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老爺子白宗元下葬的日子。
白棠昨天聽老夫人說了,女眷不能跟着去墳地,一直等幾位叔叔將棺木送走,女眷才重新集中到了靈堂燒紙,磕頭。
這一次,她稍許留意身邊,依然只見到了二夫人和三夫人。
那位送帳子的四夫人始終沒有出現。
白芍昨天被她捏得臉痛,是不敢用眼睛瞪她了。
看起來,還算聽話,知道別跑到二夫人面前去告狀,告了狀也會被劈頭蓋臉的罵一通。
昨天,二夫人在三夫人面前吃了明虧。
二房風風光光的回來,卻壓不過三房的架勢。
白棠看在眼裡,聽在耳裡。
白府最大的矛盾就是大房已經沒有人繼承了。
否則的話,在天都城的那個人,應該是她的親爹白旗萬纔對。
“阿棠。”有人出聲了。
白棠聽出來是二夫人的嗓子,但是長輩開了口,她也不能假裝聽不見。
“二嬸嬸,有事嗎?”
頭不擡,一雙眼看着自己的鞋子尖外半尺地。
“昨天,阿芍不懂事,她年紀還小,你別介意。”
咦,這是要同她拉扯講和的節奏嗎?
“她離開這裡,去天都城的時候,都沒滿十歲,一回來就說,她從大姑娘變成二姑娘了。”
還算是好聲好氣的解釋。
再配合着二夫人那張端莊的臉,如果不是白棠見過臉色曾經略微鐵青,應該能夠相信,她的誠意。
方氏不知道昨天出了什麼問題,白芍回院子以後,躲在自己的房中,都不肯出來吃飯。
她上前拍門,輕輕哄了幾句,白芍也沒有個迴音。
“隨她去,不吃也餓不死人。”白旗裡一開口,方氏不敢再說什麼。
夫妻兩人默默不做聲的吃了幾口飯。
白旗裡忽然問道:“你今天去找大哥女兒的麻煩了?”
方氏心裡頭一緊,是誰的嘴巴這麼不嚴實,下午的事情,已經被二爺知道了。
“就過去看看,沒有找麻煩。”
白旗裡也不看她:“大哥就一個女兒,母親惦記了多少年,你要是真聰明,最好別去動她一根頭髮,我們早晚要走的,沒必要爭這些。”
方氏不敢反駁,心裡頭卻不服氣,二爺,你是沒看到老三家那個的囂張氣焰。
若是他們不回來也就罷了,如今兄弟見面,妯娌爭寵,她要是多退讓一步,淩氏肯定要甩她一臉的不是。
所以,她不能退,只能咬着牙硬撐。
“那不過是個小丫頭,都沒及笄呢,你對她好些,多送些東西過去,她肯定就多喜歡你一些。”
“是,二爺的話,我都記下了。”
“還有,別讓阿芍去添麻煩,老夫人已經流出話,說阿芍年紀小,卻打扮的妖氣,不討喜。”
方氏冷笑道:“都披麻戴孝了,哪裡看出來妖氣的。”
“你看看她梳的頭,太花哨。”
“天都城中未出閣的,十個有九個都梳成這樣,怎麼到了阿芍頭上就成妖氣了?”
“天都城是天都城,這裡是荀陵郡,這裡是白家。”
“老夫人說不好的,我們只能忍着,對不對?在你心裡頭,醫術第一,老夫人第二,我們母女兩個,什麼都不是!”
白旗裡手中的筷子,啪的一聲合在桌上。
沒有接下去的話,直接離桌走人了。
方氏同白旗裡吵完架就後悔了,他也不是不講理的人。
有一句話是對的,他們不過是來奔個喪,很快就會迴天都城,憋着這口氣,除了打自己的臉,根本沒有好處。
所以,方氏挑了個機會,同白棠說了那幾句話。
她沒有放着白棠,鄉下來的村姑,有什麼好防備的。
但是,白棠要是跑到老夫人面前去告一狀,就不好聽了。
“怎麼說,你們都是姐妹,你別放在心上。”
方氏覺着自己說了好幾句,都石沉大海一樣,白棠臉上的表情都沒有多變化一下。
那邊的淩氏隨時會過來插手,到時候,她的話被挑着刺出來,好事都變壞事了。
“阿棠,二嬸對你沒有壞心,阿芍也是。”方氏頓了頓又道,“以後有機會,我們帶你去天都城轉轉,你說好不好?”
在方氏眼裡,白棠只比白芍大了一歲多點,只當是個小孩子來哄,好吃的,好玩的,先許下話來,只要白棠惦記着,就不會再生氣。
白棠其實沒生氣,白芍根本沒在她這裡沾到便宜,話說了兩句,還被她捏了幾下,剛纔偷偷看她的眼神都是飄着的,
方氏母女害怕的都不是她,這一點,白棠心裡通透,只因爲老夫人念着她,她的身份地位就不同了。
恐怕這個時候,她比白府的任何一個人都更能在老夫人面前說得上話。
她是無依無靠的孤女,她是老夫人十幾年不能得見的大孫女。
誰得罪了她,就是不給老夫人臉面!
“二嬸嬸,我沒生氣,阿芍要是願意,喊我一聲姐姐,以後我們都像親姐妹一樣。”
方氏聽了這話,一把將白芍扯到面前來,板着臉道:“喊大姐姐。”
白棠一看,白芍今天安分的多,那個靈蛇一樣的髮髻拆開了,梳了個最簡單的,臉上也不塗脂抹粉了。
小臉還是很好看,長得像方氏多點。
白芍心裡那個委屈,村姑明明對她下了黑手,還要她來喊姐姐。
母親平時最偏袒她的,爲什麼會到老家,就像變了個人一樣。
她不喜歡這裡,不喜歡荀陵郡,她想回天都城去。
天都城哪裡都好,荀陵郡就是個鄉下地方,什麼都不好!
方氏可不管白芍在想什麼,她只看到淩氏朝着這邊走過來了。
“阿芍,快點喊!”
方氏伸手在白芍的後腰掐了一把,用的是真力氣。
“大姐姐。”白芍畢竟聽母親的話,忍着眼淚,從牙縫裡往外擠,一個字一個字的。
白棠纔不稀罕這一聲呢,她的阿悅喊起來,才甜甜的。
大姐長大姐短,阿悅最喜歡大姐,怎麼聽怎麼叫人舒服。
不過,她臉上卻露出一點受寵若驚的樣子,好像特別特別稀罕。
好生親熱的喚道:“阿芍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