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喬氏眼睛一亮又來了精神,得意哼道:“依我看吶,你們肯定把糧食偷偷的都賣掉了,卻故意裝出一副可憐樣子上我們家來訛詐!哼,你們姐弟倆的算盤打得倒是響嘛,一邊賣糧食往口袋裡裝銀子,一邊又來要糧食,有沒有這麼便宜的事兒!”
“你們爹孃雖然不在了,可做人還是得有點良心!別起歪心眼兒!”連立也接着說道:“本來麼,你們做侄兒侄女的過不下去的,三鬥五斗的我們接濟一下也不是不可以,可你們要耍賴,還獅子大張口一開口就是一千斤,這也太不像話了!”
“你們、你們——”連澤氣得說不出話來,胸膛起起伏伏氣息都有些亂了。
他是真的驚訝了,也失望透了。
他從來沒有想過,自己嫡親的伯父伯母竟然會是這樣一副嘴臉。什麼親情、什麼血脈,在他們眼中只怕一文也不值!
這一刻,心中的悲哀遠遠大過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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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芳洲輕輕扯了扯連澤的袖子,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也不見着急,更不見氣惱,穩穩的、平靜的問道:“這麼說,大伯父、大伯母是鐵了心不肯把糧食交還給我們了?”
“你想的美!”喬氏哼道。
連立明顯比他的二貨娘們有水平,立即說道:“什麼交還?我們根本不欠你們的,怎麼交還!”
“對,沒錯!”喬氏立刻附和。
“呵呵,”連芳洲淡淡一笑,說道:“反正,我娘讓我過來我也來了,娘讓我說的話我也說了。可是大伯父、大伯母就是不肯承認,我也沒有辦法。對了,我娘還跟我說了,她說如果你們不給的話,她會親自問你們的!我們姐弟倆,就先告辭了!”
連立和喬氏一愣,一時竟不知道該說什麼:這丫頭一來就牙尖嘴利、針鋒相對顯然不是個善茬。看那架勢,來勢洶洶,竟然這樣她就收場了?
連芳洲放棄的話說得太清楚明白,令連立反倒有種不真實感。
“你,就這麼走了?”連立忍不住問道。
連芳洲淡淡一笑,說道:“我不是就這麼走了,我是相信我孃的話,你們一定會把糧食還給我們的!”
“哈!”連立朝天冷笑,目光定定的看着連芳洲姐弟倆離開。
“當家的,這,這我怎麼覺着有點怪怪的呢!”喬氏也有點不敢置信,結結巴巴的說道。
“你也覺得?”連立轉頭看向她,問:“那你說說,怎麼個怪法?”
喬氏“瞎!”了一聲,說道:“你讓我說我也說不出來,可我就是覺得怪怪的!你是沒看見啊,那天楊婆子來退親的時候那死丫頭有多蠻橫不講理,今兒怎麼突然就——這不太對呀!”
“哼!”連立冷笑,不緊不慢說道:“她不是說了她那死鬼娘會來找咱們嗎?那咱們就等着。”
喬氏唬了一跳,忙道:“呸呸呸!當家的你瞎說什麼呀!好不好的,她來找咱們幹啥!又不是咱們害的她!”
“你怕什麼呀!”連立淡定的瞅了她一眼:“我就不信!”
喬氏的心仍舊有些跳跳的,勉強笑笑,卻沒再多言。
“姐,”離了連立家,連澤難過的跟連芳洲說道:“我真沒想到大伯父、大伯母竟然會這麼說!從前爹孃在的時候他們沒少從咱們家白拿好處,那種話他們怎麼說得出口呢!他們真的是咱們的親大伯、親伯母嗎?”
連芳洲淡淡一笑,說道:“是不是你這不是都看見了嗎?好了,別難過了,爲他們難過,多傻呀!”
“我不是……”連澤自己也不知道該怎麼說此刻的心情,剛開口又悶悶的低下了頭。
“姐,娘真的託夢給你了嗎?”連澤忍不住問,嘆息道:“就算是真的又怎樣?我早就說過,大伯父他們不會把糧食還給咱們的!姐姐別擔心,咱們不會餓死的,只要熬過這個冬天,等明年收糧食的時候,我會緊緊看着,再也不會讓他們幫忙。”
“這才什麼時候,離明年秋收還有一年呢!”連芳洲白了他一眼,見他難過的表情心中不忍,柔聲道:“好了,你放心吧,這一千斤糧食,咱們肯定能要的回來!前提是,你得聽我的安排!”
連澤將信將疑看向她,連芳洲淡淡一笑,胸有成竹。
第二天一早,李大木便套了牛車過來叫連澤,要陪他一起去石灣買磚瓦。
那張銀票還沒有兌開,連芳洲便抓了一把有二三百個銅錢用帕子包了,打算先付定金。
連芳洲也要跟着一起去,她如今可謂是兩眼一抹黑,藉此機會出去走走,瞧瞧這兒的山川地貌、土壤植被和作物情況也是好的。
李大木想了想,點頭笑着應了。
連芳清見了,纏着也想跟去玩,連芳洲不許,交待連澈跟她在家,看好她。連芳清小嘴嘟了起來,甚不樂意。
連芳洲見她這可憐巴巴的小委屈模樣頓覺不忍,便拉着她俯身小聲說道:“你乖乖的跟三哥在家,等晚上姐姐又給你們煎雞蛋吃,好不好?”
連芳清眼睛一亮,下意識舔了舔嘴脣滿臉嚮往,卻是搖了搖頭,說道:“不要,雞蛋要留着賣錢買糧食的。”
連芳洲心酸,柔聲道:“買糧食的錢姐姐再掙,不用賣雞蛋了。以後咱們家的雞蛋都給你和澈兒吃。”
“真的嗎!”連芳清這才歡喜起來,嗯了一聲連忙點頭,又道:“姐姐和二哥也一塊兒吃。”
“好,一塊兒吃。”連芳洲含笑說道。
連芳洲和連澤坐在牛車上,李大木趕着車,三人慢吞吞的往石灣去。
出了大房村,連芳洲便注意觀察起兩邊的情形來。只見道路兩邊多是略帶起伏的丘陵,或者是平坦的地面上中間突起一座小山,長滿鬱鬱蔥蔥的各種樹木,她粗略的看了看,大多數是杉、鬆、樅、楓、樟、櫟等西南地區常見的樹木種類。
較爲平緩的坡地處,許多地方開墾成旱地種植莊稼,這個時節地裡也是一片枯敗,可見半黃的紅薯藤和芋頭苗以及一些零零碎碎的豆角架子。
在有水源的地方,則早就開闢成了水田,這個時候也只見滿目的水稻茬子,枯黃黃的鋪滿整個田畝。
連芳洲根本用不着問,心裡便已經瞭解了大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