樑晉慢慢回了院子,慢慢的踱步進了連芳洲之前住的西廂,目光緩緩掃視而過,呆了呆,心頭情不自禁的泛起一抹涼意。
他突然覺得心頭就如同這無聲無息的房間一樣空蕩蕩的,一種從來沒有過的孤獨的感覺油然而生。
不置可否輕輕嗤笑,樑晉懶洋洋上前,隨意在那寬敞的榻上坐了下去,靠在一頭,雙腳也擡了上去伸直着,雙手抱在後腦,神情慵懶,微微闔目。
他纔出去多久府中就發生了這種事這個女人,真是半點也不叫人省心
她居然敢逃居然能逃
他就不信,他沒法子再將她抓回來
這個房間,她遲早得重新回來乖乖的住下。
不,等她再回來,就不用再住在這兒了,得跟他住在一塊。下一次,他絕不心慈手軟
想起她一臉堅貞不屈、正氣凜然若貞烈節婦般哄騙自己的神情,樑晉又氣又恨,又忍不住想笑。
他這輩子還從來沒有像這樣栽過,居然栽到了一個女人的手裡,還真是豈有此理不扳回這局,他也不用再見人了
至於她是什麼布政使夫人、什麼威寧侯夫人,那又如何他樑晉想要的女人,還從來沒有得不到的
樑晉在這空蕩蕩的房間裡足足待了有兩刻鐘的時間,才起身慢慢的出去。
金嬤嬤正垂手恭恭敬敬侯在廊上門前,見了他忙上前斂身施禮,道:“大公子,大夫人請您過去相見。”
樑晉冷冷盯了金嬤嬤一眼,不做聲。
金嬤嬤也不再出聲,依然斂手垂眸,恭恭敬敬的站在那裡,神情一片淡漠無瀾,對於大公子那冰冷的怒意,仿若未聞。
樑晉還不至於遷怒一個聽令行事的老奴,不過,也絕對不會給她什麼好臉色看就是了。
他冷哼一聲,越過金嬤嬤大步兒走了出去。
金嬤嬤自他身後飛快的瞟了一眼,也忙擡腳跟上。
大夫人早已接到下人稟報說大兒子回來了,然後又接到稟報說大公子去了二公子那裡狠狠發作了一番,將玉姨娘給整治了。
大夫人對於玉姨娘有沒有被整治這種事情絲毫沒有興趣,她感到不快的是,兒子做這些事分明是做給她看、分明是還惦記着那個女人。
提起那個女人,大夫人心裡也忍不住幾許複雜。
如今看來,她真的是布政使李大人的夫人了不然,李大人何至於盤旋軍營借酒澆愁而那布政使衙門後院也沒有傳出半個字的辯解因爲根本辯無可辯嘛
早知道如此,她就不該受了玉姨娘的攛掇在兒子沒有回來之前動那個女人。動了之後又不該掉以輕心,這才讓她有機可乘
一時又想到兩天之後就要赴秋興寺之宴會,到時候無可避免同那女人會面,大夫人心頭一時又浮躁起來。
正患得患失之間,見樑晉大步進來,金嬤嬤跟在身後,她一喜,忙笑着道:“阿晉來了坐快坐”
樑晉向她拱了拱手見禮,回身坐下。
大夫人便含笑問道:“這一趟還順利吧辛苦了回頭叫廚房好好的做些補身子的菜,好好在府中休息休息”
樑晉皺眉,道:“娘叫我來就爲叮囑這幾句話沒有別的事我先回去了”
大夫人微微不悅,盯了他一眼,輕嘆道:“罷了娘也不同你兜圈子了阿晉,你是在怨娘嗎可你要知道,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那女人如果不是那個身份,等你回來自然真相大白,如果她是那個身份,遲早也會抖出來,到時候你又能拿她如何難不成還能,她這樣走了,也好”
樑晉面無表情的聽着,一言不發。
大夫人見他如此不由喪了氣,嘆道:“我還不是爲你好你別怨我,這事兒說起來,怨你”
樑晉莫名,擡頭看了母親一眼。
大夫人輕輕一哼,道:“你以往多精明的一個人這次竟然也這麼糊塗那女人來到我面前,只一個照面、言行舉止這麼一過,我便察覺她絕非尋常人家的女子,枉你閱人無數,與她在一起這麼多日子竟然半點兒端倪也看不出來結果栽了個大跟頭,你還有臉來質問我”
“我”樑晉頓時瞠口結舌,他很想說不是這樣的,很想反駁母親的話,可是卻失望的發現,母親的話雖然很不中聽,但是其實並沒有說錯
他就算不願意承認也改變不了事實,這一次,他的確是走眼了
不,不是他走眼了,是那個女人太可惡太狡猾她一步步不動聲色的引導,自己不知不覺中就上了她的大當
大夫人嘆道:“我察覺她不對勁,那玉姨娘又信誓旦旦一口咬定她是新任布政使李大人的妻子,你想,我能放縱她不管嗎原本以爲將她關押在佛堂,等你回來了再做處置,誰知那女人如此狡詐,居然藉着放火逃脫了”
樑晉忍不住瞟了母親一眼,沒有跟母親說那火是二弟派人放的,沉吟片刻,只道:“她半步也沒去過前院,咱們府中守衛何等森嚴就算她逃出佛堂也不可能逃得出樑府,我懷疑,有人幫她”
大夫人臉色一變,一掌輕輕擊在身側椅子扶手,懊悔道:“我糊塗了是我糊塗了竟然沒想到這個”
想到府中居然出了懷有二心之人,大夫人眸底泛起寒意,冷聲道:“我這就派人徹查查那女人平日裡都跟什麼人有過接觸、說了什麼、做了什麼我就不信查不出來”
“這事我來做,”樑晉打斷大夫人,道:“娘您就不必再管這件事了,交給我吧”
大夫人一怔,打量着樑晉,有些不敢相信、驚疑不定的道:“你,你這話什麼意思你還不曾死心”
想到這個可能,她心中徒然而生一股怒意:豈有此理
樑晉不答,起身道:“娘,我再說一遍,這件事我會辦畢竟這是我的私事,娘不要插手”
大夫人頓時噎住,睜大眼睛,眼睜睜的看着樑晉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