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皇子要藥丸子的腳步連關老太醫都不能阻止。
“是藥三分毒,蓮兒不可胡鬧。”一個要吃,一個就做,三五天來取一次,還樂於此道。
“祖父”此時的關心蓮“咯咯”笑得直不起腰:“除開第一次吃的十顆藥丸外,其餘的根本不是什麼藥,而是我讓廚娘蒸的麪粉糰子,外面塗了一層糖油罷了。”
“盡胡鬧!”關老太爺氣笑了,他的乖孫女什麼表面看刁蠻任性,實際上也是很有分寸和原則的人。
大皇子知道自己吃下的不過是麪粉糰子後啞然失笑了。
他一直以爲自己吃的是藥,還感覺睡眠好了很多。
可是當知道真相的時候就窘了。
“大皇子,恕我直言,您的身子您自己清楚,沒有一個好身體什麼都幹不成。”關老太醫語重心長的說道:“您得放下心裡的那個結才能藥到病除。”
“多謝關太醫。”大皇子點了點頭。
饒是如此,他還是喜歡化名叫阿修去關家的院子裡坐坐,時不時的還要伸出胳膊讓關心蓮看診把脈。
直到冊封爲太子後,他纔沒空溜出宮了。
三年的沉甸學習,身上更有了王者氣息。
母后鳳體欠安,他去坤寧宮請安,見到了關老太醫和他身後的小丫頭。
確切的說,已經變成了大丫頭了。
四目對視,驚訝不已。
關心蓮覺得那人好熟悉,卻又不敢直視。
“關太醫,母后怎麼樣?”開口一句話,關心蓮已確定就是那個曾經纏着自己要藥丸吃的自稱叫阿修的大男孩子。
“殿下放心,娘娘只是偶感風寒。”關太醫也不想帶了孫女進宮,只不過皇后娘娘知道他有一個獨苗孫女深得他的真傳,說想要見識一下這孩子的醫術。
目光如炬的關太醫不僅能治病,更能治心。
見到如此情況匆匆帶了孫女回了自己的院子。
“蓮兒。”在書房裡,關太醫鄭重的和孫女談起了宮中之事:“你可想過未來會進宮?”
“不,爺爺,宮中的規矩太多。”此進宮,非彼進宮,不管是女官還是貴人,關心蓮感覺自己都受不得約束:“蓮兒最大的心願就是將祖傳的醫館發揚光大,讓更多的人減輕疾苦。”
“爺爺錯了!”關太醫長長的嘆息一聲。
關心蓮當時不知道爺爺爲什麼會嘆息,也不知道爺爺錯在哪裡。
在此後的三年時間裡,倍受寵愛的關心蓮相繼失去了爺爺和孃親,爹爹深受打擊也是一病不起。
醫者難自醫,饒是關家世代行醫,饒是關心蓮三歲償藥草跟隨了祖父和父親飽讀醫書,也是於是無補。
在自己及笈的那一天晚上,爹爹也撒手西去,留下了孤零零的一個人。
“你想哭就哭出來吧!”在爺爺的醫館裡,英俊的少年郎心疼的注視着她。
“殿……”關心蓮驚慌失措抹淚想要行禮。
“起來吧。”溫潤的雙手抓住了她的纖纖十指,又像燙着了一般飛快的離開,空氣瞬間都像要凝固了’
“你沒事吧?”最後,還是他打破了這樣的僵局。
搖搖頭,眼淚卻像斷線的珠子滴落下來。
有愛有家,短短几年時間,只留下一個孤零零的她,還能沒事嗎?
“老太醫和你爹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太子看向關心蓮道:“你跟我一起進宮吧!”
搖頭,拼命的搖頭。
“多謝殿下,蓮兒要爲爹爹守孝。”關心蓮知道這個進宮是什麼意思。拒絕的同時,她也聽到了自己心碎的聲音。
“那我等你三年期滿。”太子放言:“到時候接你進宮。”
“不,蓮兒答應過爹爹守住關家的醫館,做一個懸壺濟世的醫者。”關心蓮知道深宮內院會困住自己的理想:“請殿下成全。”
“你……”少年的驕傲被拒絕:“你難道不明白我的一片心意?”
哪有不明白,只是不敢高攀。
“蓮兒要的,殿下給不起。”長痛不如短痛,不如就此斬斷。
太子沒料到關心蓮會如此坦率。
整個大宇未來都是他的,他沒有給不起的。
“如蓮兒爹孃一般,一世一雙人,在天願爲比翼鳥在地願爲連理枝,殿下,您將是大宇的天,蓮兒不過一介草民,蓮兒的身份不足以匹配。”自從知道了太子的心意後,關老太醫也好,關太太夫妻也罷都輪番的給關心蓮講起了其中的利弊,甚至不惜談起宮中秘闈,只不想關家的寶貝陷入那一潭污水。
關心蓮深知其中的厲害關係。
飽讀詩書的她更明白以自己的家世和身份,進宮只能淪爲別人的陪襯。
花無百日紅人無千日好,帝王的情與愛根本就沒有恆古不變的。
這不是她關心蓮想要的。
雖然,他是第一次闖進了她心裡的男子,但是,理智聰慧如她,只能收藏不能據爲已有,若不然,最慘的人將是她自己。
她已沒了家人沒了依靠,如果再輸了自己就會一無所有了。
太子捏了捏拳頭,嘴角喃喃,心中一片酸澀。
母后已經告訴了父皇不日將賜婚,他的太子妃是兵部尚書嫡長女方氏音兒。
關心蓮想要的,他確實給不起。
四目之下,傷痛而離。
關心蓮則趴在了梳妝檯前嚶嚶哭泣。
大約半個時辰後,她擦乾了眼淚,告訴自己此生寧可她負人,也不要人負她。
守孝的三年,關心蓮將祖傳的醫書熟讀三遍,空閒時間太多,就取了藥材鑽研藥丸。
在祖父束之高閣的頂層上,她找到了一本專門記載婦女養顏安神的藥,更是潛心炮製。
至於這三年內發生的事她刻意的不聞不問。
實際上,太子娶了方氏爲太子妃,皇家添了皇孫舉國大慶之類的事又何曾離過她的耳邊。
她三年出孝期,太子又先後納了兩側妃。
沒有山盟海誓,早知道是這樣的結束,又何必自欺欺人。
你於他,不過是匆匆過客而已。
關心蓮將自己的一顆心塵封,重開關家醫館的大門。
卻不料,太后召關太醫後人入宮。
“哀家一直是關老太醫看診,知道他不在人世了,這些年哪個御醫看都不得勁。”太后對關心道:“聽聞你一身醫學了得,深得你祖父真傳,你且替哀家看看。”
“是,民女遒命。”她一直避着的卻終究是避不過。
不過,她只是一介醫女,不想與任何人有瓜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