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什麼事了?一大清早的大呼小叫的。”張大伯從自個屋裡走了出來,見媳婦臉色不好還一副慌慌張張的樣子,他伸頭往兒子屋裡看了看,問道,“咋的了?兒子跟媳婦這才成親一天就吵架了?”
“哎呦,吵什麼架啊。”張大娘急得推了老頭子一把,說道,“剛剛我在院子裡淘米,善寶起來了,我以爲咱兒子還在屋子裡睡着呢,可誰知,善寶走了,咱兒子也沒在屋子裡。老頭子,你說他們會去哪兒了?”
“我當什麼事情呢!”張老伯有些不耐煩地瞥了瞥老伴一眼,轉身甩手就進屋繼續碼豬肉去,“沒事別瞎嚷嚷的,叫鄰居聽見了,還以爲我們老張家出了什麼大事呢。”
張大娘只不過是關心自個兒兒子罷了,竟然也能被老伴說上一通,她不服氣,跟着老伴身後走進殺豬房裡,一把奪過他手上的工具:“今天咱不去鎮上賣豬肉了,咱兒子剛成親,咱得留在家裡好好陪着兒子才行。”
“兒子成親有兒媳婦陪,你一老婆子跟着瞎湊什麼熱鬧?”張大伯覺得這婆娘真是莫名其妙的,想一出是一出的,“不去賣豬肉?不賣豬肉咱們這一大家子吃什麼喝什麼?這兒子是成親了,可往後還得生孫子呢,小孩子就得打小給好的吃,我還想送孩子上私塾。”
“上私塾?像那卓家三公子一樣當讀書人?”張大娘眼睛一亮,心裡立即嚮往起來,將頭直點,“老頭子,我覺得你這個想法好。咱們老張家,還沒出過讀書人呢。哦不對,別說是老張家了,就是整個漣水村,除了村長家的三公子,誰家出過讀書人啊?好,這個想法好。”
張大伯將老婆子手上的刀又一把奪了過來,瞥了她一眼說:“既然覺得好,那你還不快來幫忙?別以爲我不知道你怎麼想的,覺得兒子現在娶媳婦了,你怕兒子媳婦心拴在一塊去,往後再不跟你掏心掏肺了,是吧?哼,咱兒子是啥樣的人你不知道?兒媳婦是啥品性的人你不知道?別成天沒事做,盡去想那些有的沒的,好好過日子纔是正經。”
張大娘笑了笑,沒說話,幫着老頭子將豬肉碼好了,她特意將豬腰子跟一大塊豬肉留了下來,說:“這副腰子呆會兒留給兒子吃,豬肉我拿一半去給美芳兩口子,另一半給村長家送去。青文那孩子……哎,那卓家也真是頂好的人家,要是擱在旁家,指不定就將善寶強娶回去了。”
“卓久年當村長這麼些年了,若他家真是仗勢欺人的話,誰還會選?”張大伯說,“老婆子,要送就多送一些,顯得有誠意。”說完又拿了一大塊遞給張大娘。
張大娘望着板車上的豬肉,失了會神兒,她道:“反正今天也沒有多少了,你一個人去吧,我先去美芳那裡完了再去卓家。對了,你賣完豬肉從鎮上回來的時候,給我帶些布匹回來,我打算給兒子跟媳婦一樣做一件新衣裳。”
“知道了。”張大伯推着板車往外走,張大娘也跟着他一起出了院子。
姚善寶跑到姚家的時候,只看見姚君寶呆呆坐在院子門口,眼神呆滯,不知道在看什麼。
“大姐,你坐在這裡幹什麼?”姚善寶伸頭往院子裡看,“爹跟娘呢?”
姚君寶見是小妹回來了,一骨碌爬將起來,抓住她的手說:“小妹!”才叫了一聲就忍不住哭了起來,聲音哽哽咽咽的,“不好了,大事不好了……嗚嗚嗚嗚嗚,相公他……還有蓮寶……不見了。”
“走,去屋裡說話。”姚善寶扶着姚君寶,將她扶到堂屋裡坐着,見姚何氏跟姚老爹也都沒精打采的,姚善寶心裡猜測,怕是一個都還沒回來。
連君深也還沒回來呢,她不禁也緊張起來,手掌心裡全是汗水。
姚何氏已經哭成了淚人,嗓子都哭啞了,嘴裡還一個勁喊着蓮寶蓮寶。
姚老爹一邊安慰着說:“閨女指定沒事的,你瞧,不是都去找了嗎。要是有事,卓雲跟那姜榮一定會回來通知的。你也別哭了,別自個兒嚇自個兒,萬一要是閨女平安回來了你卻病了,多不值當。”
姚何氏根本聽不進去,恨得直拿拳頭去錘自己胸口,咧着嘴繼續哭:“我真悔!我真是後悔啊!明明知道蓮寶去了會有危險,可我竟然就相信了他們的話,就相信了!早知道,我是打死也不會讓蓮寶去的!”
聽姚何氏這般說,姚善寶有些愧疚起來,當初,是她爲了不讓更多百姓遇害,所以才勸姚蓮寶去引出那藥商的。因爲想着有卓雲跟姜榮兩大高手在,該是不會有事,可沒想到……
姚善寶想也沒想,轉身就準備往外走去,卻迎面撞見了蕭皓容。
“姐夫。”姚善寶眼睛一亮,喚了一聲便迎上去,問道,“卓大哥跟君深人呢?”
蕭皓容面色十分凝重,低垂着頭說:“他們現在都在卓家……”
“相公,你回來了?”姚君寶見自己相公回來了,一個飛奔就撲了過來,撲進他的懷裡哽咽着說,“你回來就好,你安全回來就好。你不知道,你一夜都沒回來,可嚇死我了。”
蕭皓容伸手輕輕拍着自己妻子的後背,聲音沙啞道:“我沒事了,你別擔心。”
姚善寶見蕭皓容臉色不對,問道:“二姐呢?”她想,如果君深沒事的話,一定會先來瞧自己的,想到這裡,她驚得後退一步,問道,“姐夫,君深她怎麼了?”
“小妹放心,張兄弟他沒事。只是……”蕭皓容想到剛剛那一幕就覺得渾身發抖,他根本不知道爲什麼,爲什麼卓雲跟姜榮突然會野性大發過來打他跟張兄弟,若不是張兄弟出手相救、若不是神秘人出手相救,他估計自己此時……蕭皓容搖了搖頭說,“小妹,卓家出事了,卓大哥跟姜榮無故中毒,你去瞧瞧。”
“中毒?”姚善寶喃喃,“那君深他……”
“張兄弟送卓大哥跟姜榮回卓家了,二妹失蹤下落不明,現在村長已經知道這件事情。”蕭皓容道,“村子裡的壯漢都已經被組織起來了,都去了小樹林裡找二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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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是什麼人?什麼人能有這麼大的本事!竟然連卓大哥跟姜榮都對付不了。看來,當初真是低估了敵人高估了自己!
堂屋裡姚何氏聽說蓮寶失蹤,早已經昏厥了過去,姚善寶道:“大姐,你在家裡陪着爹孃,哪也別去,我去卓家看看。”
蕭皓容說:“小妹等等,我也跟你一併去看看。”
姚君寶抓住自己丈夫的衣角不肯鬆手,緊張道:“你別去了,我擔心你。連卓大哥跟姜榮都中毒了,這個兇手一定很厲害,萬一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可怎麼辦?不行,這次說什麼我都不准你去。”
姚善寶望了蕭皓容一眼,說道:“姐夫,大姐也是擔心你,再說了,他們是中毒,需要的是的大夫,你去了也沒用。我家人此次受的打擊大,你便留下來照顧他們吧。”
蕭皓容猶豫了一會兒,低頭望了眼伏在他懷裡不住抽泣的妻子,勉強點頭:“好,我先留下來,不過小妹,那邊要是有什麼消息,你得叫人來告訴我一聲。我蕭皓容雖然還不是天子門生,也還不是朝廷官員,但是關乎國家百姓大事,我也願意出一份力。”
“姐夫憂國憂民,實乃南樑之幸。”姚善寶抿脣笑了一下,她是看出了蕭皓容的不高興與勉強,她道,“姐夫,自古以來,一將功成萬骨枯。當然,這句話用在這裡或許不合適,但是我想說的是,歷史上那些留名記載的名人背後,是無數個默默爲他們付出的人。”
蕭皓容挑眉,望向姚善寶,頓了一會兒道:“小妹,你的意思我明白,我只是想爲朝廷做事,想出一份力。”
姚善寶說:“姐夫知道便好,你也放心吧,爲朝廷做事的方法有很多種,並非事事衝在最前線的纔是最厲害的。我先去卓家,有消息會立即請人來告訴姐夫的,到時候肯定也會需要姐夫幫忙的地方。”
先去張家拿了藥箱,再折身前往卓家,姚善寶進來的時候,剛好撞上卓青文。
卓青文因爲昨天淋了雨,再加上有些急火攻心,所以臉色是蒼白的,身子骨瞧起來也,羸弱不少。
卓青文見到姚善寶,踉蹌着後退一步,身子重心不穩,差點摔倒。
姚善寶見狀,立即伸手扶住他道:“三哥,你沒事吧?”
卓青文不自覺地揮開她的手,有些不自在地說:“你是來找張君深的吧?他在二哥屋裡,你自個兒進去吧。”
姚善寶手放在藥箱上,眼睛往屋子裡瞟了一眼,輕聲道:“三哥,那我進去了。”走了兩步,又回頭,“身子是自己的,只有照顧好了自己,才能讓你在乎的人放心。有的時候不必那般執着,就算你心心念唸的那個人不在了,但是你還在,只要你在,你吃曾經對她所許的那番諾言就還在。你可以用你的眼睛替她看盡這世間山水,你可以用你的努力去完成她沒有完成的心願。想念一個人的方法有很多種,表達愛的方式也有很多種,望三哥不要執着過去。”
卓青文回頭,眸光沉沉的,看不出喜怒,只問道:“那若是有一天,有人突然跟你說,張兄弟沒了,你也能這般看得淡?不悲不怒,不沉淪不墮落,只是繼續生活,繼續去做你想做的事情?”
姚善寶一怔,隨即眨了下眼睛道:“如果真有那麼一天,我得看情況。”見卓青文朝她挑了挑眉,她繼續道,“如若他是爲奸人所害,我定當要手刃仇人。如若他是爲國捐軀,我所有不捨,但也替他驕傲。我不會尋死,不會沉淪,相反,我會努力活得更好。我會當作他還在我的身邊,努力活得好好的給他看!”
卓青文沒再說話,只是覺得喉間有些癢,他忍不住咳了一聲。
指了指姚善寶身後,淡聲道:“張兄弟就站在你身後,臉色不太好,你自己跟他解釋清楚吧。”
“呀?”姚善寶一驚,脫口而出,“怪不得我怎麼覺得背後涼颼颼的呢。”
張君深揹着手,一臉陰霾,像是誰殺了他爹一樣,見小丫頭似是想要逃,他大手一揮,一把就將她撈了過來。
“我要是死了,你真的不傷心?”他心裡有些難受,覺得自己在善寶心裡好像也沒那麼重要嘛,氣鼓鼓的說,“剛剛卓兄弟問你這話的時候,我以爲你會說‘我家君深纔不會死呢’,可沒想到……”
姚善寶睜圓了眼睛,趕緊伸手去捂住他的嘴,悄悄湊到他耳邊道:“呆瓜啊你!你沒瞧見卓三哥心情不好嘛,我剛剛是在安慰他,你還當真了?有我在,誰敢害你?誰要是敢害你,你看我刨不刨他祖宗十八代的墳!”
“好了,逗你玩的。”張君深眼中溢出一絲笑意來,但隨即笑意漸漸散去,只惆悵地喟嘆一聲道,“姚蓮寶至今下落不明,村長已經帶人去四周搜尋了。卓大哥跟姜兄弟中了靈水教的毒,至今還在昏迷,若是三天內拿不到解藥,怕是性命難保。”
“靈水教?”姚善寶只覺得這個靈水教聽起來有些耳熟,但一時也想不起來在哪兒看到過了,便問,“靈水教是個什麼教?信奉什麼的?”
張君深說:“靈水教在江湖存在有六七十年之久了,我聽說,是六十多年前,一個叫做謝靈水的女子成立的。女子來歷不明,精通醫術,但卻喜歡製毒。數十年來,遭靈水教毒手的人,不計其數。只是不知,這販賣神仙丸的藥商怎會跟靈水教扯上干係,也就是說,靈水教什麼時候跟南翎國有往來了。”
姚善寶抓了抓頭,越聽越覺得這個靈水教有些熟悉,但一時間就是想不起來。
“我去看看他們吧,看看以我的醫術能不能救得了他們。”姚善寶深深吸了一口氣,拍着胸脯道,“我一定可以。”
內屋裡,楊杏花抱着小潤生坐在牀邊,哭得一抽一抽的。
小潤生還是在裹在襁褓裡的孩子,粉嫩嫩的臉,黑漆漆圓溜溜的眼睛,他什麼都不懂,還在笑。
卓大娘也是一邊抽泣一邊安慰兒媳婦:“杏花,你還在月子裡,可不能這樣哭。再說了,雲兒他只是中了毒,剛剛張家小兄弟也說了,這是叫什麼‘地火龍’的毒,不是不可以解的。杏花,聽孃的話,你趕緊回屋歇着去。”
“什麼?”姚善寶大步走過去,望着平躺在牀上的卓雲,手抓得緊緊的,問道,“二哥是中了地火龍的毒?”
卓大娘現在見到姚善寶,就跟見到大救星一般,拽着她說:“善寶啊,你可終於來了,怎麼,你聽說過?你有辦法解毒是不是?”
姚善寶安慰卓夫人道:“卓大娘,如果二哥跟姜榮真是中了地火龍之毒的話,我想我是有辦法給他們解毒的。”
張君深垂着眼皮子,問道:“善寶,地火龍之毒乃是靈水教獨門秘製毒藥,但凡靈水教的毒,只有靈水教的人才能解開……你……”
“我也不知道,反正在我們姚家祖傳的醫書上,我是看到過的。”姚善寶砸了砸嘴,也有些想不明白,攤手說,“我也不知道姚家祖上跟這靈水教是個什麼關係,不過,若真的地火龍之毒,便就好辦了。”
楊杏花聽說有救,一抽一抽地停了哭,轉頭望着姚善寶道:“善寶,你可一定要救救你二哥,潤生還小,我們娘倆可不能失去他。”哽了一下,繼續道,“他這個人,總是將公事看得重,可以說是對得起百姓對得起朝廷的。若是他真有個三長兩短,就是老天不公了。”
姚善寶坐過去,伸手輕輕捏了捏小潤生粉嫩的臉頰,小潤生立即將黑葡萄似的眼睛轉向姚善寶這邊,就朝她笑開了。
“嫂子,你瞧潤生多可愛啊,他都不哭你還哭。”望了楊杏花一眼,繼續道,“二哥跟姜榮中毒,這屋子裡多少都有些毒氣,我們大人沒事,但是小孩子體質弱,難免不會有事。嫂子,這邊就交給我吧,你跟卓大娘回屋歇着去。”
樣杏花聽說屋子裡有毒氣,嚇得趕緊站起了身子,輕輕晃着懷抱裡的小小孩子說:“娘對不起你,小潤生,娘這就帶你離開。沒事的,有你善寶姨在,潤生的爹爹會好起來的。”
卓大娘過來扶着楊杏花:“來,娘扶你進去。”路過姚善寶身邊,緊緊握了握她的手道,“善寶,我們卓家沒能有福氣要你當兒媳婦,但是在我心裡你一直就像女兒一般。沒能夠娶着你,是我們家青文沒福氣。”
姚善寶笑着道:“我的命都是大娘救的,我救二哥也是應該的。再說了,我是行醫之人,救死扶傷是我的職責。大娘就將心放進肚子裡吧,我會醫治好二哥的毒的。”
卓大娘心得到了一絲寬慰,點頭道:“好孩子。”
待楊杏花等人走後,姚善寶坐到牀邊,先給卓雲把了把脈息,又看了看他的面部表情。果然沒錯,跟姚家醫書上記載的症狀一模一樣,《姚氏醫經》上毒經篇記載有地火龍之毒。
凡中此毒者,武功越高之人,則毒性越大。
卓雲跟姜榮二人在江湖中雖算不上是頂級高手,但是武功也不弱,看着他們現在的樣子,在暈厥過去之前,應該是跟人動了手。
姚善寶道:“君深,想醫治卓二哥他們說難不難,說不難也難。”
“怎麼說?”張君深不明白,垂眸想了會兒,問道,“可是配方雖有,但藥難尋?”
姚善寶點頭:“沒錯。雖然只需要三味藥,但是這三味藥都不好尋,至少,我在咱們那座赤霞山上沒有瞧見過。”
“哪三味藥?”張君深穩步朝着姚善寶走過來,側身坐在她旁邊,握着她的手說,“你只需說出來,我去幫你尋。”
姚善寶道:“第一味是百年寒蛙,第二味是千年人蔘,第三味是七彩果。前面兩味藥花上高價錢去城裡的藥堂裡還是能夠買得到的,只是這最後一味叫七彩果的藥……哦對了,我好似之前在青鸞山上見到過。”
青鸞山,也就是當初遇到阿奴法跟秋莎的那座山。姚善寶當初爲了給阿奴法跟秋莎的兒子寶兒治病,有去山間採過藥,當時她雖然還沒有在醫書中看到過七彩果的藥效,但是發現那種果子的時候覺得十分稀奇,便特意觀察了一番。後來在《姚氏醫經》上看到的時候,才知道那種彩色的果子叫七彩果,現在想來也有些後悔,早知道,當初就採些回來了。
張君深點頭:“行,你就留在卓家照顧他們,我去青鸞山上走一趟。”
姚善寶搖頭:“那青鸞山上跟七彩果長得像的小野果子很多,你不懂藥理,我怕你搞混了反而耽誤時間。這樣吧君深,你不是說有人會暗中保護我嗎?你不必管我,我一個人去就行。”
“不行,我不同意。”張君深也站了起來,雙手揹負在身後,氣勢立馬上來了,嚇得姚善寶腦袋直縮。
姚善寶有些不滿道:“你爲什麼不同意?”
張君深也感覺到剛剛自己那副樣子太過嚴厲了,他眨了下眼睛,放低聲音道:“這樣吧,既然你想親自去,我便帶你一起去。”想到自稱說是長時間住在青鸞山上的那南翎國夫婦,張君深眸子沉了沉,哼道,“或許,這次去收穫會更多。”
姚善寶所擔心的所想的跟張君深不在一個層面上,她現在只想着如何救治病人,沒有張君深想得那般長遠。
“什麼收穫?”姚善寶不解地問。
張君深拉住她的手往外走,一邊走一邊說:“趕時間要緊,呆會兒路上再跟你說。”
走到卓家院子裡,姚善寶看見卓青文正負手立在一處,她快步過去道:“三哥,需要你幫一個忙。”
卓大娘見姚善寶出來了,趕緊放下張家送來的豬肉,快步走了過去問:“善寶,你二哥他怎麼樣了?你要你三哥幫什麼忙?”
姚善寶道:“大娘放心,二哥會沒事的。”又看向卓青文,說道,“三哥,替二哥解毒需要三味藥,其中百年寒蛙跟千年人蔘可以去城裡的藥堂裡買到,你去幫忙買。還有一味藥是藥店裡買不到的,我跟君深去山上挖。”
姚善寶讓卓青文去,一來是現在家裡缺人手,沒人再能夠跑這一趟,二來,也是想找些事情給他做,不想他成天去想一些已經實現不了的事情。只是,卓青文有些彆扭起來,他不是不願意去,只是他已經放過狠話了,往後再不會跟她有瓜葛,那現在若是聽她的話,算什麼?
見小兒子竟然猶豫起來,卓大娘使勁推了他一把,立即搭着哭腔道:“你大哥至今沒有下落,娘就你跟你二哥這麼兩個孩子了,要是你二哥再有個三長兩短的,娘也不活了。青文,善寶都說有法子可以解你二哥的毒了,你咋還愣着呢?你快去啊。”
“是,娘。”卓青文點頭答應道,“孩兒這就去。”
百年寒蛙跟千年人蔘算是有了着落,只是這七彩果……這裡沒有馬,而那青鸞山不像是赤霞山這般離得村子近,想要進青鸞山,又沒有馬的話,怕是得走上一天一夜才行,這一來一回的,可就耽誤功夫了。
三天時間,姚善寶心裡牢牢記着,她現在只有三天時間了。
張君深知道他在想什麼,說道:“不必擔心,我有辦法。”
兩人出了村子,張君深轉頭左右望了望,然後伸手捏住嘴角,吹了個口哨。不過片刻,姚善寶便見一個身穿銀甲的人騎馬而來,那人頭上戴着銀色頭盔,看着樣子,就知道是訓練有素的士兵。
姚善寶驚訝地問:“這人是誰?是你的人?”
張君深並未有所隱瞞,“嗯”了聲道:“他是樑朝廷守衛南疆的士兵,以前是我的手下,現在也是。”
姚善寶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眼睛一直往那銀甲士兵身上瞟,張君深瞄了她一眼,大手一揮,就將那顆腦袋掰過來。
“別忘了,你現在已經是有夫之婦!”張君深鼻孔直喘氣,臉色也不太好。
姚善寶隨手抹了把哈喇子,笑着打哈哈道:“相公你比他英俊。”張君深看着她那虛僞的表情,有些不想理她了……
姚善寶爲了表明自己的貞心,一雙眼睛四處瞟,可就是不看那銀家士兵。
銀家士兵騎馬到張君深跟前,跪下請安道:“屬下拜見主公。”
張君深肅容,威風凜凜的樣子,問道:“你是銀甲老幾?”
銀甲士兵道:“回主公的話,屬下老九。”
“老九?”張君深挑眉,問道,“銀甲老九我有印象,似乎不是你。”
那銀甲士兵又道:“回主公的話,去年我軍與南翎國發生過一場小的戰役,當時南翎國人偷襲我軍,原先的老九已經戰死。所以,屬下就變成了老九。”
張君深狠狠甩了下袖子,怒道:“遲早給那些犧牲掉的兄弟們報仇!”
跪在地上的銀甲士兵微微擡眸,望了張君深一眼:“主公,只要您還是以前的主公,我們就算是死,也願意跟着您。將士們不怕死,怕就怕跟錯了主人。兄弟們打小就是跟着主公一起打仗的,只聽主公吩咐,纔不管什麼軍令朝廷。三軍也商量過了,玄、赤、銀甲三軍,隨時聽候主公調遣。”
“好!”張君深道,“你回去告訴兄弟們,只要我還有一口氣在,就不會忘記當初在將士們跟前許諾過的誓言。只是,我還活在世間這事,目前不能尚自張揚出去,免得打草驚蛇。另外,你回去跟玄一說,往後多派幾個人,暗中保護夫人,知道嗎?”
銀甲士兵這才木着臉來看姚善寶,心裡嘀咕,主公怎麼娶了位斜眼夫人。
“屬下聽到了。”銀甲士兵說完便朝着張君深又是一叩首,然後身子一閃,離開的速度十分快,幾乎只是一眨眼的功夫。
“人呢?”姚善寶眼睛纔將拐個彎,突然發現人沒了,她嘖嘖嘆道,“高手啊,絕對的武林高手。”
張君深黑着臉,對姚善寶誇讚別人本能地表示不滿意,哼唧道:“真正的高手站在你面前呢。”
姚善寶眼睛四周瞟了瞟,見沒人瞧見,她跳了起來,抱着張君深臉就吧唧親了一大口。
張君深竟然也滿意了,順勢將她小小的身子摟抱在懷裡,輕鬆一躍,便跳至馬上,溫暖厚實的大手緊緊摟住她的腰肢,熱氣呼在她耳邊道:“坐了好,要是害怕,就閉上眼睛。”
姚善寶覺得這樣很溫暖很安全,於是很滿足地閉上了眼睛,想着,晚上沒有睡好覺,呆會兒剛好可以眯眼睡一會兒。
可誰知,古代騎馬並不是現代坐公交車,她雖然不暈車,但不代表不暈馬。
張君深打小便是在馬背上長大的,騎馬術自然一頂一的好,便是他竭力控制住,姚善寶也還是被甩得頭昏眼花的。
纔將至青鸞山山腳下,她便“哇啦哇啦”大口大口吐了出來。
張君深將馬拴好,過來輕輕扶拍着她的後背,語氣雖然責備但卻是擔心地道:“都讓你別跟過來,你非不聽話,怎麼樣?不舒服了吧?”
姚善寶是個不服輸的,將嘴一抹,又立即活蹦亂跳了起來:“誰不舒服了?這不第一次騎馬嘛,不適應,等往後適應了就好。”眨了下眼睛,擡頭望着高山,唏噓道,“上次有雪兒幫忙不覺得,這樣看着,怎麼這麼高啊。君深,這青鸞山至少比赤霞山高多了。”
張君深也擡眸望了眼,緊抿着脣沒說話,兩道濃黑的劍眉微微皺起,二話沒說,在姚善寶跟前蹲了下來,側頭望着她:“上來吧。”
姚善寶嘻嘻笑着問:“你又要揹我?”將身子往一邊縮了縮,不想讓他背,只繞開他,自個兒往深山裡走去,邊走邊說,“你也不能總是在我身邊保護我,所以,有些時候你不能太慣着我。你沒聽說過一句話嗎?叫‘授之以魚,不如授之以漁’,你知道是什麼意思嗎?就是說當有一個人餓得厲害的時候,你給他一條魚吃,不如告訴他如何釣魚。就比如現在,這山這麼高,與其你揹着我上去,不如告訴我怎樣爬山比較快好。君深,你也別小看我啊,這青鸞山雖然陡峭了些,可它也是山,我是常爬赤霞山的,難道還怕它不成?嘿嘿嘿,你看,我這不是爬了這麼高了嘛?你瞧,啥事也沒有啊。往後等咱有了孩子,你也不能總是慣着他們,凡事只有自己動手去做纔是最好的,這是我的經驗,也是我的教育理念,你覺得對不對啊,君深?君深?君深?張!君!深!”
姚善寶轉頭,見那呆瓜還一人呆呆站在原地,只仰着頭默默看着她,根本就沒有跟上來。姚善寶心裡很生氣,難道剛剛的碎碎念,都是在跟空氣說啊?真是的,一點都不配合。
上山容易下山難,好不易爬這麼多了,還得還回去。
姚善寶扶着樹枝又重新走回山底,臭着臉說:“呆瓜!你什麼意思?”
張君深被冤枉了,很是委屈道:“我說要揹你,你不肯,走錯路了吧?”
“誒?”姚善寶抓了抓剛剛騎馬時被風吹亂掉的雞窩頭,腦袋四下看,“那從哪邊上去?”
“我記得那邊的路好走些,我們從那邊上去。”張君深微微垂眸道,“剛好,順便再去找找阿奴法跟秋莎。他們住在山上多年了,說不定可以幫忙找找看。”
姚善寶默默跟在張君深身後,跟着他的步子走:“他們夫妻倆,都不懂醫術,估計也幫不上什麼忙的。”
前面山路溼滑,張君深想了想,伸手一撈,還是將小媳婦撈到了自己後背上揹着:“現在不是給你鍛鍊的時候,我們時間緊,得快去快回才行。等下次有機會了,爲夫再帶着你來玩兒。”
“我只是心疼你。”姚善寶咬着脣,說出了心裡話,又伸出小手來,輕輕摸着他的腦袋,“君深,你說你被師父在腦袋上紮了幾針就能記起以前的事情了,是所有事情都想起來了嗎?”
張君深步伐穩健,走着山路,如履平地,回頭道:“差不多了,只是,有些不願意想起的事情,現在只要往深處想,頭就會疼。”
“應該是如意郎君毒的關係。”姚善寶氣道,“也不知道是哪個喪心病狂的人,取個這麼好聽的名字,卻是毒性這麼強。按理說,姚家祖上遺傳下來的《姚氏醫經》記載的已經比較齊全了,可是既然連靈水教的地火龍之毒都可解,爲何偏偏沒有記載如何解如意郎君之毒的法子?想想都覺得泄氣!不過,我是不會放棄的。君深,我看《姚氏醫經》的時候,發現裡面解毒的方子還是有些不妥之處的。所以,我想等我閒下來的時候,慢慢去研究,到時候我也編一本醫經出來。”
“那你打算取個什麼名字?”張君深很配合地跟她一起展望美好未來。
姚善寶趴在張君深後背上,歪着腦袋說:“就叫……就叫《善經》,不行,這個不好……叫《君善藥經》,似乎也不太好聽。哎呀,總之名字往後再想,當務之急還是去山上找七彩果子吧。”
“好嘞,媳婦兒。”張君深聽得吩咐,加快了腳速,步子雖然快了,但是依舊穩健,姚善寶趴在他背上很舒服地打了個哈欠,然後歪着腦袋睡着了。
到了山谷,姚善寶一覺睡醒了,嘴裡含糊問道:“君深,到了嗎?”
張君深四周望了望,點頭道:“這裡便是上次我們墜落下來的地方,往那邊走,就能找到阿奴法跟秋莎的家。”
姚善寶同意:“就聽相公的,先去秋莎那裡,順便看看寶兒,還有雪兒。差不多到吃飯時間了,還能混口飯吃呢。”
張君深也餓得不行,頭上漸漸沁出汗水來,他說:“媳婦兒不說,爲夫倒是不覺得,媳婦這麼一說,爲夫就覺得餓了。呆會兒咱們去了還是老樣子,我幫着阿奴法兄弟上山打獵去,你跟着採藥。”
“好嘞,相公分配得很是公平,妾身願意。”一邊肉麻兮兮地說了一番,一邊自己臉先紅了。
張君深歪頭過來瞧了一眼,心裡很是快慰,也就不覺得累了。
姚善寶從袖子裡搗鼓出一塊帕子來,輕輕地給自己相公擦臉上的汗珠子。
到了阿奴法家門口,姚善寶從張君深身上蹭了下來,扯着嗓子喊道:“秋莎,阿奴法,寶兒雪兒,我來了。”
張君深觀察力十分好,可能跟從事的職業有關,也十分敏感,就在姚善寶開口的瞬間,他就感覺屋子裡好像有個身影晃動了一下。
他眸光犀利地掃視一圈,然後拽着姚善寶的手就大步往屋子裡走,剛推開門的剎那,那個身影一晃而過,從屋子後面逃了。雖然沒有看清楚人影身形,但是他看見了那人身上所配的刀。
那樣的刀,他也有,那是安平縣縣衙裡所配的官刀,若非衙門裡的人,是不可能有官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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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娃娃頭1009
問ti妹紙給樓投的月票,謝謝→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