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說一個崔紹溪,若真到了生死存亡的關頭,只怕自己都會被他拋棄這也不能怪他,畢竟大家不但不是朋友,還可以算是敵人。
連芳洲略一沉思,便向樑晉斂衽施禮,鄭重的道:“樑大公子,大恩不言謝,芳洲若能脫險,報答的話不會忘記,欠了樑大公子兩條性命,絕不會食言。眼下此地危機四伏,實在不忍拖累樑大公子,請樑大公子自行離去吧你是習武之人,又是南海郡人,比我們更有可能離開這兒”
“你什麼意思”樑晉臉色驀地一變,冷冰冰的盯着連芳洲,殺氣騰騰。
崔紹溪手心一緊,下意識往連芳洲面前擋了擋。
連芳洲彷彿早有預料般微微擡手止住了他,向樑晉正色道:“咱們三個人一路,沒準到最後誰也出不了這個地方可你不一樣你如果離開了,還能帶人來接應我們這是最好的辦法”
“是嗎”樑晉冷笑,道:“這種人跡不至的山林鳥獸毒蛇毒蟲無數,眼下正是炎熱的夏季,我若離開,你以爲就憑你們兩個還能在這山林中活下去”
連芳洲沉默,片刻才輕輕說道:“我們小心一點,仔細防範着,也許也沒那麼糟糕便是你在,難不成就能保證我們兩個能活着出去嗎”
樑晉眉棱骨跳了跳,盯了連芳洲片刻突然仰天“哈”的一笑,不緊不慢緩緩的道:“我向你保證,只要我活着,就不會讓你還有這小白臉死,你滿意了嗎”
他的目光冷清,緊繃的臉色隱藏着隱忍的戾氣,不甘、憤怒,灼灼逼視着連芳洲。
連芳洲明白,他明白了自己的意思。
然而他的憤怒和保證也恰恰說明,他原本是真的打着這個主意,他眼底那一劃而過的兇光她沒有看錯。
連芳洲實在是覺得此人很莫名其妙,便是再不喜崔紹溪,也不能在同舟共濟之後就生出殺心啊,人家又沒招他惹他,霸道得簡直毫不講理
既然如此嫌棄崔紹溪,她合情合理的勸他自己逃命去,他不肯,被她看穿心思後非但沒有心虛,反倒還衝她發脾氣,好像做錯的是她似的,這就更沒道理
對樑晉,她真是生不出半點好感來,雖然他救了自己。
連芳洲不想與他爭執,忍着一肚子氣,臉色平和的點點頭,緩緩說道:“既如此,那就多謝樑大公子了拖累之處,我先抱歉”
樑晉又是連連冷笑:“你知道是拖累就好”
他突然擡頭,瞪着崔紹溪很不客氣的吩咐道:“去弄點乾柴來順便找找附近有沒有淡水紅樹林退潮之後魚蝦蟹貝不少,你也弄些來”
崔紹溪見他一開口就對自己指手畫腳的好一通指揮不由氣結,正欲張口頂撞反問兩句,突然間察覺到氣氛似乎有點兒微妙,這人的神色極其難看,想了想還是不要火上加油的好,這種情況下鬧起來對大家都沒有好處。
崔紹溪一聲不響扭頭便走。
連芳洲本想囑咐一聲不要走遠,也忍住了沒說。
樑晉猛的一把揪住連芳洲的手臂緊緊抓住,逼視着她冷笑道:“連芳洲,你別挑戰老子的耐性老子喜歡你是沒錯,可也沒說任由你作威作福”
連芳洲明白自己這點力氣跟他比起來根本就是蚍蜉撼大樹,因此忍着痛沒有掙扎。
聽了他這話卻是笑不出來也哭不出來了
這叫什麼話作威作福作威作福
連芳洲絞盡腦汁也不知道自己如何在他面前作威作福令他暴怒至此了只能說此人那兇殘霸道的本性又發作了,拿她出氣呢這是
自己也不知是走了什麼衰運,一而再的落到他的手裡
她輕輕嘆息一聲,目光柔和,溫言苦笑道:“樑大公子能不能把話說明白我究竟哪裡惹着你了”
樑晉一時噎住,他心裡知道是個什麼意思,可如何說得出來他能說她就是仗着他喜歡她,逼着他親口答應不對付小白臉那個禍害嗎細想想,在她眼裡自己還不如那小白臉重要呢,她當然護着小白臉
樑晉越想越窩火、越窩火越不甘,恨不得狠狠教訓連芳洲一頓,教訓得她臣服於自己、跪在自己腳下懺悔、從此之後對自己千依百順、言聽計從再也不敢有半點違抗
可他終究下不去手更明白不是隨隨便便下手她就能臣服的。
“我問你一句話,你老實回答我”樑晉強壓下亂竄的怒火,冷冰冰道。
“你問吧我何必撒謊”連芳洲說道。
樑晉臉頰肌肉抽了抽,問道:“我和那小白臉相比,誰更好必須選一個說”
連芳洲無奈攤手,苦笑道:“這讓我怎麼說對你們兩個我都不太瞭解,誰知你們誰更好再說了,你們誰更好什麼事兒我只知道,你們都救過我的命,都是我的朋友”
雖然她沒有必須選一個說,可樑晉心中怒火依然消減了些,那小白臉在她心中地位也不怎樣,他當然高興。
可還不夠滿意。
“這麼說吧,”樑晉輕哼一聲又問道:“如果我和他同時遇到麻煩,就說我們兩個同時掉進海里吧嗯,還是掉進湖裡好了,你會先救誰”
“”連芳洲既想要笑,又生氣惱火,這人腦子是不是進水了這麼幼稚的問題他也問得出來問也就罷了,還問的這麼一本正經、如臨大敵,好像是多嚴重似的。
見連芳洲在發怔,樑晉越發惱火,臉色一沉,冷哼道:“快說你到底先救誰”
連芳洲深深吸了口氣,平靜的問道:“你真的想知道答案”
樑晉心頭一緊,失望、憤怒、不甘種種感覺糾纏一涌而來,心中竟是酸酸澀澀起來。
她既這麼問,可見她先救的必定不是他了
然而她還沒有說出答案,他不肯死心。
既想知道答案,又怕知道答案,一時一顆心竟是不受控制的怦怦直跳起來。
他深深吸了口氣,沉聲道:“我想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