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前頭消息的時候,他根本是面不改色,這一次,他不能靜下心了。
可是,爲什麼他的神情似笑非笑,有些古怪。
“沒有邊界。”
“什麼?”
“皇上根本沒有去邊界。”
白棠的嘴巴不受控制,慢慢張大,張大,合不起來。
她到底還有多少秘密不知道,每次都以爲,徹底瞭解內情,一個轉身,又劈下一道驚雷。
一驚一乍的,也不管她的小心臟受得了,受不了。
好吧,這個消息更驚爆,估計知道內情的人會更少,所以一開始沒有明說,白棠能夠了解。
反正見過這樣錯綜複雜的佈局以後,白棠已經到了,聽說什麼真相,都能夠完全接受的地步。
本來嘛,上官姐夫要沒這兩把刷子,能被人在身後追得雞飛狗跳,十多年沒個清淨嗎。
他有真本事,但一定要找尋明主。
因爲她和盧姐姐的血親關係,把他留在了阿澈的身邊。
上官清越說過,陵王可以算是個明主。
否則的話,就算是親生的,他都不會願意留下。
這人的驚才絕豔,這一次是統統釋放出來。
“在邊界的人是我姐夫對不對?”
白棠一點不覺着自己的話唐突,既然是上官清越放開手操控大局,那麼什麼不可能,都會變成可能。
難怪皇上對他們的計劃,加以肯定,同意參與。
皇上壓根就沒離開過天都城,沒有高危險的可能。
坐鎮宮中,冷眼相看自己的嬪妃和朝臣,哪些是忠,哪些是奸。
這樣的審判,皇上一定很樂意來做。
正好趁此機會,將身邊人進行一次徹徹底底的大洗刷。
灰鷹王受了盧姐姐的恩情,對她的相公更加心服口服,上官清越在那邊想演什麼,都會有人極力配合,毫無破綻。
白棠想着想着,忽然笑起來,笑得眼淚都快要掉出來。
“我以爲最危險的人,結果是最安全的。”
蘇子澈自然明白她在笑什麼,他頗有些無奈。
“皇上安全了,我們所有人才能安全。”
“幾時收網,我想下山去睡個安穩覺了。”
“本來很快了。”
“現在呢?”
白棠的話一說出來,自己替自己回答了。
“高將軍冒出來,沒那麼快了。”
還有第三撥殺手呢,這是死了還是快死了,倒是出來談談心,見見面啊。
這樣縮在陰暗的角落,浪費大家的時間,有意思嗎!
白棠見蘇子澈要伸手來扶她的肩膀,非常少見的,她拒絕了。
用一隻手擋住了他的溫情脈脈。
“阿澈,讓我去冷靜的想一想,我的腦子裡頭亂糟糟的,塞進太多事情,再不想清楚,我怕會炸了。”
蘇子澈看着自己懸空的手,有些意外。
他被白棠推開了,最危難,最緊張的時候,她都從來沒有推開過他。
蘇子澈看着白棠走出十多步,像是考慮一下,又繼續往前走,不過始終沒有走出他的視線範圍。
“阿陸,我們是不是給她壓力太大了?”
“主人,你想聽真話嗎?”
“說吧。”
“皇上後宮嬪妃裡頭,我估計沒一個人能夠想明白這些事情,加在一起都想不明白。”
“你說的不錯。”
事態緊迫,他用填鴨的方式,把這些根本與她無關的線索,統統強行塞在她的腦子裡頭。
只是爲了要給她個說法。
他以爲把所有的秘密都告訴她了,就是最好的信賴方式。
其實,這些都不是她想知道的。
她太太平平過日子,根本不需要知道腥風血雨背後的殘忍。
“可是,如果不告訴她的話,她會更生氣。”
阿陸依舊說的是實話。
白棠這會兒最多是需要時間消化訊息,要是他們始終將她瞞在鼓中,等到真相被他人揭破,白棠的反應,不堪設想。
“所以,我沒有做錯。”
“應該沒有。”
“阿陸,如果換做是你呢?”
阿陸沉默下來,他不是不知道怎麼回答,而是……
“沒關係,我不看着你,你可以暢所欲言。”
阿陸看着眼前的背影,他跟着主人有好些年了,知道其中所有的曲折紛爭,正因爲如此,他也知道主人的選擇已經是力所能及。
但是,主人問的是,如果換做是你呢?
如果是我,如果是我,我根本不會帶她進山,我會找個藉口說要離開一段日子,等風平浪靜了再回來找她。
要是失敗的話,她永遠不會知道是怎麼回事。
可是,白棠跟着來了,她做的都很好,比他想得更好。
阿陸又懷疑自己的決定不是正確的。
蘇子澈聽身後始終沒有回答,想一想,阿陸可能也爲難。
他不給阿陸任何的機會,又讓阿陸想如果的可能。
好像不太人道。
“不想說就不說了,反正我們已經走到這一步,大局都算順利,已經很是難得了。”
蘇子澈沒有等阿陸那個說不出口的回答。
既然說不出口,又何必要去勉強。
結果,蘇子澈站在中間,他看着白棠的背影,阿陸又看着他的背影。
誰都沒有主動開口,周圍的空氣像是凝固了一樣。
比殺手在側的時候,更加壓迫的人透不過氣來。
“阿澈,我想想自己這兩年,也不容易。”
白棠忽然開口了。
她因爲不知名的原因,來到白圩村,落腳在白家,本來只想做個最簡單的村姑,會採藥,賺點小錢,讓一家人吃飽肚子。
一轉眼,被帶回本家,陷在白府的四房之爭中,她一直以爲有老夫人撐腰,穩贏不輸,結果輸得最早最難看的那個人就是她。
好吧,是她本事不到家,太相信人,摸着鼻子就給認下了。
沒想到,等着她的是更殘忍更復雜的爭鬥。
她的腦子真的不夠用,要是可以在上頭開個口子,把裡面盛着的這些,全部到倒出來放空的話,她會很樂意很樂意的。
這些話,她都可以對着阿澈抱怨的,但是看看眼前消瘦憔悴,卻依然雙眼爍爍的阿澈,她一個字都吐不出來。
她知道阿澈肩上揹負的更重更重。
她不過是個聽衆,已經快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