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大人一接到聖旨,立時點兵前來抓人,城門這邊至少有三百官兵。
荀陵郡附近有個小兵營,雖然人手不夠打仗用的,借出來圍剿他們,還是綽綽有餘的。
三百個人,而他這邊最多隻能出七八個人。
不能算是以卵擊石,但也絕對是一場惡戰。
如果不說這些,讓白棠分分心,只要她趴到窗口多看一眼,恐怕都會受到很大的驚嚇。
他知道,做大事,必定有人流血,有很多人流血。
但是這樣殘忍的畫面,他不願意白棠見到。
“敲暈我,那也是強扭的瓜不甜。”
“所以,我們不至於走到這一步。”
“你早就考慮好了,去福明山的。”
白棠的記性忽然就變得很好,她明明記得,前一陣說福明山上可能有碧逑國的奸細,阿澈都運用手中的權利,封山了。
在她想要嘗試上山去找能夠緩解他體內餘毒的毒蘑菇時,大家都攔着不讓她去。
難道說,從那個時候起,他就在佈置這一切了。
“躲上山以後呢?”
“等灰鷹王的好消息。”
白棠的心裡又是咯噔一下,皇上御駕親征,如果死在戰場上的話,蘇子澈就是順理成章,可以繼承皇位的人。
他什麼都算好了,而且居然把最大的賭注押在那個大鬍子身上。
“你確定會是好消息?”
“你見過灰鷹王的,他驍勇善戰,平時與我單打獨鬥的時候,都不輸於我,到了千軍萬馬中,更是勇猛難擋的殺神。”
“這就是你們聯手的目的。”
蘇子澈這一次倒是沒有回答她,他已經把最好的打算告訴了她。
如果,她要繼續追問的話,那麼答案只能是不定數。
他也不知道,需要在福明山上蟄伏多久。
馬車一直在跑,一直在跑。
白棠被這樣的速度顛地全身快要散架了,到後來,蘇子澈反而把她抱在懷裡,輕拍着她的後背哄她,等於給她做個避震的人肉墊子。
白棠窩在他懷中的時候,偷偷問自己。
叛國加上謀反,算不算是壞人,在皇上眼裡,肯定不是好人。
但是,即便是這樣危難時刻,他還是對她這麼好。
她又怎麼能夠將他劃入壞人的行列。
在白棠的眼力,只有碧逑國那些奸細,纔是真正的壞人。
她的阿澈,想做的不過是一件如願的大事。
“棠棠,你要是累的話,就睡會兒,等到了山下,我再喊你起來。”
白棠在他懷裡週轉,想要調整個最舒服的姿態。
他的懷抱,讓她想要一輩子都留下來。
“阿澈,我們這樣上山不容易的。”
明明已經有了睡意,白棠的眼睛都眯上了,忽然來了這麼一句話。
“要怎麼樣才容易。”
“我們的鞋子都不得勁兒。”
要是阿澈的武功還在,那麼上山就沒什麼問題。
可他如今真氣被鎖,說實話,還不如她的能耐。
白棠坐起身,向着四周看看,把軟墊取過來,用手摸了摸,都是上好的綢緞。
她把裡面塞着的棉花都掏出來,然後試着想要撕開,到底是值錢貨,牢得很,既然沒有麻繩,那麼暫時先用這個替代。
等回頭上了山以後,再找老藤來替代。
蘇子澈聽着她用鋒利的小刀將布料割開,成爲細條狀,再三四條合併,用雙手編織在一起。
“有段時間沒做了,手有點生。”
白棠說的很謙虛,但是手底下一點不含糊。
等到三四股結在一起,她試着拿到他:“你用來拉拉看。”
蘇子澈用手一摸,編的像麻花樣,左右一扯,紋絲不動。
“我先給你綁上。”
白棠將這種布繩,在他的鞋子上繞了好幾圈,然後在足踝的位置打個交叉結。
再把自己的鞋子也按照同樣的方法綁好。
福明山,只有最下面一層的路比較好走,山路通常都要走的人越多,腳底下的土才越硬實,越容易下腳。
上了第二層以後,全靠雙腳的抓力。
白棠用的是土法子,她當初爲了養家餬口,也是從一點不行,慢慢練出來的。
到後來,用這樣的法子,她徒手都能爬到半山腰以上,要是帶了繩索,甚至能夠攀到更高處,
所以能夠採到別人沒有的藥材。
等兩個人的鞋子都綁好了,白棠讓他動一下試試,會不會綁的太緊。
蘇子澈按着她的話,動了兩下,好像是不容易掉了。
“就是鞋底不平,怕是不好走路。”
“山路和平底可不一樣,用不着鞋底平,最好坑坑窪窪的,抓力才大。”
白棠這邊說話還算輕鬆,忽然聽到一通噼裡啪啦的動靜,差點沒整個人都跳起來。
原來她不是不怕,早就成了驚弓之鳥。
前頭都是假裝鎮定,連下雨的聲音,都以爲是萬箭齊發了。
“下雨了,雨勢還很大。”
白棠苦了一張臉:“阿澈,真是不巧,下雨路滑,山道更難走。”
“我們行道難,來追我們的一樣不容易。”
這話倒是說的很符合情理,白棠又用剩下的布條,將衣袖的袖口也都束起來,臨出門,她已經用最快的速度換了最簡單的衣服。
這個時候才覺得那些平時看起來飄飄欲仙的裙子,最不靠譜。
自己都能絆倒自己一腿。
她看看阿澈的衣服,都很爽利,不用另外搗鼓。
“只我們兩個人上山嗎?”
“我不知道,還剩下多少人。”
白棠的臉色發白,阿澈的話,難道是說,其他的人都不在了,怎麼可能!
“不,不是說,他們都死了。”
她不想聽,不想聽!
白棠差點連耳朵都給捂起來了。
“阿大去護送你的姐姐姐夫,剩下的人,分批阻擋追捕的官兵。”
“香菜呢,還有我院子裡頭的兩個人呢?”
“香菜護着你的丫環,還有古婆婆,先避一避。”
“真的嗎,她們都沒事的,對不對!”
“我們出門的時候,才這樣安排的,香菜的武功不弱,要護住兩個人不難,而且她對荀陵城中知根知底,往個小客棧一貓,誰還能找得到。”
白棠聽他這樣說,才稍稍放下心來,說的也對,他們都出來了,誰還管那些丫環,肯定都沒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