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裴芩要離家出走,連方氏娘幾個也都帶走,陳氏頓時嘲笑起來,“就你還不讓她們餓着?出了老裴家的門,看有誰搭理你們,給你個窩窩吃!出了後山村,看你們不凍死餓死!你養活她們,去賣身當窯姐兒養活她們?還是帶着你娘你們幾個一塊去當窯姐兒!?”
“繼續!接着說!”裴芩雙手抱着胸,嘲諷的瞥了眼裴老頭,好整以暇的看着陳氏。
裴老頭當然知道陳氏罵的多難聽,爲了二房的子嗣,他們決定了讓老大兼祧兩房,有些對不住老二媳婦兒,可老大媳婦兒心裡更苦,他當着家,一直都想一碗水端平。
陳氏還在罵,罵裴芩打她,忤逆不孝,還離家出走去當窯姐兒都不當良家女子,下賤不要臉,和她娘一樣。
裴芩臉色陰沉,微微勾着嘴角,眸光平靜的看着謾罵不休的陳氏。
認識她的人知道,她這是準備動手了。好男不跟女鬥,裴芩是個女的!更沒有不打女人的條條框框!動起手來連小娃兒都打。
“閉嘴吧!”裴老頭沉聲喝道。
陳氏見裴老頭竟然喝斥她,臉色難看的停住了謾罵。
“文禮明年開春就要下場了,雞毛蒜皮的小事兒,吵吵啥!?”裴老頭又喝了兩聲。
陳氏想到大兒子下場科考還要花不少銀子,不給上頭塞銀子也不容易高中。那錢狗剩的兩畝地雖然都是下等田,也能賣十二兩銀子。恨恨的看了眼裴芩,不罵了。死丫頭,以後老孃有的是法子收拾你!
她能想到,朱氏自然也能想到,不過她想的更多,家裡的地不多,一大家子人都不夠吃的,家裡多兩畝地,多打不少糧食。看向方氏,“還說過的不好,你爹一直向着你們娘幾個,連大丫這死丫頭打罵長輩都站在你們那一邊。還不快過來把你大嫂扶起來!”
剛纔扶她捱了兩巴掌。
方氏拉住裴芩過來,目光祈求的看着她,“芩兒……”
裴芩不是鐵石心腸的人,就吃軟不吃硬。看方氏這樣,死死抓着她,像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一樣,她心裡一軟,就鬆了下來。
四丫在後面推她,“還不快去扶大伯孃!”爺爺竟然站在她們這邊了,長姐還不趕緊快點!
朱氏讓方氏過去扶陳氏,還是要讓方氏不着痕跡的向陳氏低頭。裴芩扒開要去扶的方氏,大步過來,抓着陳氏的胳膊,一把就把她拉了起來。
“哎呦哎呦哎呦!疼死我了!”陳氏抱着胳膊就嗷嗷叫。
“要掀開袖子跟我的臉,和我孃的臉比比嗎?”裴芩呵呵。
裴老頭看了眼方氏半邊紅腫起來的臉,又看裴芩臉上明顯的巴掌印子,牽着牛去後院牛棚,“還不快去做飯!”
方氏怕裴芩再下手,也怕她又鬧着離家出走,趕緊拉着她去了廚屋。
老裴家以前的生活水平還算不錯,自從裴老二死了之後,每況愈下。這幾年更是爲了攢錢讓裴家長孫裴文禮趕考,全家都紮緊了褲腰帶。
晚飯是玉米麪糊糊湯,炒的老豆角,在朱氏的監看下,就放了一調羹油。主食是餾的玉米蜀黍面窩窩。
幸好裴芩憑藉記憶會使打火石,燒着了火。
飯做好,朱氏去喊跑出去玩的裴二郎和裴三郎回來。
裴大郎裴文禮在鎮上學堂唸書,和他媳婦兒住在岳家,沐休兩日的時候纔會回家來。
大房的閨女裴文麗二丫,怕錢狗剩家相看的看中了她,被陳氏送去孃家了。
裴老大是個木匠,也去別的村接了活兒,這兩天不回來。
所以,吃飯的只有裴老頭和朱氏老兩口,陳氏和二郎裴文博母子,加上方氏娘五個。
二郎裴文博和三郎裴文東玩一身土的回來,裴文博拎着一隻死鴿子,高興的奔進家,“爺!奶!娘你們看,我在山上撿到一隻鴿子!燒了能吃肉了!”
朱氏哎呦一聲,笑着誇道,“二郎真是厲害!這鴿子肯定是別人打死,落在山上他們沒找到,讓我們二郎撿到了!”
裴文博得意的笑,看扭頭看了眼裴文東,眼含警告。
裴文東摳着手指頭,在一旁看着,沒有吭聲。
裴芩正往屋裡端飯,看倆人的小動作,斜了眼裴文博,叫了裴文東,“鴿子是你撿的!”
裴文東一聽頓時緊張起來,聲音小小道,“長姐…”
“你個賤丫頭胡說啥!鴿子是我撿到的!你們沒有爹的就當無賴,連我拿回來的鴿子也硬說是你們撿的!?”裴文博一下子跳了起來,怒指着裴芩。
“沒有爹?”裴芩把饃筐子往桌子一扔,上來抓住裴文博,“誰他媽的教的你這麼沒有教養!?指着我這個長姐破口大罵,你有爹有娘,沒人教你!?”
陳氏哇的叫罵,“你個小賤人罵的啥!?想咋?打完了我,還要打我兒子!?”
朱氏也跳了起來,就算裴芩再是老二的種,也只不過是個賠錢的貨,一個丫頭片子,二郎纔是他們老裴家的孫子。擡手上來就打裴芩。
裴芩一個轉身躲過去,把裴文博抓着衣裳領子拖到她這邊來。
“你就是沒有爹的!你個小賤人就是沒有爹!還敢搶我的鴿子!我打死你!打死你!”裴文博叫罵着,手腳一塊上,照着裴芩就打。
裴芩在他上手之際,一把猛地一推,把他扔出了堂屋門外,摔在了地上。
裴文博嗷的一聲大哭起來。
“不得了了!不得了了!”陳氏叫喊着撲上來扶裴文博。
方氏和三丫四丫都嚇的臉色大變。
裴文東抽泣着哭,不敢大聲哭出來。
裴芩目光凌厲的看向要打她的朱氏,上來拉住裴文東,“說謊話的人觀音菩薩會讓他屁股長瘡。說!鴿子是誰撿到的!?”記憶中,裴文東前兩年屁股長過瘡,疼的經常哭。家裡不給抓藥,方氏從山上摘了野草藥給他抹的,好長時間纔好,現在還有印子。
裴文東下意識摸了摸屁股,看看裴文博和陳氏,又看看裴老頭和朱氏,不敢說。
“說!”裴芩不悅的皺眉,一個小子,連句話都不敢說,二房還指望他以後撐門頭!?
裴文東眼淚大顆大顆的掉下來,“是…是…我撿到的。”好像犯了多大罪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