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玉龍見她如此心中莫名的難受起來,又酸澀又悽楚,隱隱又帶着不可言狀的失望和不甘。
他咬牙道:“你後悔了是不是後悔跟了我瞭如果五年前你知曉我的身份,還會跟我走嗎淑兒,你說心裡話告訴我”
淑兒眼睫毛輕顫了顫,擡眸凝着他,卻是無比堅定、不假思索的道:“如果五年前我知道你的身份,根本就不會救你,又談何跟不跟你走真是可笑”
“你”儘管龐玉龍心中隱隱的覺得她給的答案會是否定,可他卻沒有想到她竟然說的如此的冷酷無情更沒想到他聽了這話是如此的受不了
這話如同一柄鋒利無比的尖刀,狠狠的刺在他的心尖上,鮮血淋漓,痛得他幾欲發狂。
“呵呵,哈哈哈”龐玉龍桀桀怪笑起來,猛的揪住淑兒的衣領,幾乎要將她整個人提起來,他俯身,逼視着她,猙獰的面龐幾乎要貼上她的臉,薄脣輕啓,冷冰冰的道:“女人果然是這個世界上最無情無義的東西你忘了你躺在老子身下時說的那些騷話了嗎轉眼卻可以冷酷至斯你,夠狠”
淑兒又氣又羞,難堪得臉上通紅,這羞辱赤白的話是她從來沒有聽過的,從他口中說出來,更尤爲令她感到難堪
淚水不由涌了上來,淑兒哽咽着顫聲道:“難道有什麼不對你是聲名狼藉、殺人不眨眼的海盜,我是個普通人家的女子,試問我若知你是誰,不說遠遠的躲開,豈有反倒湊上去的道理你我成了什麼人了”
龐玉龍一怔,手中愣愣鬆了勁,心中茫茫然的。
是啊,她是個良家好女子,自己這個身份見了她,她當然沒有搭理自己的可能
如何能怨得了她要怨,也只能怨他是他不好
這一刻他似乎有點真正明白了她的想法,自己尚且罷了,好歹有了她,可是自己的兒子將來
龐玉龍一時心亂如麻,難道讓兒子將來在旁人眼中也是個聲名狼藉、殺人不眨眼的大惡人廝殺一生龜縮孤島見不得人,可以掠奪無數的女人淫樂,然而終其一生也得不到一份真心相待的感情,孤獨淒涼的死去,得到的反而是百姓的彈冠相慶
淑兒飛快擦拭了一下眼睛,不覺挽着他的手臂,輕輕靠在他身上,柔聲道:“可我並沒有後悔救了你、跟你走如果,如果沒有你,我這一生也就這麼完了,如古井死水,無波無瀾,生與死其實無別龐大哥,我待你如何,你何須懷疑,我,我永遠都不會離開你,永遠不會”
“淑兒”龐玉龍一把將她攬入懷中緊緊地抱着,低低道:“對不起對不起淑兒,對不起”
淑兒淚水簌簌而下,輕輕扯了扯他的衣襟,柔聲道:“龐大哥,你應了我吧我不會再回樂正家,那一場大火已經葬送了樂正淑顏,這個世上從那時起便只有你的妻子淑兒,我們一家三口好好的過那普通尋常卻溫馨溫暖的日子不好麼南海郡那麼大,我們隨便找一處安身,讓兒子有個正常的家,好不好”
“淑兒”龐玉龍如何還能拒絕得了她他長長一嘆:“罷了,淑兒我答應你這一次,我真的答應你”
淑兒悽然一笑,柔柔說道:“你答應我,我便信你。龐大哥,你若再騙我,我不會再活着。若真有那一日,你不要遷怒樂正家,因爲,殺了我的,是你”
“不”龐玉龍心頭徒然一跳,下意識的收緊手臂緊緊的將她抱着,恨不得融入自己的骨血:“淑兒,不會,我不會騙你我不能沒有你不能沒有你和孩子”
龐玉龍忍不住想起當時初見,明明是如花的年華,卻一身沒有任何繡花顏色的深青素衣,簡簡單單的銀釵束髮,帶着個丫鬟,冷冷清清在那偏僻的小莊子裡生活着。
然即便是如此,那瑩白如玉的肌膚,那雙清澈溫柔的眼睛,還有那清麗絕倫的容顏,所彰顯的青春年輕的本色,卻是任何東西都沒法改變和遮掩的。
若非親見,他無論如何也不敢相信,這居然是樂正家嫡枝三房的嫡長女所過的生活
樂正家不是南海郡四大家族之一嗎堂堂嫡枝嫡女,如何竟落到如此下場
後來才知,原來她十六歲那年未婚夫就因病死了,她的爹是個固執得像石頭一樣的迂腐男人,誰的勸也不聽,執意要她爲亡夫守節,也就是所謂的望門寡。
自他遇上她爲止,她已經守了四年了
正因爲如此,他帶走她的時候根本一點兒心理壓力也沒有,他沒有想到的是她竟也心甘情願跟他走,一把火將那小莊子化爲灰燼,他帶着她和她那小丫頭悄然離開。
可是後來,到了島上,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他從她臉上看到了震驚和不敢置信,後來,他幾乎沒有看見她笑過。
他以爲她瞧不起他,以爲她後悔跟自己走,心中氣憤惱怒,任由她搬到這清淨小院子裡深居簡出,與他幾乎形同陌路。
若不是後來無意中發現這島上有人刁難欺負她,甚至誤以爲自己厭棄她了居然想打她的主意,或許從此她與他就真的形同陌路了。
自那之後,那動了歪心眼的人被他殘忍殺死之後,爲絕後患,他宣佈娶她爲妻,讓衆人稱她“夫人”,每個月總會時不時過來那麼幾天。
便是他來了,二人也是相對無言的多。
在這島上,她是一個特殊的存在,絕大多數人甚至不知道這位夫人長什麼模樣
那日偏就那麼巧,她無意中聽侍女說起什麼布政使夫人,他恰好來了她便向他打聽詢問,後來又勸他一些話。
他本有些猶豫,可她告訴他她有了身孕,他終於被她說動了
可沒想到,又橫生枝節
龐玉龍又柔聲安慰安撫了淑兒一番,扶着她坐下,雙手輕輕扶着她的雙肩,正色問道:“淑兒可知,李夫人和崔公子如今藏身何處海馬和扶魏滿島找他們。咱們必須先把他們找到這島說小不小,說大也不大,論起熟悉島上地形,他二人如何比得過兄弟們遲早是藏不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