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芳洲淡淡一笑,不緊不慢的道:“想我死的你不是第一個,你不用帶着如此豐富情感、聲情並茂的語氣來表達此意,我能體會得到你的心情的!可是,我多冤啊,你這個當爹的自己管教不好兒子,卻怪在我身上,豈不是可笑?若我勾引了你兒子也就罷了,可我從來都沒給過他好臉色呢!就這也是我的錯,你們樑家果然霸道!你們樑家落到這個地步你真的不用怪任何人,因爲這是必然的!我和我夫君,憑藉朝廷之力,憑他的武功,我的心計,要扳倒你區區一個樑家,呵呵,你以爲有多難嗎?在別人眼中你們樑家或許很可怕,可是在我眼中,還真的算不得什麼呢!”
“你!”樑大老爺憤怒的粗喘着氣,惱羞成怒瞪着連芳洲。
連芳洲不屑一笑,一指墨未,道:“你沒有資格逼他自殺!因爲他已經不欠你的了!他已經刺殺了我一次,可惜運氣不太好,我身邊這小丫頭撲過來替我擋了那一劍!後來他再來,被我夫君打敗了,我夫君饒他一命,我這個夫君的夫人怎麼着也得順便沾點光做他半個救命恩人吧?試問他還有何立場對我動手?”
“再說了!”連芳洲哼道:“世上沒有這個理兒!哪兒有人出價叫別人自己殺自己的?”
墨未眼睛一亮,不由看了連芳洲一眼。
樑大老爺卻氣得厲聲叫道:“有何不可!這是他欠老夫的承諾!既然他不願意殺你,那就殺他自己好了!”
連芳洲“哈!”的一笑,沒好氣道:“合着之前的話你是沒聽啊,他已經殺過我一次,欠你的就算沒有還清也還了大半了吧?便是我家夫君也不敢說每一場仗都打贏呢,殺手又怎樣?難道就不準失手?殺他自己?你開什麼玩笑!我可從來沒聽說哪個殺手還會接這種生意的!要真是這樣,這個世上早就沒有殺手這一行了!欠你的情又如何?就得拿命還你?你也太瞧得起你那情分了!”
“你!你強詞奪理!”樑大老爺氣得額上青筋直冒,眼中欲噴出火來。
“強詞奪理?”連芳洲越發沒好氣,道:“強詞奪理那也是理,只不過你不願意聽、不願意接受就給這明明白白的大道理灌上了這麼個名頭!你要是不服,你倒是反駁我呀!”
樑大老爺臉頰肌肉狠狠跳動了動,冷冰冰的眸子中充滿怨毒。
連芳洲冷笑道:“你瞪我幹什麼?你差點害死了我的丫鬟,我還沒跟你算賬呢!”
“你!”樑大老爺又被她的話給狠狠的噎住了。
差點害死了她的丫鬟,所以她理直氣壯的要跟他算賬?
他是什麼人?她的丫鬟又是什麼人?
他堂堂樑家大老爺,別說“差點”害死個丫鬟,就是明明白白隨着心意高興或者不高興打死個丫鬟,那也不是什麼了不起的大事!
可惡她竟敢在他面前說這等話來羞辱他!
“你也不用不服氣!”連芳洲冷冷道:“樑大老爺比我更明白,階下囚是沒有資格在勝利者面前狂傲的!你僱殺手暗算我,差點害死我的丫鬟,我沒有遷怒你們樑家,對下在大牢裡的樑家子弟做些什麼,你便是跪下來給我磕頭謝恩也不爲過!少在我面前擺架子!”
連芳洲說畢不再理會臉色猛然一白的樑大老爺,向墨未冷冷道:“虧你還是做殺手的呢!我很好奇你是怎樣闖下這南疆第一的名頭的,這麼笨!我們走!”
如同來的時候毫無預兆,連芳洲轉身便走,洛廣等又簇擁着她去了。
腳步聲漸行漸遠,終於消失不再聽見。
樑大老爺與墨未一眨不眨冷清清的對視着,誰也沒有開口說話。
半響,墨未冷冷道:“我真的,夠笨的!”說着,亦轉身離開。
沒走幾步他又停下,背對着樑大老爺淡淡道:“不管怎麼說,當年你都伸以援手,等判決下來,我會保你樑家一條血脈,也算還了你一命了!至於李夫人,”
他的聲音斷然而堅定:“我是不會再殺她的!”
樑大老爺冷笑兩聲,沒有再說話。
墨未早已大步離開。
連芳洲原本以爲墨未會就此離開李府,沒想到第二天依然聽到稟報說他在花園裡跟小少爺嘀嘀咕咕不知道說些什麼,可見是沒走。
連芳洲頗爲意外,不禁微微一笑。
紅玉傷勢已經好的差不多,不肯再在牀榻上幹躺着,也在她身邊,聽見這話便忍不住勸道:“夫人,那個人,不管怎麼說都是個殺手,可不是什麼正經好人!小少爺天天都跟他在一起您也不管,萬一被他教壞了可怎麼辦呢!小少爺還那麼小呢!”
春杏也忍不住笑道:“紅玉說的不錯,先幾日奴婢就想跟夫人說這話,後來又忘了!夫人和老爺還是管管的好!”
連芳洲不禁失笑,笑道:“你們是好意,只不過你們也太小看你們這位小少爺了!那小子固執着呢,哪裡是旁人能夠輕易影響改變的?放心,他心裡頭有數呢!再說了,我看墨未也不是那樣人,不會胡亂教他的。且小少爺那脾氣,不是我不許他跟誰在一處他就會聽的!”
說的春杏和紅玉都無言以對。
不到中午時分,李賦領着一隊親兵便從琅岐州回來了。一路風霜,風塵僕僕。
待洗乾淨換了乾淨衣裳,連芳洲親自爲他奉上茶,笑道:“恭喜大人,旗開得勝!這下子大人可放心了,連帶着那些部落、部族的問題一併都解決了!”
李賦與她會心一笑,道:“是啊,這也算是意外之喜!我也沒有想到這次平叛會如此順利,原本還以爲要頗費一番周章的,唉!”
連芳洲不由“嗤”的一笑瞅了他一眼,笑道:“平叛順利難不成還不是好事?莫非弄得南海郡人心大亂、生靈塗炭那纔是好事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你想哪裡去了!”李賦飲了口茶放下,笑道:“你夫君不需要這點戰功錦上添花!”
。“那你還嘆氣?”連芳洲笑着,一句話就堵了上去。
李賦動了動脣,望了望妻子那雙越發顯得疑惑的黑湛湛的眸子,心中沮喪且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