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勤這麼說,便是這事情已經確定了。
江家衆人可謂神色各異,各有算計。
孫氏心裡記掛着兒子能娶到顧寶瑛這樣的好媳婦,田氏早就不服氣江鎮當家,老壓着她一頭。
而江興雖然想法和自家老爹一致,但同時又有些擔憂。
至於江洋三房一家,則有幾分得意。
他們當然有自己的算計,不過,總要先把江鎮從那位置上拉下來,別的算計纔有的說。
至於說江舟,他此時則是嘴角微微一翹,帶着點譏諷,還有就是自己這一趟回來的目的,不僅僅是爲了將郎君帶走,還和江鎮息息相關。
這時候,大房和三房的人一陣合計,便決定了等今晚江鎮回來,就要將這事跟他說清楚。
三房的人沒久留,說完事就走了。
大房的人都有些心思,江舟則道:“既然沒別的事了,那我去私塾看看小弟去。”
“讓你爹和你一道過去。”孫氏說道。
“不用了,娘,我還記得路,我想一個人在村子裡轉轉,看看這裡和我小時候都有什麼不一樣的地方。”
“那好。”兒子都這麼說了,孫氏也只得同意。
江舟出了門,就一路悠閒的往顧家如今所住的大院走去。
如今是春意正濃,到處花紅柳綠的,擡頭往遠處看去,能夠清晰的看到茂山濃綠色的輪廓。
他揹着手,走着路,不時和碰到的人打招呼。
有些村子裡的人能認出他來,有些認不出的,他就主動介紹,而後聊上幾句,再繼續往前走。
這一路上,他想着一趟回來所要做的事情,也抽空想想江家的歷史。
不多時,就到了顧家所住的大院。
這所江家荒廢已久的祖宅大院,本來許多年都沒有人住,現在有了人的痕跡,也一下子多了不少的人氣兒。
他腳步微微停頓,站在大院外頭,聽見陣陣整齊的讀書聲從裡頭傳了出來,知道教這些孩子讀書的人,就是他這一次要找尋的郎君。
郎君失憶了,這是他們沒有預料到的事情。
不過沒有關係,如今最要緊的,是讓郎君答應給他們一同回去,回到屬於他的地方。
江舟這樣想着,便又邁開步子,往大院裡走去。
他循着那陣清朗的讀書聲,七拐八拐的,很快就到了顧家相連的兩處院子。
在其中一處院子,他剛走進去,便見到距離門口最近的一處破舊廂房門口,幾個游龍驚鴻一般驚豔的大字,寫着“回春堂”。
他一眼認出,這是郎君的字。
這讓江舟不由心生欽佩的站在那裡,靜靜欣賞了起來。
他從去了江家主家,跟在郎君身邊,這幾年,對郎君只有越來越深的崇敬,這種崇敬,甚至漸漸超越了他自小對江鎮的那種崇拜之情。
但兩人如今都待在這小小的清河村,不肯回到屬於他們的地方,這一點着實讓他鬱悶不已。
“你怎麼在這裡?你來這裡做什麼!”正出神間,回春堂門口,顧寶瑛站在那裡,出落得清麗好看的小臉,一雙水盈盈的杏眸,正機警戒備地盯着他。
“我來這裡,自然是找你有事,顧小娘子,找個地方說話吧。”江舟目光深邃的看着她,別有深意的道。
顧寶瑛柳眉微微一蹙,意識到事情並不簡單。
考慮醫館到這時候也沒什麼病人,她點了點頭:“有什麼事,進來說吧。”
江舟聞言,自是從善如流的進了醫館。
“請坐。”顧寶瑛在自己平常爲病人診脈的位置坐好,便十分客氣的對他道。
江舟自是在一旁的長椅上坐下,同時暗暗觀察着這個顧寶瑛。
聽聞她是出門江南書香名門顧家,如今一見,果然有幾分腹有詩書氣自華的氣質。
“小哥有什麼事情,便請直接說吧。”顧寶瑛儘管心中打鼓,但還是神色鎮定,此時翹了翹嘴角,“先說好,若說要帶走知硯大哥,我是絕不會答應的,且我有那個信心,只要我不鬆口,知硯大哥也只會聽我的。”
“那麼,若是我威脅你呢?”江舟眉頭一挑,隨後微微一笑,便直接道。
“那也得看是什麼樣的威脅了。”顧寶瑛依舊氣定神閒,看起來絲毫不怯。
光是見她如此一點不慌,就明白了爲什麼她小小年紀,不但開得了私塾,還能開得了醫館,能養活一家子的拖累。
真不愧是江南名門顧家養出來的世家女兒。
只可惜,曾經顯赫的顧家,如今已經在戰禍中隕落了。
這顧寶瑛若仍是在顧家,日後便是嫁入侯門,當一個侯夫人也毫不誇張,可如今在這一個小小的山村裡,卻是最多隻能嫁一個窮書生了。
江舟心中又是讚許又是可惜的同時,略一斟酌,便開口道:“先自我介紹一下,我叫江舟,是江潮的親哥哥,江家大房長子。”
“哦,原來如此。”顧寶瑛心中微微一驚,想不到他竟然還是江潮的親哥,但面上只還是略略點頭,渾不在意的應了一聲。
“今日來,是有兩件事情,第一,我希望你說服你娘,否了和我二爺的婚事,你娘不過是一個軟弱無知的婦人,又是一個瞎子,着實配不上我二爺,若你不答應,我二爺在江家所得到的一切,家主的位置,里正的位置,還有他的家人,今夜便會失去。”江舟再是佩服她小小年紀就有的這份淡定,嘴上則不客氣的道。
“這就是你所說的威脅?你想以此,來威脅我說服知硯大哥跟你們回去?”顧寶瑛這時候,才終於是挑了挑眉。
她聽到這人如此貶低徐氏,心中不是不氣的。
“聰明,我調查過了,我二爺對你顧家很是照顧,想必顧小娘子也是知恩圖報之人,當初既然因爲我家郎君在禁林中救過你而收留他,那麼如今也該爲我二爺着想,不忍看他失去一切吧?”江舟始終是微微笑着道。
“想不到小哥你年紀輕輕,這一手笑面虎,倒是玩的純屬,怕也是在村子裡潛伏良久,才能把我家都查的這樣清清楚楚的。”顧寶瑛當即不軟不硬的刺了他一句。
“呵呵,所以顧小娘子準備如何做呢?是要成全我,抑或是自私的讓我二爺失去一切,讓我家郎君不得歸家,只能縮在這小小的清河村裡一輩子?需要我給你時間好好考慮一下嗎?”江舟暗暗咬了咬牙,面上依舊笑面虎那一套。
“這有什麼好考慮的?”顧寶瑛稚嫩出塵的面上,也是跟着一笑。
“那顧小娘子這是答應了?”江舟眸中一亮。
“哼,小哥,你這是欺我年幼,當我是傻子嗎?我憑什麼答應你?”顧寶瑛嘴上這麼不饒人的說着,一雙明眸卻是笑得彎了起來,甜糯糯的道,“真想讓我呸你一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