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 夏蟬,我記你一輩子
夏蟬說完,便轉身離開,郭東義和蕭戰看了看,也跟着夏蟬離開。
三人騎馬,在附近的一個小鎮上停了下來,找了一家普通的農家小院兒,給了一塊碎銀,便換得了一個屋子。
屋子裡有兩個火炕,中間拉了一個簾子,夜裡,夏蟬坐在火炕上,對着破了一半的鏡面化妝。
蕭戰和郭東義站在身後,郭東義緊鎖眉頭,“丫頭,你這樣實在是太危險了。”
夏蟬面無表情,只是認真的給自己上妝,道:“郭叔,你不用擔心我,我有武功,萬不得已也會自救,你若說危險,那我們現在又能找到一種什麼方法既不危險又能救十三的?我們不行動,最危險的就是十三!”
夏蟬的語氣已經隱隱有些不耐了,郭東義還想說什麼,蕭戰卻拉了他一把,“莫要再說了。”
郭東義看了看夏蟬,嘆口氣不再作聲。
夏蟬化完妝,本來一張俊俏的小臉兒便已經變得像是一個飽經滄桑的中年婦女一樣,一半的臉上點着一排的斑點,還有幾顆紅痘痘,看起來特別難看。
夏蟬笑了笑,“怎麼樣,是不是認不出來了。”
蕭戰和郭東義齊齊點頭。
夏蟬伸手碰了碰,又拿起了一旁的頭巾將整個腦袋都包了起來,只露出一半的臉來。
“東西準備的怎麼樣了?”
蕭戰點頭,“都已經準備好了。”
夏蟬點頭,將兩人叫過來,伸手在地上劃了幾下,道:“你們二人去探的都如何了。”郭東義道:“這孤城四周都有人把守,且都是重兵,很難強攻,也無法進去,不過在這孤城東面,卻是瀕臨一個湖泊,這湖泊,就是咱們的切入點。”
說着,郭東義又點頭道:“只有這裡沒有人把守。”
蕭戰卻道:“這裡之所以沒有人把手,是因爲這湖泊很深,很大,四周根本無法着陸,就算是輕功再好的人,也沒辦法直接到達對岸,更何況,這湖底有一種食人的怪魚,游進去游出來,也不現實。”
夏蟬抿脣,道:“縱使是如此,這裡卻是我們唯一能出入的地方,就算是危險,我們也要試一試。”
說着,夏蟬將自己帶來的火雷爆拿了出來,道:“這是我之前在賣鞭炮的地方買來的,有着小型的殺傷力,炸開一堵城牆應該不成問題。”
夏蟬給了兩人一人一個,道:“現在,我們只有裡應外合,你們倆在外面等,到時候看到我的信號彈,便立刻炸牆,如若實在不行,我們再從湖泊走,儘量不走湖泊。”
郭東義蕭戰對視一眼,點點頭。
這種方法太危險,尤其是對夏蟬來說,更加危險。
可是正如夏蟬所說,現在他們除了這般鋌而走險,實在是沒有別的辦法了。
幾人商議完了,夏蟬便道:“收拾一下吧,我們天亮就走。”
兩人點頭。
夏蟬坐在火炕上,微微的眯了眯眼睛。
眼前的一片漆黑,卻讓她更加看清楚了玉自珩的臉來,不知道他現在怎麼樣,身體裡的毒,要不要緊。
夏蟬想到這,眼眶有些酸澀,她緩緩伸手,撫向自己的頸間,那一顆顆觸手生溫的紅寶石,讓夏蟬的心慢慢的平靜了下來。
會好的,她一定會將玉自珩給救出來的。
天色矇矇亮的時候,三人便分頭行動了。
夏蟬從屋子主人手裡借了一套村婦的衣服,穿在身上,加上她化的妝,挑着一個擔子兩個籮筐,便徹底的顛覆了之前的形象,真的變成了一個村婦。
夏蟬挑着擔子,沿着小路一直叫賣,其實這會兒打仗,家家戶戶都是大門緊閉,哪裡有出來買東西的呢。
夏蟬叫賣了一會兒,放下擔子擦了擦汗,然後又挑着擔子轉了個身,往吐蕃軍隊那裡去了。
此時剛過完年,天氣還是十分寒冷的,吐蕃五千精兵駐紮在此,吃的用的,自然也好不到哪裡去。
守在帳子外的兩個士兵正打着盹曬着太陽,冷不丁的便被一陣香味兒吸引的打起了精神來。
“哎?這是打哪出來的香味兒啊,真香啊……”
“是啊,這鳥不拉屎的地方,還有人煮肉吃呢?”
兩個士兵被這勾人的香味兒勾的忍不住伸長了脖子往前看去,在那小路的盡頭,便隱隱約約的出現了一個瘦小的身影,伴隨着那軟軟的嗓音,“滷肉,剛出鍋的滷肉,兩文錢一塊……”
兩個士兵聽了,眼神都是發起光來,急忙吆喝着,“小娘子,賣滷肉的小娘子,過來這邊……”
夏蟬心下一喜,面上卻慌亂的很,有些害怕道:“官爺,奴家不敢去,你們如果想要,就自己來拿吧……”
兩人對視一眼,都是笑了,其中一人道:“小娘子,不用害怕,這裡沒有別人。”
夏蟬躊躇不前,好一會兒,才咬牙往前走。
走了上前,夏蟬還是低着頭,“官爺,您要滷肉嗎?”
那兩個士兵都是特別開心,“要要要,來來,小娘子你先給我們拿一塊。”
夏蟬放下擔子,拿了個碗出來,將筐子裡的蓋子打開,盛了兩塊出來,遞給兩人道:“一共四文錢。”
那士兵拿了錢出來給夏蟬,夏蟬默默收下。
兩人吃的是不亦樂乎,吃完一塊,一個士兵意猶未盡的抹了把嘴巴,“真是過癮,我長這麼大,可從來沒有吃到過這樣好吃的滷肉,小娘子,你再給我來一塊。”
夏蟬不語,只是沉默的給兩人又盛了一塊出來。
足足吃了五大塊,兩人才算是滿足,數了錢出來給夏蟬,夏蟬接過,那士兵道:“小娘子,你在這裡稍等,我進去拿給我們將軍吃一吃,興許,能給你討得一些賞錢呢。”
夏蟬受寵若驚,掩着半邊的臉感激道:“多謝官爺。”
一個士兵端着碗走了進去,另一人看着夏蟬,道:“小娘子,你是哪裡人啊,怎麼這兵荒馬亂的時候,還出來賣東西呢?”
夏蟬點頭,小聲道:“奴家就住在前面的村子,夫君出門做生意,已有半個月沒有回來,家裡沒了錢,孩子老人都要吃飯,無奈之下,只得做了些滷肉出來賣,希望能換一些錢買米。”
那士兵聽了,倒是感動無比,二話不說的從腰間拿了一個錢袋出來,也不清點,便遞了過去在夏蟬手裡,“你拿着吧,回去之後就別出來了,外面太亂,你一個弱女子,太危險了。”
夏蟬一愣,擡頭看向那小兵,小兵看樣子年紀只有十六七,臉色蠟黃,卻有一雙明亮溫暖的大眼睛,夏蟬心生異樣,這個少年,真的不一般。
那小兵見夏蟬看着自己,竟是微微紅了臉,咧開嘴露出一嘴的白牙,“我也不想打仗,只是迫不得已,這些錢帶在身上也沒用,以後回了家鄉,我就去放羊放牛,我們那裡特別好看,每天跟牛羊在一起,還有朋友,父母,不像是在這裡……”
夏蟬心裡有些感慨,攥緊了錢袋,低聲道:“謝謝。”
正在這時,前去稟報的小兵便走了出來,笑着道:“小娘子,你走運了,我們將軍說要見你呢。”
夏蟬一愣,裝作驚慌的樣子,“奴家……”
那小士兵道:“小娘子莫怕,我們這軍隊在此好幾日了,沒有什麼好吃的,將軍是覺得你的廚藝尚可,想讓你來這裡給大傢伙做飯,一樣給你工錢的。”
夏蟬這才放心,道:“多謝二位官爺……”
說着,便挑着擔子跟着兩人往軍營裡面走。
夏蟬低着頭看路,縱使她此刻的心已經緊張到快要跳出來了,卻還是目不斜視,她不是不想看,而是不敢看。
拐了幾個彎,便走到了一處帳篷前,夏蟬停下腳步,前頭的士兵道:“將軍,人帶來了。”
“進來吧。”
夏蟬跟着進了去。
帳篷裡燒着炭火,暖融融的,夏蟬頭也不敢擡,“奴家見過大將軍。”
她故意的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有些顫抖,以此來減輕對方對自己的懷疑。
楊將軍聽了,道:“剛纔這滷肉,本將軍嚐了味道,真的不錯,小娘子,你可願在軍中做飯,本將軍可以給你一天二十文錢的報酬。”
夏蟬急忙點頭,“多謝將軍,多謝將軍。”
楊將軍看了看,皺眉道,“擡起頭來。”
夏蟬緩緩擡頭,露出一半美好的側臉。
那楊將軍看呆了眼睛,夏蟬道:“奴家自幼有病,臉上很難看……”
說着,又伸手,露出了另一半的臉來。
這兩邊的臉,可謂是一半天堂一半地獄,楊將軍本來還蠢蠢欲動的春心一下子就沒了,道:“好好好,下去吧,去廚房待着,沒事不要亂跑,等到後期,本將軍會給你工錢的。”
夏蟬點頭,再三謝過。
出了帳子,跟着士兵去了廚房,那士兵道:“以後你就在這裡,不準隨便出門。”
夏蟬低聲答應。
等到士兵走了,夏蟬纔敢些微的鬆了一口氣。
能這麼順利的進來,有些出乎她的意料,不過不管怎麼樣,能進來就好,只要自己能進來,她就一定有辦法能進城去。
夏蟬攥了攥拳頭,將籮筐放下,坐在一旁的板凳上,打量着帳子裡的擺設。
一旁開了一個小門,裡面有一張簡易的小牀,是自己住的地方,外面就是各種廚具,門口還擺着一些糧食。
夏蟬仔細的查看了一下,這裡不靠將軍的營帳,這樣自己行事也能方便一些。
夏蟬去收拾了一下,已經進來了,這就行了,至於要進城去,自己就要先取得這個吐蕃將軍的信任。
夏蟬眨眨眼睛,萌生一計。
夜裡吃飯的時候,夏蟬已經做好了兩鍋菜,這軍隊裡不缺的就是各種野味,夏蟬煮了一鍋肉湯,然後拿着大白菜炒了辣椒,勉強湊了一葷一素兩個菜,主食做了兩鍋米飯。
一共五千精兵,可夏蟬卻不用照顧這麼多,這個將軍可能是覺得夏蟬廚藝精湛,如果做飯給底下的小兵吃,有點屈才了,也是顯得自己的段位跟底下的小兵一樣了。
所以只讓夏蟬負責比較高級一點的軍官的餐食。
夏蟬煮好了飯,便去了外頭跟站在外面的士兵報備了。
士兵點頭,前去準備,然後便是開飯了。
夏蟬回了帳子,將自己剛剛做好的鍋貼盛了出來,這是她特地給那個將軍做的,鍋貼啊,保證是他沒有嘗過的美味。
在這軍營中,她別無其他長處,唯一能作勢的,就是這廚藝了。
端着盤子去了帳子裡,門口的士兵急忙阻攔,“幹什麼的?”
夏蟬低聲道:“是來給將軍送飯的。”
士兵看了看,才點頭放行。
進了帳子,夏蟬才發現帳子裡不僅有那個姓楊的將軍,還有一個身着華服的年輕男子。
楊將軍見了夏蟬,道:“放下吧。”
夏蟬點頭,上前去將東西放下,那年輕男子一愣,道:“這是何物?”
楊將軍笑着,“屬下不知……”
說着,轉頭看着夏蟬,“還不快給二皇子殿下解釋一下。”
二皇子?!
夏蟬心下一驚,急忙道:“此爲鍋貼,是奴家的家鄉所流傳的一種食物。”
尹光烈微微挑眉,“呦,楊將軍,這軍營裡何時來了這樣一位廚藝精湛的小娘子啊?”
楊將軍笑着,“今日剛來。”
尹光烈雙手放在腿上,笑着道:“小娘子,你過來。”
夏蟬心下有種不好的預感,卻還是戰戰兢兢的走了過去。
剛走上前沒幾步,就被尹光烈忽然抓住了手,往前一拉,便撲到了他的懷裡去。
下巴被捏起來,尹光烈看着夏蟬,輕笑道:“好生誘人的小廚娘啊,本殿這什麼樣的美人沒有試過,唯有這廚娘,好像還沒有試過呢……”
說着,就要低頭吻下去。
夏蟬皺眉,慌亂間故意扯開了自己另一半的面紗。
一半滿是斑點和紅痘痘的臉露了出來,嚇了尹光烈一跳,一把推開了夏蟬。
夏蟬摔在了地上,委屈的捂着自己被磕到的手臂,“奴家……會好好服侍二皇子的……”
尹光烈噁心不已,“滾滾滾,本殿不要你這個醜八怪服侍。”
夏蟬裝模作樣的哭了一會兒,這才起身準備告辭。
楊將軍道:“去沏一壺好茶來。”
夏蟬眉頭一動,道:“不行的將軍,這鍋貼裡有豬肉,若是吃了豬肉再喝茶,會引起腹脹便秘的。”
楊將軍一愣,“胡說八道。”
夏蟬緊張道:“是真的,奴家對食物有過研究的。”
楊將軍微微想了想,道:“那好,就找一個人來試試。”
夏蟬裝作無奈的樣子,只得點頭。
夜裡的時候,果然傳來了那士兵肚子不舒服的消息。
夏蟬微微冷笑,這麼快啊,就讓她抓到機會了。
這次之後,楊將軍心裡該對自己有印象了吧。
尹光烈坐在毛毯上,身邊圍了兩個衣衫半裸的美女,楊將軍道:“殿下,現在我們強攻不進去,不如放一個人進去,幫着咱們神不知鬼不覺的幹掉玉自珩。”
尹光烈輕笑,“你傻啊,放一個人進去,玉自珩能信嗎?”
楊將軍笑着,“您看今天那個醜廚娘,她懂得這些食物之間的相剋,只要讓她進去,裝作是逃命進去的,然後自然會取得他們的信任,到時候這廚娘無需下毒,只要給他們做點吃的,就能輕易整死他們。”
尹光烈來了興趣,“要你這麼說,似乎可行……現在他們被困在這孤城裡,想必都是沒吃的沒喝的,如果這廚娘做點好吃的,咱們再假裝撤兵,打消他的警惕,這樣拿下玉自珩,就是輕而易舉啊。”
楊將軍連連點頭。
尹光烈笑着,“好,你就這麼辦,只不過得先警告這個廚娘,如果她沒有辦好這件事,那就跟他們一起去死吧。”
楊將軍點頭,“屬下知道了。”
夏蟬沒有想過,機會來的這麼快。
所以,以至於在楊將軍來跟她說這件事的時候,她整個人都快要激動的喊出來了。
楊將軍有些不爽,“你聽到沒有?”
夏蟬急忙點頭,“聽到了……可是奴家,不敢……”
楊將軍皺眉,“有何不敢的,本將軍告訴你,這件事你是必須去做,而且必須要做好。”
夏蟬唯唯諾諾的答應,楊將軍道:“準備一下,下午就去。”
夏蟬應聲。
收拾東西的時候,夏蟬的手一直是顫抖的。
可以見到十三了!
可以見到十三了!
終於可以見到十三了!
夏蟬手抖着收拾着東西,門口的木軒走了進來,道:“小娘子?”
夏蟬一驚,急忙轉頭。
木軒笑着上前,將一把匕首遞給夏蟬,“小娘子,你拿着這個,萬一城裡的人要傷害你,你要知道自保。”
夏蟬接了過來,心裡是一片感動。
“謝謝你。”
木軒笑着,“小娘子,你一定要小心,萬一不好,就趕緊跑,那座孤城後有個湖泊,外面栓了一隻小船,你划着小船上岸,別亂跑,在樹林子的大石壁後面躲着,我會去找你的。”
夏蟬一愣,擡頭看向木軒,“你……爲何幫我這麼多?”
木軒笑着,“你特別像我姐姐,真的,你們倆很像……不過我姐姐她,已經沒了……”
夏蟬心下一緊,道:“謝謝你。”
木軒笑笑,“沒事,你記好了就行,不要硬撐,勢頭不好,立刻逃跑。”
夏蟬點點頭,“我記住了。”
夜裡的時候,夏蟬便被策劃着往孤城的方向跑去,身後是追趕而來的士兵。
夏蟬一口氣跑到了城門口,努力的拍着門。
城外的動靜引得了裡面人的警惕,這幾日明令一直帶着幾人在門口守着,就怕萬一有個什麼動靜的,這時候瞧着一個女子跑來,幾人都是第一反應,此女有詐。
夏蟬着急,“明令,開門,快開門,我是夏蟬。”
明令一愣,其他幾個玉自珩的親信不知道夏蟬,他哪裡會不知道。
“開門開門,快開門啊……”
明令着急着,將城門打開,放了夏蟬進去。
夏蟬一進去,急忙道:“關門。”
城門被關上,夏蟬才撩開了面紗,“十三呢?”
夏蟬這幅樣子可算是把幾人嚇了一跳,明令道:“夏姑娘,您這臉……怎麼回事啊?”
夏蟬簡明扼要的把溫雅告訴自己玉自珩的事情以及自己是怎麼來的,怎麼取得了吐蕃人的信任這些事兒說了一遍。
明令聽呆了,他萬萬想不到,夏蟬一個弱女子,竟然有這種勇氣,爲了救玉自珩,自己隻身一人闖入險境。
不對,夏蟬從來就不是弱女子,只是這一次之後,明令更加佩服她了。
夏蟬說完,才道:“十三呢,現在他怎麼樣?”
明令點頭,“十三爺中了毒,現在昏迷不醒。”
夏蟬跟着明令去了一處宅院裡,在屋子裡看到了玉自珩。
玉自珩躺在牀上,臉色蒼白,脣色嫣紅。
夏蟬的腳剛剛跨過門檻,就看到了這樣的一個玉自珩,無需過多的醞釀,眼淚瞬間奪眶而出。
明令擔心,“夏姑娘,別哭啊你……”
夏蟬吸吸鼻子,伸手擦擦眼淚,快步走上前去,坐在了玉自珩的身邊。
伸手握住玉自珩的手,夏蟬輕聲道:“十三,我來了。”
明令站在一旁,夏蟬伸手摸摸玉自珩的臉,起身道:“我已經準備了人在城外等候,你們快些收拾東西,我們即刻出城去。”
明令點頭,道:“可是,外面的吐蕃軍隊……”
夏蟬搖頭,“無妨,我們從後面走。”
明令揹着玉自珩,其餘幾人護在身邊,朝着城牆之後奔去。
遠在孤城之外的吐蕃軍隊帳子裡。
莫折念皺眉,“殿下爲何要忽然撤兵?”
尹光烈哈哈大笑,“念,你不知,本殿已經策劃好了一條絕妙的計謀,保證能殺死玉自珩,還不損傷一兵一卒。”
莫折念好奇,“哦?不知殿下出的是何計?”
尹光烈洋洋得意的將自己的計謀說給了莫折念聽。
莫折念心下暗道不妙,急忙追問道:“殿下,那女子什麼模樣?”
尹光烈道:“醜的很,滿臉的斑點和紅痘痘。”
莫折念略微一思索,急忙起身,“不好,殿下,我們中計了。”
尹光烈一驚,“念,你爲何這麼說?”
莫折念道:“她滿臉的斑點,是僞裝,如果我沒猜錯,這個女子應該是玉自珩的心上人,她故意來這裡,取得了你們的信任,要的就是神不知鬼不覺的救走玉自珩,現在,想必她已經佈置好了,不行,我們快派兵圍剿孤城。”
尹光烈大驚,急忙道:“來人,來人,圍剿孤城。”
夏蟬出了去,便將手中的信號彈發射上空,一枚是通知郭東義和蕭戰可以開始行動了,一枚是通知顧清可以帶兵前來匯合了。
莫折念出門,看着升上夜空的信號彈,眉頭緊鎖,“糟糕,她已經先行一步了,”
尹光烈亂了陣腳,“念,我們該怎麼辦?”
莫折念微微皺眉,“將孤城包圍,絕對不能讓玉自珩逃脫,否則之後再想抓他,就很難了。”
尹光烈點頭,這次的事情,是他們籌備了差不多一年,如若就此失敗,只怕會元氣大傷。
吐蕃的軍隊迅速趕上,這邊郭東義和蕭戰接到了訊號,迅速的去了東面的城牆之處,將守在那裡的一隊軍隊幹掉,然後快速的準備炸牆。
牆壁被炸開,露出一個不小的洞口來,夏蟬急忙道:“快出去。”
郭東義道:“丫頭,快些。”
正在這時,一支帶了火的羽箭飛射而來,擋住了夏蟬的腳步,面前火勢熊熊,無數的帶火的羽箭飛射而來,夏蟬咬牙,“郭叔,帶大家快走!”
郭東義皺眉,“不行,你快些走,我來斷後。”
夏蟬搖頭,“他們的目標是我跟十三,我們在一起,大家都活不了,我知道後面的一條生路,聽我一次,在湖泊後的樹林中等我……”
說着,將明令往外推,順勢擋住了郭東義的腳步。
“丫頭……丫頭……”郭東義心痛不止,蕭戰急忙上前拉住他,“快些離開,否則我們都活不下去!”
郭東義咬牙,眼眶泛紅,“速速撤離!”
夏蟬揹着玉自珩,此時的她卻是忽然身體裡充滿了能量,揹着玉自珩健步如飛,朝着後面的那條湖泊便衝了過去。
月光下,湖泊表面上波光粼粼,岸邊拴着一條小船,夏蟬揹着玉自珩上去,自己正準備上去,卻看到了隱在暗處的人影。
“木軒?”
夏蟬喚了一聲。
木軒走了出來,驚訝的看着夏蟬,“你知道我的名字,而且,你不是個小農婦,你是來救楚國將軍的。”
夏蟬皺眉,“我知道你的名字,是因爲看了你的錢袋上繡的字,我救楚國將軍,是因爲我就是楚國人,我不是吐蕃人,對不起一開始騙了你!”
木軒整個人呆住,“你爲何……”
夏蟬皺眉,“木軒,我求你,放我走,這份恩情,以後我會十倍百倍千倍萬倍的還給你,現在不是爭論的時候,若是有緣,我們日後定會再見。”
木軒無法接受,“你……”
他說着,衝動的上前一步,在她的臉上抹了一把。
夏蟬沒有在意,直接伸手將臉上的髒污擦去,露出了一張傾國傾城的容顏來。
木軒一愣,張大嘴巴,看着夏蟬說不出話來。
夏蟬道:“木軒,我不勉強你,人,我是一定要帶走的,你若是要殺我,我們便戰一場,如果你能放了我,我會很感激你。”
木軒皺着眉,“好,你走吧。”
夏蟬一愣,隨即抱拳道:“多謝。”
說着,轉身上船。
木軒看着夏蟬遠去,這才用火將這裡燒了起來,未免後來的人發現。
夏蟬上了船,划着往對岸去。
玉自珩已經悠悠轉醒,他輕輕睜開眼睛,就看見了夏蟬滿頭都是汗,正在費勁的划船。
他想說話,卻是一個字都說不出來,這種毒,讓他無法說話,無法動彈,就算是有了意識,他也不能表達。
夏蟬划着船,眼看着快要到了對岸了,船的底部卻忽然遭受了一股重擊,讓整個船身都不安穩起來。
夏蟬轉頭,便在湖面上看到了一隻巨大的魚,正凶神惡煞的朝着兩人撲來。
夏蟬知道,這便是蕭戰說的那種,食人魚。
夏蟬咬牙,加快了划槳的節奏,在快要到了岸邊的時候,奮力將玉自珩往上一推,讓玉自珩先遠離了危險。
身後的魚也是飛快的往上一撲,夏蟬沒有來得及一下子跌落在了湖裡,順勢,還有滾落下來的玉自珩。
湖底的水渾濁無比,可見度太低,夏蟬咬牙,拉住了玉自珩的手,抱住他,湊上去用自己脣幫他度氣。
即使是在湖底,夏蟬也感覺到了,玉自珩那一滴滾燙的熱淚。
夏蟬心裡一酸,卻笑了出來,抱着玉自珩往上游,不時的轉身爲他度氣。
那大魚剛纔被船身撞了一下,好半天才反應過來,於是乎更加迅猛的朝着夏蟬跟玉自珩攻擊了過來。
夏蟬將玉自珩推了上去,自己也急忙爬了上去。
大魚拍着水花,卻無可奈何。
夏蟬坐在外頭的草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氣。
這一陣的動作,讓她徹底的虛脫了。
玉自珩仍是虛弱着,卻睜着眼睛看着她。
夏蟬轉頭,輕笑,低頭親了親他的脣,“十三,我們沒事了。”
她剛說完,卻有些不對勁,伸手一摸,脖子上的項鍊沒了。
再一轉身,就看見項鍊正漂浮在湖面之上。
夏蟬急忙起身,玉自珩驚訝,想要阻止,卻一句話也不能說,甚至連阻止她一下都不能。
夏蟬跑到了湖邊,伸手去拿項鍊,那大魚卻忽然從湖底躥了出來,一口咬在了夏蟬的手腕上。
夏蟬皺眉,咬牙運起內力,一股強大的內力拋出,震得大魚往後退,一下子跌在了湖泊裡,半天沒有再出來。
“啊——”夏蟬捂着自己的手腕跌坐在草地上,被咬到的地方已經開始流血了。
夏蟬攥着項鍊,忍着疼痛起身,剛纔一番激戰,她不小心崴了腳,現在真可謂是手腳都受傷,一時間疼得她滿頭大汗。
走到玉自珩身邊,夏蟬笑笑,將項鍊戴上,道:“沒有丟。”
玉自珩只是看着她,眼眶通紅。
夏蟬笑笑,咬着牙從自己的裙襬上撕了一塊布條下來,將手腕包起來。
“這大魚,攻擊力倒還挺厲害的嘛,不過等我回去之後,休養好了,一定來抓了它回去做魚湯喝。”
她說着話,輕輕的抽着氣,是因爲太疼,一邊包紮,一邊忍不住流淚。
玉自珩靜靜的看着她在自己面前,卻無法上前擁抱她,他心裡難過的,幾乎感覺自己要死掉了。
夏蟬包紮好了,起身將玉自珩扶了起來,擡起他的手臂放在自己的身上,然後扶着他往前走。
“十三,郭叔和蕭大哥已經出去了,現在就在外頭等咱們呢,我快點走,我們就可以安全了。”
“十三,你記得以前你揹我的時候嘛,現在終於換了過來,讓我來揹你了。”
玉自珩說不出話來,只能這樣看着她。
看着她因爲用力,手腕上的傷口滲出的血已經染紅了白色的布條,看着她因爲吃力,額頭上佈滿了汗珠。
她的腳崴了他知道,現在的每一步她不僅要承受着疼痛,還要承受着自己的重量。
而偏偏自己卻什麼也不能做。
玉自珩第一次,有了一種自己是這個世界上最沒用的人的想法。
不知道走了多久,夏蟬覺得身體上的疼已經麻木了,就在她快要堅持不住快要倒下的時候,蕭戰和郭東義終於找到了他們。
夏蟬看到兩人,身心在這一刻得到了放鬆,兩眼一黑,便暈了過去。
夏蟬再度醒來之時,覺得自己的身子軟綿綿的一點力氣都沒有,她在想,自己起來之後,一定要煮一鍋的排骨,喝湯,吃肉,她餓得想吃下一整頭豬。
手腕處傳來癢癢的感覺,有點細微的疼,又有點暖暖的濡溼感,夏蟬覺得眼皮好重,可是她又特別想起來,努力了一番,才微微睜開了眼睛。
入目是青色的軍帳,鼻尖傳來水沉香的氣味,醉人,寧靜,安詳。
夏蟬眨了幾下眼睛,終於睜開。
玉自珩坐在一旁,驚喜道:“小知了,你醒了。”
夏蟬微微側臉,就看見了玉自珩。
夏蟬彎脣一笑,急忙坐起身子來。
可是她一點力氣都沒有,根本起不來,玉自珩急忙上前扶着她,讓她靠在自己的懷裡。
夏蟬輕笑,“十三,你沒事了,真好。”
玉自珩不語,久久的抱着她,好一會兒,才道:“我親眼看着,你爲了我出生入死,我卻什麼都做不到,最後害得你在牀上躺了這麼久,夏蟬,我不是個男人,我竟然要指望你來救我,讓你一個弱女子出身險境救我……”
夏蟬急忙起身,伸手摸着他的臉,笑着道:“十三,你知道嗎,在我心裡,只要你是安全的,你沒有事,讓我做什麼都無所謂,我做所有的事情,就只有一個目的,那就是你是安全的。”
最動人的情話,往往不是華麗的,而是正如此刻夏蟬的話,平凡,卻這麼讓人心動。
玉自珩動容,眼眶微微泛紅,低頭去,溫柔的吻住了她的脣。
這個吻,不同於以往的親吻,玉自珩溫柔無比,像是對待一個極易破碎的娃娃,一隻大手託在她的後背,一隻輕輕的撫着她的青絲。
一吻結束,夏蟬氣息不定,仰躺在被子上。
青絲如瀑鋪開,紅色的錦被,白色的肌膚,黑色的青絲,三種顏色,卻極其妖嬈,玉自珩有些口乾舌燥。
夏蟬倒在被窩裡,覺得舒服極了,眨眨眼睛看着玉自珩,道:“十三,我餓了。”
玉自珩急忙道:“已經煮了飯,我去端來給你吃。”
說着,急忙轉身去端來。
夏蟬的小腦袋陷在軟軟的被子裡,拿着被子包住自己的身子,只露出一雙黑亮的大眼睛。
玉自珩溫柔無比,“想吃什麼?我做了雞絲粥,還學着做了肉沫雞蛋羹,還有點心是從外面買的,小知了,你看看想吃什麼?”
夏蟬聽着他的聲音,覺得心都要萌化了,微微揚脣笑着,“十三,我可以在被窩裡吃飯嗎?我不想起來……”
她說着話,貝齒輕輕咬住米分嫩的櫻脣,大眼睛渴求的看着玉自珩,玉自珩心都軟了酥了,急忙點頭,“好,我餵你,你躺着不要動。”
夏蟬樂了,伸出手來整理了一下自己額前的碎髮,然後眼巴巴的看着玉自珩盛飯來。
“嗯,點心好軟,好甜,真好吃……”
“這個雞蛋羹好吃,滑溜溜的……”
“雞絲粥好香啊,米都燉爛了,肯定燉了好長時間吧?”
她吃一口,便立刻稱讚一句,這麼可愛的樣子,惹得玉自珩心疼無比,輕柔的給她喂完了飯,拿着帕子給她擦嘴,“你再睡一會兒,我在這兒陪着你。”
夏蟬笑笑,“好。”
她去拿被子,卻無意中牽扯到了手腕上的傷口。
玉自珩急忙幫她穩住,“不要動,你這裡的傷口還未好……”
夏蟬舉起來看,“沒想到這麼深……”
玉自珩又想到那一夜夏蟬的樣子,不由得道:“項鍊丟了就丟了吧,傷了你,任何東西都補不回來的,蕭戰說,你這裡會留下疤痕的。”
夏蟬卻是不在意,笑道:“那你會嫌棄我嗎?我身上有疤了。”
玉自珩急忙搖頭,“怎麼會!”
夏蟬輕笑,“那如果是你,我給你的荷包丟了,你會去撿回來嗎,如果撿回來的代價,是你要毀容,臉上留下疤痕,你會嗎?”
玉自珩毫不猶豫,“會。”
夏蟬輕笑,湊上去親了一下他的脣,靠在他懷裡,“所以啊,我愛你,就跟你愛我一眼的多,你願意爲我做的,我也願意爲你做。”
玉自珩愣住了。
她說,她愛自己。
是的,她說了。
玉自珩低頭,吻住了她的頭頂,“夏蟬,我此生若是負你,定然不得好死。”
他覺得,自己這一輩子可能什麼都會忘記,可是那一夜夏蟬爲了救自己而受傷,爲了撿自己送她的項鍊而流血,爲了保護自己而咬牙堅持走那麼遠。
那個畫面,永生永世的刻在了他的腦袋裡。
生生世世也抹不去了。
蕭戰熬好了藥,正要盛起來端去給夏蟬送去,門口的溫雅就攔住了他的去路。
“蕭世子,還是我來吧。”
說着,就要伸手去接。
蕭戰面無表情,卻及時的避開了溫雅的手。
“不勞煩溫副將,我給蟬兒端去便是。”
溫雅一愣,看着蕭戰轉身離開,暗暗的攥緊了手心。
一個兩個,先是玉自珩,又是原本朱雀堂的統領郭東義,現在又是肅北王世子。
爲何這一個個的,都對夏蟬關懷有加,溫雅暗暗的捏緊了拳頭。
“溫副將,你怎麼了?”
李蒙從背後走上前來,站在溫雅身邊。
溫雅一瞬間收回了自己怨毒的眼光,轉臉看着李蒙,道:“李護衛,我是剛剛發現了一些問題,不知道當講不當講,講了,我怕將軍會怨懟於我,不講,我有擔心將軍的安危。”
李蒙跟在玉自珩身邊五六年,一直是忠心耿耿,十分正直,如今聽到溫雅這樣說,李蒙覺得心裡一陣緊張,急忙道:“溫副將,此話怎講?是不是將軍有什麼危險?”
溫雅皺眉點頭,道:“李護衛,你可曾想過,爲何夏蟬小小一個弱女子,竟然能去把將軍救出來?這是不是太匪夷所思了一些?上次我們在流亭鎮上的糧店內,看到夏蟬與吐蕃商人秘密交談,不知道雙方說了什麼,從這之後,緊接着就去救了將軍,李護衛,難道你不覺得這其中有蹊蹺嗎?”
李蒙受了溫雅的引導,一瞬間也懷疑了起來。
溫雅看着李蒙深思的樣子,輕笑了一聲,隨意喊了一個小兵過來,道:“將軍在何處?”
那小兵急忙道:“回溫副將的話,將軍現在正在帳子內陪夏姑娘。”
溫雅點頭,“知道了你下去吧。”
說着,轉頭看着李蒙,“李護衛,夏蟬這是紅顏禍水,將軍已經對她迷戀不已,如此下去,對軍中不好,也會毀了將軍的啊。”
李蒙咬牙,點頭道:“此等禍水,絕對不能留在軍中,理應處死纔對。”
說着,攥緊了拳頭,溫雅卻道:“可是,將軍現在被這個女人迷得七葷八素,怎麼能收手呢?”
李蒙點頭,“溫副將放心,屬下這就去說,就算是死,也要將這個禍水給處死,不能讓她毀了將軍的一世英名。”
說着,大步朝着玉自珩的帳子走了過去。
溫雅站在身後,微微翹起嘴角來,大哥的法子果然管用,不需要自己出手,也能整死夏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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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又要出大招了,你們甩票,我就虐死溫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