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告示,讓很多人燃起了新的希望。
只是,都不敢邁出第一步。
這一天,邱秋帶着花兒她們去鄉間視察,看見一個婦人揹着一個小孩子正在挑糞,結果一不小心崴了一腳,摔倒在地,糞淋了母子倆一身。
全程邱秋都看見了,心裡特別難受,連忙上花兒上前卻將人扶起來。
“你沒事兒吧?”跟了邱秋時常在民間走動,花兒和朵兒都不再是當年的殺手,越來越有憫憐之心。
“沒事。”年輕的婦人眼裡噙着淚水搖頭說自己還行。
“你公婆呢,孩子可以讓他們幫你帶呀;你男人呢,這種體力活讓他們做呀?”說實在的,北炎的女人比大宇這邊的女人還要勞累。
幹了家務幹山上的農活。
年輕婦人緊緊的咬着嘴脣沒有開口,淚水卻是決堤而出。
“別哭了,快回去換洗吧。”花兒一看那樣就是知道又是一個受到了戰爭創傷的女人。
邱秋看着這個女人孤寂的落魄的背影,決定悄悄去看一眼是什麼情況。
“你這個掃把星,讓你挑糞又不是讓你吃糞,你這樣子是做給誰看的?”
“娘,你看她又哭了,我哥死都沒見她哭得這麼傷心過!”
“哭哭哭,我們這個家哭都被你哭窮了……”
……
不僅僅大人哭,孩子也在哭,吵聲罵聲傳出了院子。
邱秋聽得直皺眉,這家人明顯的虐待啊。
這是什麼情況?
邱秋看旁邊的院子有女人伸出了腦袋看稀罕,臉上露出的是同情之色。
她擡腳走了過去,藉口要水喝。
“大嫂,隔壁好像在吵架。”邱秋端着水問道。
“嗯,不吵不正常!”婦人自稱姓潭:“李家的人賊心黑了。”
果然是有故事的。
邱秋坐了下來,慢慢的聽他們講。
新婚才三天,然後李家那個小子就被官服徵去當了兵,一去就沒回。
這可和萬喜良有得一拼了。
不同的是,孟姜女哭倒了長城,而這個也姓孟的小娘子卻是被公婆小姑子合夥欺凌。
“她們說是孟家妹子八字太硬剋死了小李子。”潭大嬸癟癟嘴道:“這次戰爭死傷這麼多人,豈不是家家戶戶的媳婦都八字硬?他們簡直就是無理取鬧。”
“那孩子?”既然男人沒了孩子又是從哪兒來的呢?
“就是因爲這個孩子。”潭大嬸道:“小李子上了戰場不到兩個月就戰死了,而孟家妹子隨後診出了身孕。李家那個女人非要說這不是她的孫子,是孟家妹子人偷來的野孩子。”
三天懷了孕這種機率還是很小的,但是也不能說就沒有機會啊。
“既然他們不認那個孩子,讓孟家妹子帶着孩子走人不就結了?”花兒皺眉,這女人要是有男人不檢點確實不對。
男人死了要是看上了誰完全可以再嫁的,這也不是什麼大問題。
“走人?”潭大嬸瞪大了眼睛:“能上哪兒去?”
當然是孃家了。
“嫁出去的女潑出去的水,孃家也有一攤子的難事,一回去就是兩張嘴,怎麼可能會有好日子。”潭大嬸道:“而且,李家又害怕這個孩子當真是他們的親孫子,自然是不允許帶走了。”
問題還真是嚴重了。
“皇上新頒了詔書,婦人喪偶可以再婚;婚姻不順可以和離,選擇的權利很多的。”花兒向潭大嬸普及道:“這個孟小娘子實在沒有必要在李家呆下去。”
活兒有你乾的,吃穿幾乎就沒你的份。
李家人經常趁着她出去的時候就吃飯,回來有就吃,沒有就只能餓肚子。
而她一個女人完全頂了一個男人的事,挑擡什麼都讓她去整。
最爲可惡的是,從來不給她照顧孩子,幹什麼事都要帶着去。
真是太可憐了。
據說才滿十八歲。
別人的十八歲是花季,她卻走進了泥濘,這樣的日子根本就不是人過的。
雖然有男人,男人卻死;雖然有家庭,家人卻當她是仇人;有一個兒子,卻被認定爲她不忠的證據。
這都叫什麼事。
“這位妹子,你這話說得輕巧吃根燈草。”潭大嬸道:“朝廷是朝廷,皇上坐在那麼遠的地方又怎麼知道我們這破地方,規矩比什麼都多。什麼再婚不再婚,估計着還沒有嫁人口水都要將你淹死了。估計着真嫁了,孃家那條路也就斷了。”
不得力的孃家有全當沒有了,花兒不覺得留着有什麼用。
潭大娘正說着,就聽到外面哭喊聲更大了。
“夫人,奴婢去看看!”花兒皺眉道。
邱秋點了點頭,她心裡也擔心着那個孟小娘子。
一會兒功夫,花兒將人給領到了潭家了。
潭大嬸滿臉驚慌。
“不是我不照拂,只怕你們一走李家那位主不打上門來了。”潭大嬸道:“她的刁惡是出了名的,我們整個村的人都怕她。”
從別人願意和她一組就可以看出有多厲害了。
“是呢,都說是自願成組,十戶一組,可是,村上的人誰都不願意和她在一起。”潭大嬸道:“這人是半點虧都不願意吃,便宜卻要佔盡,上次去合作社租用犁耙去晚了沒租到,在那兒撒潑了一整天,直將那個管事氣得臉紅筋漲。”
還有這樣的事?
邱秋驚訝了。
“這些年來,村子裡誰都怕她了。”潭大嬸看着孟小娘子道:“她虐待這個兒媳婦,村上誰人不知道啊,可是誰都不敢開腔。說什麼孩子不是他李家的,長着一雙眼睛看不清啊,這孩子和李家小子的眉眼可是一模一樣的,都是雙眼皮桃花眼……”
孟小娘子摟着個兒子一個勁兒的哭。
她的委屈也不知道向誰訴。
就在剛纔,婆婆和小姑一起罵她,說她換下的衣裳又髒又臭礙了她們的眼,說她是故意的。她小聲辯解說沒有,結果就遭到了婆婆的一陣毒打。
要不是花兒過去了,估計這會兒都打死了吧。
想着那扁擔橫掃而來,從外間衝進來一個女俠,她總算活着走出了李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