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四爺聽着這話,不免有幾分啞然失笑。
這丫頭,第一次配製解藥,就這麼自信的敢讓人服用。
不過,他心裡卻是一點也不介意,反而覺得暖烘烘的。
他那張帶着刀疤的臉上,目光裡更是難得流露出一些溫情,笑着點了點頭:“放心,我知道,快去睡吧。”
顧寶瑛點了點頭,就回了小院。
饒是這麼一小段路,知硯卻還是不放心的站在院子裡看着,一直見她身影在西耳房的小院裡消失,接着燭光也熄滅,才放心的轉身回來。
而這時候,金四爺則感嘆道:“寶瑛這孩子,實在是,叫人沒法不喜歡。想必江鎮以前,也很高興有寶瑛這樣的女兒吧?”
他不禁有些羨慕江鎮,甚至自己都有些想要個這樣的女兒了。
這在金四爺過去,可以說是從未有過的想法,畢竟他至今尚未成親,跟他從前不喜歡孩子,也有一定的關係。
“是,我爹在的時候,一直很疼愛寶瑛。”顧羨回憶起過去,也是笑着點頭。
可接下來,想起江鎮的離世,兩人之間就是一陣的沉默。
知硯回來時聽到隻言片語的,也是沒有多說話。
金四爺要住下,自然只能住在西廂房,知硯便把牀讓給了他,去跟顧羨擠在了一張牀上,此時他吹了燈,三人便各自上牀休息去了。
……
……
顧寶瑛這一覺,一直睡到了午後,可以說是飢腸轆轆的餓醒的。
她一睜開眼睛,想起昨日發生的事情,還有些恍惚。
在牀上懶洋洋的躺了會兒,她終於扛不住一直咕嚕嚕作響的肚子,艱難的起牀了。
一出小院,外頭小丫鬟春桃一見到她,立即就是“啊”的一聲,隨後滿臉歡喜的趕緊迎上去,連聲的道:“姑娘!您醒了!餓不餓?我這就去找碧芽給您準備午飯!您想吃什麼?”
“就吃碧芽上次做的那個手擀麪吧,她說是她家鄉面食的那個,做一碗麪,炒一個菜就行。”顧寶瑛想了一下,說道。
她睡了這麼久,不止餓,還很口渴。
那個面是盛在不放鹽的清湯裡,既能吃麪填飽肚子,又能喝清湯解渴,可謂是兩全其美。
“好!奴婢這就去找她!”春桃聽了一笑,蹦蹦跳跳的去找碧芽了。
碧芽一聽自家主子想吃家鄉的手擀麪,想到主子前一日對這面的誇獎,覺得是得了主子的喜歡,便覺得渾身充滿了動力,很高興的去做了飯。
這時候,知硯跟金四爺他們,聽到院子裡的說話聲,亦是立即出來,一見寶瑛臉上還帶着點剛睡醒的迷糊的站在那裡,都是不禁輕笑了出來。
“寶瑛,我去給你打水,你先洗把臉。”知硯主動走上去,說道。
“哦。”顧寶瑛點點頭。
知硯打了溫熱的井水,將刷牙用的楊柳枝遞給她,並蘸了清潔牙齒用的青鹽。
顧寶瑛刷完牙,用清水漱了口,又洗了把臉,這會兒才終於清醒過來。
等她回房間抹了香膏再出來,徐氏也由春桃扶着,從隔壁小院裡出來了。
徐氏一早上起牀之後,就去了劉嬸院裡,三人一起做刺繡。
寶瑛昨晚連夜給金四爺配製解藥的事,她已經聽知硯說過,這會兒一聽春桃說她睡醒了,就立即讓春桃扶着她過來看看女兒。
“怎麼樣?睡好了嗎?”徐氏挺着已經六個月的肚子,憐愛的目光溫柔地看着自家女兒,關心的詢問道。
“睡得極好了,娘,外面冷,你快回屋裡坐着。”顧寶瑛則擔心的扶住徐氏。
“娘穿得厚,不冷,倒是你今日穿的是不是有些單薄了?”徐氏卻反過來關心女兒。
她這麼一說,院子裡幾道目光,便齊齊的轉到了顧寶瑛身上。
只見她穿着一件半舊的暗紅色夾襖,裡面一襲交領對襟淺藍棉衣,腳上則一雙半舊的暗紅色棉質繡鞋,這實在算不上穿的有多厚。
要說起來,暗紅色這樣老氣的衣服,並不適合她這般的年齡。
可她穿在身上,有那樣一張嫩生生的白瓷小臉,一雙杏眸又大又圓,亮晶晶的靈動神采,便是猶如那紙上畫龍的點睛之筆,不但一點沒讓這樣顏色的衣服襯得老氣了,反而像極了一支俏生生地開在蕭索寒冬裡的嬌豔紅梅,好看極了。
春桃看着自家姑娘這標緻的模樣,眸子裡都不由得寫滿了羨慕跟喜歡。
“娘,我剛起牀,渾身都暖和,穿的多了反而熱的慌,一會兒還要吃飯,吃了飯就更熱了,再說,我又不出去,屋子裡有爐子,一點也不冷!倒是您,可千萬不能穿的少了,萬一凍着我弟弟怎麼辦?”顧寶瑛親暱的語氣,還帶着點撒嬌的味道,湊在徐氏跟前,臉上笑盈盈的,眉眼之間還有幾分頑皮。
“你呀,放心,不會凍着你弟弟的!”徐氏無可奈何的看着自家女兒,點了點她小巧的鼻尖。
母女兩個湊在一起,自是一副極爲好看的冬日人物圖。
金四爺等人,也都是臉上笑意洋洋的看着她們。
院地裡到底凍得慌,顧寶瑛可不敢讓徐氏挺着肚子,就這麼在院子裡站着吹冷風,說了兩句話,她就叫了春桃扶着徐氏,又回了劉嬸兒的院子。
這時候,碧芽也已經把飯做好了。
徐氏不在,正房沒燒爐子。
於是,知硯就叫碧芽把飯擺在了西廂房,幾個人坐在西廂房,滿面笑容的看着顧寶瑛吃飯。
幾雙眼睛盯着,顧寶瑛被這陣仗搞得有些無語,很想說一句,能不能別盯着她了?
然而一擡頭看着幾個人無辜的眼神,她這話就自動嚥了回去,只能告訴自己,就當只有她一個人在!
這麼自我催眠了兩三句,她也就坦然了,真當只有自己一人在了。
顧寶瑛舒舒服服的吃了面,喝完了一碗清水面湯,又吃了一盤菜,可謂酒足飯飽,十分愜意滿足。
見她吃完了,知硯忙拿了一方乾淨的帕子,爲她擦乾淨嘴邊的飯湯,又叫了碧桃把碗筷收拾走。
“吃好了嗎?”他問。
“吃好了。”顧寶瑛點點頭。
“還想吃點別的什麼嗎?”
“不了,特別飽。”顧寶瑛搖搖頭,摸了摸有些微撐的小肚子。
她乾脆起身,在院子裡轉了兩圈,待這種飽脹的感覺消散一些之後,才又回了屋裡。
金四爺跟知硯就帶着一種欣賞的目光,看她在院子裡轉悠。
顧羨慣常拿着本書,此時便帶着一種好笑的眼神,看這兩人,一個如老父親般慈愛,一個則是滿心滿眼的情意喜歡,笑而不語。
“四爺,我給你號個脈吧。”顧寶瑛回了屋裡,休息了會兒,說道。
“好。”金四爺立即伸出手。
先前服了解藥,他手臂上那些密密麻麻的疹子,已經褪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