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晝帶着姚善寶率先離開怡紅院,纔將走上王府的馬車,便沒有忍住吐出一口鮮血來。
姚善寶正在低頭從袖子中拿出那花前輩給的解藥,突然聽到聲音,立即擡眸去瞧,卻見蕭晝面色黯淡,他口角處沾着血跡。姚善寶大驚,立即拿出一粒藥丸塞入他嘴中。
吃了解藥後,她又伸手去給蕭晝把脈,他的脈象好似更亂……
“阿晝!”姚善寶伸出一雙小手,她用自己那雙小小的手去攥住蕭晝的手,她在試圖給他溫暖,可是他的手好涼啊。
蕭晝冰冷的嘴角卻是扯出一絲笑意來,他從她手中將自己的手抽出來,反手蓋住她的手,輕聲說:“我沒事了。”是啊,已經沒事了,如意郎君的毒已經解了,可是他剛剛爲了救她,在最不該動用內力的時候動用了內力,他往後的身子……便是千瘡百孔。
姚善寶心裡難受,但是強忍住沒有哭,只是歪過身子,輕輕靠在他懷中,喃喃道:“我們回家。”
蕭晝下巴抵着她頭尖,聲音漫過她耳邊:“好。”
馬車行駛至楚王府,姚善寶扶着蕭晝下車去,轉頭對那車伕道:“麻煩你去謝太醫府將小謝大夫請到王府來,就跟小謝大夫說,是我找他的。”
那家丁望了蕭晝一眼,見自家主子沒有說什麼,便朝着姚善寶點頭應道:“是,奴這就去。”
兩人回到王府,玉笛跟玉簫蕭晝臉色很不好,心中都隱隱知道是怎麼回事。互相望了一眼,只默默跟在姚善寶和蕭晝身後,聽候差遣,卻並不說話。
將蕭晝扶進房間,扶到他牀上躺下,姚善寶坐在牀邊,對他說:“你的身子寒氣太重,你先別睡,我就坐在這裡跟你聊會兒。”說完吩咐玉笛跟玉簫道,“玉笛,你速速去漢王府將漢王世子請來,就說你們家王爺找他有事,他心中自是明白。玉簫,你吩咐下去,命附上燒熱水,還有,我寫張藥方,你拿去命人抓藥來,要快。”
玉笛玉簫知道事情嚴重性,因此對於姚善寶的話,她們都很重視。
玉笛聽得差遣,立即就跑着走了。玉簫則候在一邊,直到姚善寶將需要抓的藥寫給她她方纔帶着藥方離開。 •ttkan•C〇
天色已經很晚了,外面更深露重,蕭晝是深夜打外面回來的,身子上自然帶着寒氣。
姚善寶命丫鬟去拿湯婆子去燒碳,儘量將屋子裡弄得暖和些,他受不得寒。
一遭事情吩咐完之後,姚善寶這才重新又坐回到他身邊去,他睜着眼睛看她,她也不說話,只靜靜陪着。
時光彷彿就停滯了,屋子裡漸漸暖和了起來,卻是靜悄悄的。
過了一會兒,蕭晝輕輕眨了下黑眸,伸手就拍了拍自己身邊的牀邊,聲音低沉地說:“你也進來,我想抱着你。”
姚善寶沒有猶豫,只脫了鞋襪就鑽進被窩裡去了。
她小小的身子整個鑽進他懷裡,一雙小手抱着他脖頸,整個人都窩在他懷裡。她忽然覺得這樣很舒坦很安全。
感受着懷中那柔軟的一團,蕭晝微微含笑道:“善寶,我今天很開心,不管如何,我現在可以向你承諾一起白頭偕老了。”他在她發上親了一下,繼續摟着她道,“你放心,我爲了你,也不會讓自己再受傷。”
姚善寶閉着眼睛沒有說話,只是靜靜聽着他在說。
蕭晝雖然平時寡言少語,但是今天話似乎很多,一直在說一直在說。後來說得多了,將該設想的美好生活都說了一遍,他方纔停住。
見他不說話了,姚善寶擡眸看他:“阿晝,你想做皇帝嗎?”
蕭晝微微一怔,隨即輕輕抿起薄脣,想了會兒,搖了搖頭。
姚善寶斂眸:“你不想做皇帝,但是你卻不得不捲入這場戰爭中。你是嫡長子,又戰功赫赫,就算你想退出這場奪嫡戰爭,那些有心人也不會放過你。只要你存在一天,就是對他們的威脅,日後若是你失了權勢,怕是連姓名都保不住的。阿晝,我知道你的爲難,你有你的夢想有你自己的追求,我不干擾。”
蕭晝說:“母后一心想要宸弟當皇帝,可宸弟打小就沒有帝王欲,他只喜歡自由自在的生活。在母后心裡,只有宸弟這一個兒子,可是在宸弟心裡,他卻是將我當成最親的哥哥的。所以母后一直以爲宸弟不醉心權欲是因爲我,她便就更加恨我。至於閔弟,他是端貴妃的兒子,身後有貴妃的孃家撐腰,他打小就被說成是最像父皇的一個,而端貴妃又得盛寵,將賭注押在閔弟身上得人也很多。至於趙王,他母妃雖然出身卑微,但是趙王爲人禮賢下士,又爲長,因此看好他的人也有不少。”
姚善寶說:“其實你雖然不能退,但也可以不進。反正你也不想當皇帝,不過配合着走個過場罷了。坐山觀虎鬥,讓他們自己鬥去,待得他們鬥得沒勁了,你再撿個便宜回來。”
蕭晝好笑地擡手便在她腦門上彈了一下,脣角微微翹起,只道:“你以爲是小孩過家家?好了,其實我心裡明白,宸弟不適合當皇帝,而不論是趙王登基還是齊王登基,待得他們正位時必是會對付於我,所以,要麼是我做皇帝,要麼,就選一個能夠擔得重任卻又不會傷害我利益的人。”
“誰?”姚善寶身子動了一下,轉個身去,趴在他身邊問,“有這樣一位皇子嗎?我見過嗎?”
蕭晝身子暖和了不少,索性伸手將姚善寶拉趴在自己身上來,繼續將她腦袋按壓在自己胸前,緩緩說:“你可能不知道,其實父皇登基,是因爲當初殺了前太子的緣故。父皇名不正言不順,這幾年來,他一直過得都不好。”
繼續說:“當初父皇領兵戰天下,而前太子則坐鎮京都,父皇漸漸手握兵權便起了想要篡位的心思。他手下有不少忠心武將,那都是跟着他一起打天下一路走過來的,父皇縱使不顧及着自己,他也得顧及着手下的人。再者,當時父皇功高蓋主,已經叫前太子感受到了威脅,若是前太子登基爲帝,就算不殺害父皇,那會將父皇的權力打得個零碎。父皇必然是嚐盡了權勢的甜頭,便就在篡位的道路上一去回不得頭了,最後釀成午門事變。”
“當時東宮血流成河,前太子的幾個兒子都被殺害了,但是卻有一個,父皇一直沒有捨得殺他。他是前太子長子,父皇也是看着他長大的,他打小便跟在父皇屁股後面喊叔叔,父皇很喜歡他。雖然沒有讓他死,但是這麼些年來,也一直沒有宣他進宮,他一直養在城外深山之中。”
一席話說下來,姚善寶已經知道個大概了,既然他已經將事情都想好了,那麼她也不必跟着費心費神,只需要專心學醫便好。
兩人又說了幾句話,那邊門外有人傳話說漢王世子來看楚王殿下了。
蕭晝聽得阿衍來了,立即掙扎着要坐起身子來。、
“快讓阿衍進來。”蕭晝起身,見姚善寶想要從他懷裡逃走,蕭晝一把伸手按住她,說道,“阿衍知道你我之間的事情,不必如此。”
姚善寶道:“我讓玉笛請阿衍表哥過來,可是要跟他一起養你的身子的,客人來了,兩個主人卻都賴在牀上偷懶,不太好吧。”一邊說着一邊已經掙脫掉蕭晝的手,兀自走下牀去。
蕭衍由玉笛推着進來,他穿着素色袍子,面上掛着微微笑意。
“大晚上的,你們找我來,有何事。”他雖則面上笑着,但是笑意卻未達眼底,眼睛黑黑亮亮的,裡面閃爍着光澤。
姚善寶道:“今天晚上京城裡發生了一件驚天動地的事情,你知不知道?”
蕭衍望着姚善寶,笑意盈盈說:“聽說了,不就是齊王抓人抓到了怡紅院去,然後眼睜睜瞧着賊人逃走麼?怎麼,你們當時也在?”
姚善寶回頭望了蕭晝一眼,又對蕭衍說:“阿晝他的毒……解了。”
蕭衍眉梢一挑:“是那個……”
“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阿衍表哥,雖然阿晝身上的毒解了,可是他耗用了內力,體寒,找你來,是想跟你一起研究一下的。”又補充,“我還將小謝大夫也請了來。”
話音剛落,那邊門口有丫鬟報說:“小謝大夫來了。”
姚善寶拍手:“玉笛,你去陪着玉簫一起準備熱水跟藥材去,記住,一定要多少熱水,否則你家主公的小命就沒了。”
玉笛不懂醫理,但是她知道姚善寶懂,因此聽得姚善寶如此說,立即點頭應着便朝外面去。
屋裡衆人遣退,待得小謝進來之後,姚善寶立即將另外一顆解藥遞給他。
“這是如意郎君的解藥,你吃了吧。”
小謝清潤的眸光輕輕掠過姚善寶的臉,沒有猶豫,只笑着朝她微微一點頭,便撿起她掌心中的那粒藥丸,吞了下去。
姚善寶說:“阿晝體內寒氣太重,如果不逼出一些的話,寒氣會侵入他的五臟六腑,到時候,怕是會很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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