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寶瑛想到當初馮氏懷孕,趙二曾專門問過她,若馮氏小產,她是有否有辦法保住馮氏的命?
現在看來,當時,趙二就決定要這樣做了,可是爲什麼?
趙二會那樣問她,分明是在乎馮氏的安危的,既然在乎,又爲什麼非要這樣做?他爲什麼不願意同馮氏生下屬於他們兩人的孩子?
並且多年以來不斷從中作梗,讓馮氏無法懷孕,哪怕她因此而在婆家受盡婆婆的白眼,妯娌的欺辱,他也不過冷眼旁觀,從不勸阻,更在她好不容易懷孕之後,故意放蛇,嚇得她小產。
這究竟是什麼原因?
顧寶瑛一路思索着,走到了門口。
她定了定神,以一副絕對拒絕的口吻,道:“你以後不要再來了,文芳姐是不會見你的,顧家也不歡迎你再來。”
門外,趙二一聽這話,便是一臉的失魂落魄:“文芳還是不願意見我嗎?爲什麼她這一次這麼絕情?”
“我不清楚你們之間究竟怎麼回事,但這一次,文芳姐失去了孩子,是真的被傷透了心,不管怎麼說,你這陣子不要再來了,總要給她時間來平復心情和傷口,若你還不走,我只好放狗咬你了!”
顧寶瑛冷冷說完,便關上了大門。
連她都不願意再傳話,趙二隻好滿懷失落地離開,如今只有寄希望於一個月後,兩人前往縣城,到官府交涉和離一事時,再同馮氏好好說說,求個情了。
“什麼?那賤婦竟然還擺架子不願意見你?”
趙二回到家中,趙醬婆一聽馮氏竟然連自己兒子的面都不見,頓時又是惱了,“我看這賤婦是想爬到咱趙家人的頭頂上作威作福!還敢擺譜!我呸!老孃這就去撕了這賤婦去!”
她說着,竟是真要起身出去,往顧家去收拾馮氏。
“哎娘!娘!”王氏見此,趕緊拉住她,“你何必跟那賤婦一般見識呢?當心氣壞了身子!”
“二弟,你就非要挽回那個賤婦嗎?你看看她都把咱娘氣成啥樣子了?”
趙大也是在一旁拉住趙二,苦口婆心的勸說,“咱娘就是做媒的,她要再給你找一門好親事也不難,你說說你,那賤婦到底有什麼好的?嫁過來多年一無所出,害得你子嗣艱難不說,這好不容易懷了一個吧,竟然還掉了!要我看,你也別去找她了!和離了就算了!”
對此,趙二唯唯諾諾的站在那裡,一句辯解的話也不說,可卻也不肯鬆口答應。
“哎唷你這個逆子啊!你早晚都要氣死老孃!”趙醬婆見此,更是氣得胸口疼,揚天長嚎着,心裡則是算計着,一定要給馮氏和顧家人好看!
趙醬婆這麼想着,便也是開始計劃着如何報復。
她不僅恨馮氏,更恨顧寶瑛。
別以爲她就是個蠢得,這一回領着金四爺打算賣掉馮氏卻失敗的原因,她可是看得真切明白。
那並不是馮氏自刎了一刀,就能讓金四爺這種心狠手辣的角色,就能夠放過她一馬的。
真正讓金四爺改變主意的,還是顧寶瑛的那一手醫術!
若不是她展露了醫術,讓金四爺見到顧羨這樣的殘廢,都有被醫治好的可能,金四爺怎麼可能會放過馮氏?
馮氏就是個沒什麼本事的。
她現在一切都是依仗顧寶瑛罷了,那若是顧寶瑛的私塾跟醫館生意都做不成呢?
趙醬婆想到這一點上,便是一條毒計,上了心頭。
茂縣這座連綿不絕的茂山,除了離清河村最近的這一片茂密的山林和神秘的禁林之位,還有另外一片山林。
這片山林,則以礦石爲主。
連樹村的汪財主家,就是靠着這片礦山發家的,而他們要挖礦,自然不是徒手,而是先要炸山,炸山就要用到一種叫猛火油的東西。
趙醬婆吃罷晌午飯,就出去串門子去了。
臨近夜晚時,她便是拎了一小罐東西回來,直接藏在自己屋裡,整個晚上,她屋子裡都黑洞洞的沒有點火。
第二日,她慢慢悠悠的吃了飯,又出去散了步消了食,待外頭沒啥閒人,都去地裡幹活的時候,便拎着那隻小罐子,往顧家的方向去了。
這個時候,顧傢俬塾里正傳出陣陣清朗整齊的讀書聲。
醫館裡,顧寶瑛則端正坐着。
每天上午,汪屠戶都會領着汪大寶過來,讓她鍼灸,算算時間也快到了。
趙醬婆躡手躡腳的摸過來,遠遠見到醫館的屋門似乎開着,便徑直走了進去。
“你來做什麼?”顧寶瑛一見到她,小臉便微微一沉。
“來看病,不行嗎?你不是大夫嗎?難道還要趕我走?什麼態度!”趙醬婆拎着那罐火油,往顧寶瑛跟前病人看診坐的地方,一屁股坐下去,卻小心翼翼的將那火油罐放在地上。
“那你有什麼地方不舒服?”顧寶瑛說着,卻是皺了皺鼻子。
她好像聞到一股什麼刺鼻的味道,趙醬婆這罐子裡到底放的什麼東西?
正打算再仔細聞聞,面前脈枕上,趙醬婆擡起那肥胖的胳膊放在上頭,打斷了她:“愣着幹啥?還不趕緊給老孃診脈!”
顧寶瑛抿了抿脣,沒再說話,專心給她診脈。
“趙醬嬸,你這是怒火攻心,有些上火了,我給你開一些清熱散火的藥,吃上了兩貼,保持平和的心情,就會好了。”片刻之後,顧寶瑛拿開手,語氣淡淡的道,就要提筆給她開藥。
“慢着。”然而,趙醬婆一起身,擡手按在了她的脈案上。
“怎麼?”
“這麼兩貼藥,要花多少錢?”趙醬婆一臉找茬,明晃晃的要鬧事的眼神看着她。
“不多,二十文錢。”顧寶瑛也是看出來了,她根本不是誠心來看病,便立即擱下了筆,隨口答道。
“我呸!我看你是搶錢嗎!什麼清熱散火的藥,我路邊隨便薅幾棵野草,也不要一文錢,到你這裡來看個病,你就要騙老孃的錢,你想的美啊!”趙醬婆頓時擡手點着她,就是痛罵出聲。
“既然你不願意花錢,那就去路邊薅野草治病吧,用不着在我這裡大吼大叫的,我這裡看病就要花錢。”顧寶瑛不急不惱,就那麼冷淡的看着她。
“小賤蹄子!你這是跟誰說話呢!”趙醬婆鬧得擡手就要去拽住顧寶瑛,另一隻手則準備着一巴掌就狠狠扇到她臉上去!
“你又是跟誰說話呢!”然而接着,只見顧寶瑛拿起一把刀,刀尖冷芒一閃,被她一下刺到桌面上。
趙醬婆頓時被嚇的兩步後退,不慎踢翻了凳子,而凳子則又打翻了一旁的那隻火油罐子。
罐子一倒,塞子鬆開,裡頭的火油頓時傾瀉而出,流了一地,有幾滴,甚至還濺到了顧寶瑛衣裙下襬之上。
“這是……”那刺鼻的火油味道,惹得顧寶瑛眉頭一皺。
“不好!”等她反應過來,就是要往外頭跑!
“小賤蹄子,你給老孃死在這兒吧!”然而,趙醬婆這時候卻是眸子裡惡毒的光芒閃過,一把按住顧寶瑛,另一隻手火摺子點開,便往地上一丟!
嘭的一下!
只見那濃烈的紅光一閃,頓時火勢大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