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金四爺長長的嘆息一聲,語重心長的道,“你心中有數便好,姓段的是不可能回來了,但是表妹,這世上還有更重要的人,在一直等着你呢!”
“多謝四表哥,讓你爲我擔心了。”李娘子擦擦眼淚,這麼說道,之後,兩人之間,便沉默下來。
金四爺有些恨其不爭了。
等李娘子回到家裡,便見到父親李褔,以及大伯、小叔兩家人都在等着她,此時一見她回來,便都是齊刷刷的站起來,緊張又期盼的目光看向她,待感受到她猶如脫胎換骨一般的改變,一個個也是激動壞了。
“囡囡,我的好囡囡,你可算好起來了。”大伯孃周氏跟三嬸彭氏,直接就是拉着李娘子的手,痛哭了出來。
其餘的幾人,一個個大老爺們兒的,也竟都是一把鼻涕一把淚的痛哭不已。
“爹,女兒不孝,大伯,大伯孃,三叔,三嬸,幾位哥哥,弟弟,這幾年來,我讓你們擔心了,以後,我都會好好的。”李娘子對着幾位長輩跪在地上磕了幾個頭,積壓多年的對家人的愧疚,也終於是爆發出來。
父女幾個,都是一場痛哭。
就連自詡鐵血男兒的金四爺,都不禁看的眼眶發澀,喉頭髮緊。
那樣的日子,終於過去了。
顧寶瑛還不知道,她治好了一個李娘子,給整個李家帶來的,卻是籠罩家中多年的陰霾終於散去。
畢竟對於李家幾位長輩而言,小輩的幸福,纔是他們的幸福。
而等給李娘子醫好了病,顧寶瑛則自覺她在從清河村搬走之前,需要完成的事情,已都完成了。
從她穿越過來,就發過誓,要讓那些欺負過顧家的人,付出代價。
楊氏曾經一碗毒藥,害得原主一命嗚呼,隨後,顧欣茹更是狠心將她推入禁林入口的陷阱,意圖害死她。
更不用說,後來這母女二人又多次加害顧家人。
如今,她們成了殺人兇手、畏罪潛逃,雖說還未抓捕歸案,但一輩子罪犯的身份,卻是拿不掉了。
老鄭頭當初毒瞎徐氏的眼睛,雖不是她親手報仇,但也有她一手策劃坑了楊氏,使得楊氏陰差陽錯之下,不惜殺了老鄭頭,總歸是叫他沒有逃過一場報應。
至於以前跟着楊氏沒少欺負徐氏的錢氏,如今見着她,便夾起尾巴做人。
當初顧寶瑛承諾過錢氏,若這次事成就叫她成爲官媒,不過錢氏如今壓根就不敢張嘴跟她提這個事情。
她自然樂得個清淨。
但顧寶瑛還是決定,等去了縣城以後,就把這事跟金四爺說一下,請他幫這個忙。
畢竟一個村子裡若有一個好的官媒,村子的孩子們,以後婚嫁都會有些好處。
雖然只在這個村子裡住了一年,可這裡對她而言,卻實實在在的像是一個故鄉,以後不管她離得有多遠,都會心中牽掛此地的,所以,她是希望能給村子裡做一些好事的。
以前趙醬婆雖混了個二等官媒的身份,卻把自己搞成了一個地頭蛇,仗勢欺人,這樣的官媒,根本不會對村子裡的人做什麼真正的好事。
而錢氏過去爲虎作倀,這一次卻到底是幫着推了楊氏一手,也算是功過抵消,沒必要一杆子把人打死。
顧寶瑛覺着,若這次伸手幫她以後,也算是軟硬兼施,能把這人給拿捏住,再對她耳提面命一番,她自然不敢做趙醬婆過去那等行徑,而是在掙錢之餘,也能真心實意的爲村民們辦幾件值得慶賀的喜事。
當然,這也全因爲錢氏還算是個有眼色、會說話的,也適合當官媒。
總歸,從她穿越至今,她一向有恩報恩,有仇報仇,心裡始終有一杆稱,而下一個目標,就是爲江鎮查明死因真相,讓害他的人,付出代價!
……
……
因爲跟方掌櫃約定好了,這個月月底之前,他們必會搬到縣城去,是以,如今顧家另有要緊的事,就是私塾停辦,需要給來讀書的孩子家裡,退還一部分束脩。
如今距離過年,也就只剩一個月的時間。
顧傢俬塾收束脩,是收了半年的,要退還其實也就是退還一小部分糧食,跟這些孩子們的父母商量出退換的數量之後,他們不但沒有任何不滿,反而還十分不捨,試圖以明年多送些束脩作爲好處,來挽留顧家人。
山裡的孩子讀書不容易,這次顧家人搬走了,哪裡還能找來一個讀書人,肯待在這裡教他們的孩子讀書識字的?
而顧羨跟這些天真的孩子相處的久了,也是十分不捨。
可他們畢竟還有自己的事要做,有自己的理想要追求,註定不可能一輩子都待在這小山村裡。
忙忙碌碌了三日之後,私塾的事情終於忙完。
顧羨看着關掉的私塾,內心中有一絲悵惘,但更有幾分雄心壯志,在心中悄悄地生出,並越發強烈起來。
想當初,顧家身爲江南赫赫有名的書香世家,其中,顧家的族學便辦理的極爲出衆,江南有不少大戶人家,都極力推崇,並將自家的孩子,送到他們顧家的族學來讀書。
江南多出才子,而他的祖父、二叔年輕時,更是才子中的才子,是許多江南學子心目中最爲崇敬之人。
可如今,江南的顧家早已不復存在,祖父、二叔都不在了,曾經享譽江南的顧家族學,亦是不復存在。
但他這個顧家的子弟,還好好活着。
待到日後,他一朝功成名就,便必要重辦顧家族學,重振顧家門楣,光宗耀祖!
顧羨把自己的想法跟知硯說了,知硯自是十分支持。
大概人一旦有了矢志不渝的理想,就都會有些脫胎換骨的感覺,顧羨如今心頭有了這樣的抱負,整個人的氣質自然就又不一樣了。
他雖仍是行動不便,但一身坦然自若的氣勢卻是乍然而起,眸中暗藏的衝勁,亦是不輸於任何身體康健之人。
知硯把他的這種變化看在眼裡,並不點破,只想到,若顧羨能立起來,寶瑛日後便也不必像現在這樣,辛辛苦苦的支應門戶了。
她這樣年紀的小娘子,本該是在父母兄長的護佑之下,每日只需發愁穿什麼款式的衣裳,戴什麼樣式顏色的頭面,吃喝都挑剔享受着,快樂無憂的成長,可實際上,她卻把家裡大部分的壓力,都扛在了自己的身上。
一想到這些,知硯就不禁有些心疼。
他們如今定了親,那以後該護着她的第一人,自然就是自己了,所以在上進這方面,他也不能輸給了顧羨!
知硯扶着顧羨離開私塾的院子,兩人想着完全不同的心事,一起回屋裡收拾行禮。
明日,他們就要離開清河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