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吳尤身旁那個學子忽的靈機一動,盯着顧寶瑛就是道:“你這小娘子好生狡猾,差點就着了你的道!光說若我們輸了如何……若你兄長沒被你治好呢?你又當如何?”
顧寶瑛聞言,就不由挑眉,看向這個學子。
只見他年紀在十七、八歲的光景,跟吳尤他們一樣,穿着一襲在衣襬紋了嶽墨書院院徽圖案的長袍,氣質很有幾分矜貴不凡,一看就不是一般的人家能教養出來的那種小郎君。
不高不低的個頭,眉目生的很有幾分靈慧,左眉的眉峰長了一顆芝麻粒大小的黑痔。
這小郎君此時就這麼要笑不笑的看着自己,微揚着下巴,臉上帶着幾分得意。
“那你說想我們如何呢?”顧寶瑛倒沒想到這幾人當中,還有個聰明的,不由正色看着他。
“好說,你一個小娘子,我們也不想跟你鬧得太難看,就不說什麼讓你到我們家中做奴婢服侍我們的話了,不如就這樣,若第一個賭約是你輸了,那麼這無聊的第二個賭約,就此取消!”這小郎君也是挑眉說道。
他這麼話一出口,吳尤幾人立時鬆了口氣,眼裡都恢復了幾分神采的,感激的看着他。
顯然,幾個人都不是很想賭這第二條。
特別是吳尤,他本就連連落第……要再來這麼一個賭約,萬一,就說萬一他再輸了呢?那豈非以後都不能考了?
可他還不想放棄科考這條路呢!
幾個人這樣感激,這小郎君也一臉驕傲的小聰明樣。
顯然,他們根本就不相信,這麼一個還沒有及笄的小娘子,真能醫治好一個有腿疾的人。
後面一個賭約,他們不想冒險,但第一個賭約卻勝券在握。
這樣一來,便是打了這兩個賭,他們也怎麼都是穩贏的!
不得不說,這小郎君耍起小聰明,倒還真有幾分機敏,可惜卻也只能惹得顧寶瑛暗自發笑罷了。
顧羨從雙腿殘廢,到今日已能行走,這本就是她一手醫治的,她又怎麼可能會輸呢?
“好,就這麼說定了。”
她眸眼一彎,兩汪秋水般的眸子望着這個自作聰明的年輕小郎君,衝着他就那麼盈盈一笑,卻又道,“不過嘛,便是這第一個賭約我輸了,致使第二個賭約就此取消,但鄉試之後,若我兄長和知硯大哥的名次仍是在你們前頭,那你們也是一樣丟臉的。”
這小郎君被一個小美人這樣的望着,不由還是面上一紅,心裡十分不爭氣的涌現出一抹羞澀來,神色間也少了幾分方纔的灑脫得意。
然而聽了後面這些話,他就又有些不服氣了:“聽你這話的意思,你這兩位兄長讀書都很厲害了?可不論是嶽墨書院,還是霽澤書院,還是旁的書院……怎的過去從未聽說過?你別不是年紀太小不懂事,是在吹牛吧?你吹牛不打緊,可你這兩位兄長若都沒有那個實力,豈非爲你所拖累?”
“我兩位兄長只是尚不曾入讀書院罷了。”顧寶瑛淡淡解釋道。
“呵,好大口氣,至今不曾入讀書院,竟都敢誇下海口,要在明年的鄉試贏過我們!”這小郎君當即又是一聲嗤笑。
“沒聽過一句話嗎?山外有山,人外有人。”顧寶瑛看着他,頗有深意的道了一句。
“哼!我倒要看看,你今日吹了這個牛,往後臉會不會被自己給打腫!在下高贊!幾位可敢報上名來?”這小郎君自報家門,並詢問道。
他如今是自覺勝券在握,自是非要把顧寶瑛幾個人的名號給問個清楚明白,好到時候狠狠嘲笑他們一番,也叫這小娘子知道胡亂吹牛是個什麼後果!
顧寶瑛一挑眉,報了自己名字,並一臉認真的依次介紹起來:“這是我兩個兄長,顧羨,知硯,至於金四爺,你們都認識,我就不多介紹了。”
一番介紹之後,又看向高贊那幾個同學院的學子:“那你們幾位呢?”
吳尤幾人見此,便也依次是自報家門。
“知硯大哥,你都記住他們了嗎?”顧寶瑛看向知硯,他可是個過目不忘的好記性。
“記下了。”知硯笑看着她,點了點頭。
“嗯,大哥,你也仔細記着這幾個人,等明年二月縣試一過,這些人都是要給你們兩個當一個月奴僕的。”顧寶瑛又一口極其欠揍的語氣,小臉鄭重的對顧羨囑咐道。
“你!”她這般猖狂的口氣,又是叫高贊、吳尤幾人氣不過。
“我也都記下了。”顧羨則也是好笑的,視線一一掠過這幾人,隨後看着自家小妹點頭道。
“唉,可惜這幾個人怕是沒什麼膽子,連擊掌爲誓都不敢。”顧寶瑛又仿若根本看不到高贊幾人臉色有多難看一般,悠悠嘆氣道。
“誰說我們不敢了!”那高贊當即咬牙一句,第一個擡起手來。
“大哥,你們快跟他們擊掌立誓,往後想必但凡是還要臉面的人,都不會違背誓言的。”顧寶瑛一雙杏眸彎彎,笑着催促。
那語氣悠閒的,叫人聽了,心裡頭的一團火氣就蹭蹭蹭的,直往上竄。
“我們絕不違背誓言!”高贊聽她意有所指的話,幾乎是咬牙切齒的從牙縫裡擠出這麼幾個字來。
說完,他就先跟知硯、顧羨一一擊掌三下。
吳尤幾人見此,面面相覷之下,也只好跟着分別擊掌。
書館裡一時安靜,只能聽到這手掌碰撞的聲響。
一旁,那原本等着看熱鬧的掌櫃的,便目瞪口呆的看着這一幕急轉直下的事態,只覺得,原本不該是鬧得再大一點嗎?
怎麼就這小娘子三言兩語,誰也不見動手,就把這幫學子給說得老實立了誓,打了賭?
這幾個嶽墨書院的學子,到底有沒有意識到,自己打的是什麼賭啊?
本以爲能看着金四爺把這裡搞得一通糟亂,還能找個藉口報給東家,好方便東家再以此爲藉口找姜家的麻煩呢……
誰知道,之前還劍拔弩張的幾個人,就這麼平息下來了?
“大哥,我們走吧,這家書館一股子那等頑固不化的酸腐味兒,我看往後我們還是都不要再來了,免得你跟知硯大哥都受了污染,也成了那等腦子不開化的書呆子。”這時候,顧寶瑛瞥了一眼那掌櫃的一臉失落的神情,一邊說着,就是一邊往外走去。
這話一出口,那掌櫃的等一干學子,自是臉上又不太好看了。
然而金四爺跟顧羨、知硯自然是一點異議都沒有。
幾個人不約而同的點了點頭,跟在她後頭,就那麼一齊出了書館的大門。
“這顧小娘子的兩個兄長,都是傻子嗎?竟然任由她替自己立下賭約?到時候若輸了賭約,丟人現眼的豈非是他們自己?”身後,那吳尤想到這裡,一臉不可思議,怎麼也想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