箱子蓋一開,菜油全部往下一倒,火摺子點燃了一鬆手。
白旗裡反應過來的時候,火勢騰騰往上竄,已經燒了有一人高。
木頭,紙張,加上菜油,都是最容易燒着的,加在一起,那叫一個熱鬧。
白旗裡的五官都扭曲了,放聲大叫道:“我的祖宗哎,我的小祖宗,我話還沒說完,你怎麼就真燒了。”
他還想撲倒火堆裡去搶,手指剛碰到火苗,嘴裡嘶嘶倒吸氣。
這火勢,就算能搶出一本殘本,他的手指可是都要燒壞了。
一個做大夫的,沒有雙好手,只怕是他回到天都城都做不成御醫了。
到底是一個箱子的書,東南風一刮,燒黑的紙片像黑色的蝴蝶,嘭的飛了起來。
火勢將才回府的二夫人還有白芍都給吸引過來了。
“二爺,二爺,這是在做什麼!”方氏跌跌撞撞的,還以爲燒了半邊的細軟。
“爹,你撲火啊,你倒是撲火啊。”白芍將旁邊看熱鬧的丫環,一巴掌往前推,“呆着做什麼,去撲火!”
那個丫環結結巴巴道:“二爺沒說讓撲火。”
白旗裡已經整個人都呆了,被紙灰吹到鼻子裡,重重打了一個噴嚏。
白棠遠遠的站在一邊,她隔着火苗看出去,每個人的樣子都有些扭曲。
方氏一下子發現了她,還帶了兩個幫手,這是,這是要造反了嗎!
“你想到你二叔這裡做什麼壞事!”方氏急的不行,見白旗裡的樣子,她覺得被燒掉的肯定是了不得要緊的。
她不顧白棠身後還有兩個人跟着,一把上前去扯她的手臂。
“二夫人。”薛婆婆可沒要閒着。
老夫人交代她的話,她可是時時刻刻記得。
不要讓府裡頭的任何人,用任何藉口,理由,動大姑娘一根頭髮。
方氏那隻手抓下來,指甲又長,直接能抓花白棠的臉。
“你,你,薛婆婆。”方氏嫁到白府的日子不短,這些老人都是記得的。
不是幾年前就回去享清福了,怎麼又跑回來了!
但是,礙於薛婆婆高大的身板,還有那張夠鎮宅的老臉。
方氏的這一把還當真就抓不下去了。
白芍見母親落了下風,肯定要過來幫腔的。
“你是誰啊,敢攔着我娘,給我走開!”
那嗓子又尖又細的,聽着就不是個好脾氣的。
“我是誰,二姑娘問問二夫人。”
白芍聽個老婆子都用這種口氣和自己說話了,氣不打一處來。
二姑娘就不受待見了嗎,二姑娘不是人啊!
她根本不計後果,雙手抓住薛婆婆的手臂,直接用牙咬。
薛婆婆被咬得發痛,卻沒有躲閃開,低下頭看看白芍:“二夫人,二姑娘小的時候,還挺聽話懂事的,怎麼養着養着成這樣了。”
方氏倒不是怕她,是怕她一回頭又到老夫人面前說阿芍的不是,趕緊呵斥道:“阿芍,快放開。”
白芍不死心,還咬着不肯放。
“好端端一個二姑娘,都養成牲口了。”
薛婆婆說話還真是對誰都不客氣。
這一句,像直接打了方氏一嘴巴。
白棠不插話,不動彈,冷眼看薛婆婆的立場。
她本來以爲薛婆婆嘴巴毒是針對她一個人的,聽着這個才明白,對她已經算是客氣了。
對待阿芍直接就是罵人的份了。
方氏的臉色一下子沉下來,一陣紅一陣白的。
“薛婆婆,我也是看你是府裡的老人了,你居然敢如此放肆說話。”
薛婆婆將手臂一甩,白芍直接被摔出去。
“二夫人,你看看,我哪裡說錯了。”
薛婆婆將衣袖一捲,露出胳膊上的傷口。
白棠從後頭望過來,還真是咬得不輕,牙齒印子深深的,都出血了。
“哪怕二姑娘拿出架勢,說她是主子,我是下人,也比直接上來咬人要強得多。”
薛婆婆也不處理傷口,就放在那裡礙眼,膈應人。
方氏見這個明晃晃的證據落下了,這老婆子肯定要回去告狀,她想到白棠了。
老婆子是跟着白棠來的,她們到底是來做什麼的!
另一邊,纔算是有人反應過來,井水一桶一桶打上來。
把已經燒得焦黑焦黑的木箱子給澆熄滅了。
白旗裡就站在木箱子邊,右手忍不住想往箱子裡淘上一淘。
五根手指抓起來的是團黑乎乎,水漉漉的廢紙。
“我是來同二叔說事的。”
白棠細聲細氣的說道。
說事?說事說的茶點連院子都給燒起來了!
方氏氣得眼睛都要充血了,但是白旗裡不出聲,她不好當着老婆子的面訓大姑娘。
在白府,白棠沒有出嫁就是正兒八經的長孫女,而她不過是二房的兒媳。
怎麼,怎麼聽着,想着都這樣彆扭呢!
“阿棠,我的話沒說完,你居然,你居然就忍心把你爹的心血都給燒了。”
白旗裡舉起黑乎乎的手指,覺得一顆心都被這個不懂事的侄女兒給撕碎了。
早知道這樣,他就是去明搶,也比燒燬了好。
“這些本來就是爹留下來的,我燒給他求個安心。”
“你要給你爹燒紙,做什麼跑到我們的院子裡來燒。”
白芍又不是真傻,能聽不出薛婆婆指桑罵槐的,她還真受不得這樣的委屈。
“我是來問問二叔,聽他的意思。”
“你既然要聽我的,怎麼也不聽完。”
“聽完了啊,二叔的意思不就是讓我燒掉省心嗎?”
“我,我哪裡有說過這樣的話。”
“爹,你不能縱容她跑我們家來燒紙!”
白旗裡一肚子的火沒地方發泄,不能動白棠吧,所以一個轉身,直接給白芍一巴掌。
“她不是來燒紙!”
方氏一見他動手打了白芍,愈發不依不饒的拉扯起來。
“她又沒有說錯話,你做什麼打她,做什麼打她!”
“我做爹的,不能打自己的女兒嘛!”
“她又沒有生事,你有本事去打生事的。”
方氏想要指着白棠的臉,手還沒揮出去呢,薛婆婆又給擋住了。
白棠站在薛婆婆身後,暗暗想,原來長得塊頭大,也有塊頭大的好處。
排門板一樣,絕對把她遮了個嚴嚴實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