,他也沒有再回去過。
三皇子見了宋鐸,唏噓不已,成郡王把這一路上的事情都隨時報告於他,唯一沒說的便是宋鐸經過穆家之後,態度便轉變了。
“伯涵,苦了你了。”三皇子緊緊握着宋鐸的手道,看着他白了的鬢髮,發自內心的替他感到難過。
“都過去了。”宋鐸道,“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三皇子見他這番樣子,還很欣慰,以爲他想開了,從悲傷中抽身出來,卻不想宋鐸接下來的話,讓他完全震驚了。
“你瘋了!你以爲,父皇會跟着你一起瘋嗎?”三皇子宋鐸,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搖着他的肩膀,“伯涵,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宋鐸面色平靜:“你覺得,我像是開玩笑嗎?”
“不行,我不同意!”三皇子甩袖怒道,“我已經打算好,替你像父皇求一個晉升!父皇就算爲了給天下人一個交代,也會彌補於你。”
宋鐸慘然一笑:“那我便用這晉升,換一個恩典!如果不夠,我寧願降職,也要求皇上給我們賜婚。”
顧筠薇說,順着自己的心意來,他就順着心意來。
他欠她的太多,即使她不在他身邊,他也要一一彌補她。
三皇子勸了又勸,宋鐸卻一意孤行,最後氣得三皇子拂袖而去。
“表舅,她已經不在了,讓她安安靜靜地走吧。”成郡王知道後,婉轉勸道。
“霆兒你不要說了,我答應過她好多次,十里紅妝,無論她在不在,我都會給她。”宋鐸堅定道。
他心裡還有一個不敢出口的奢望,若是她能夠知道,會不會很高興,就早點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