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芳洲笑道:“我又不是去做苦力,看你們說的!也就這一陣子,忙過這一陣子就好了!”
阿簡微微搖頭,也沒再說什麼了。
連芳洲之所以堅持要自家供應午飯,是擔心工人們自家捨不得吃好的,天天鹹菜青菜,哪裡有力氣幹活?肯定會影響工程的進度。
自家供飯,雖然累一些,可一定能保證讓工人們都吃好。
家裡頭剩下的麪粉不多了,連芳洲和阿簡、連澤便又去買了一百斤麪粉,又買了五六根大骨、兩百個雞蛋、一罈子鹹菜。
三姑奶奶抱怨炒菜太麻煩,而且幹活的人吃起來也麻煩。後來變改了改。
大骨湯照舊熬,饅頭也照舊蒸,卷着各樣菜吃的烙餅改成烙雞蛋蔥花餅,再加上些現成的鹹菜,比炒菜的確方便許多。
三人買好了東西,正打算離開,忽然聽到身後傳來一個嬌嬌媚媚的少女的聲音,叫的是“阿簡哥哥!”
三人下意識轉頭去望,一個穿着寶藍色領口繡折枝菊花比甲,米色裙子的少女正笑眯眯的朝這邊望着,不是那許久不見的喜鵲又是誰?
連芳洲和連澤相視一眼,兩人看向阿簡。
阿簡很是無辜的動了動脣,皺眉道:“怎麼又是她!”
“阿簡哥哥!”喜鵲見阿簡沒反應,又嬌嬌的叫了一聲,惹得好些經過的路人側目。
不但看她,也順着她的目光看阿簡、連芳洲他們。
“你過去看看吧,不知道她又找你有什麼事呢!說完了咱們好回家!”連芳洲輕輕嘆了一聲。
阿簡雖然不想過去,可是他也明白連芳洲的話,這是在大街上呢,人來人往的,叫人都看去了也不好看!
那個喜鵲,擺明了他不過去是不肯罷休的。
阿簡輕輕“嗯”了一聲點了點頭,朝那邊瞥了一眼,不情不願的走過去,心裡頭更加厭惡喜鵲的爲人。
“平日裡清兒也總叫‘阿簡哥哥’我聽着也沒什麼,可剛纔聽了那個丫鬟這麼叫,怎麼渾身都起雞皮疙瘩呢!”連澤小聲跟連芳洲嘀咕。
連芳洲“撲哧”一笑,白了連澤一眼,道:“這不過是個丫頭,連命都攥在她主人手裡,拿什麼跟咱們清兒比?偏她還自以爲了不得呢!”
這怎麼能一樣呢?連芳清叫“阿簡哥哥”是正常的小孩子管比自己大的男子叫“哥”的本能;至於那個喜鵲嘛,那就呵呵了!
“那倒是!她怎能跟咱們清兒比!”連澤也點點頭,便不再說喜鵲了。
連芳洲連瞧一眼那邊說話的阿簡和喜鵲的興趣都沒有,低頭想着別的,連澤也閒閒站在一旁,無意識的看着來來往往的人羣。
“你怎麼又來了?你還想幹什麼!”連澤突然帶着警惕與怒意的聲音傳來,將連芳洲嚇了一跳,忙側目看去。
這一看,一剎那的一怔之後,一股怒意幾乎是沖天而起,連芳洲立刻往後退了兩步以示她的不歡迎和反感,沉着臉冷冷道:“你來幹什麼?”
不用說,讓連芳洲和連澤有這種態度和表情的,只有老楊家的人,而且這個人還是罪魁禍首楊淮山。
怎麼不教他們姐弟倆不喜?
連澤更是擋在了連芳洲的面前伸開雙臂,很兇的衝着楊淮山叫道:“你離我姐遠一點!不然叫人看見了說給你娘聽,我姐平白的又受冤枉!”
連芳洲和連澤看見他之後的反應已經令他十分黯然痛苦了,此刻聽到連澤這話,楊淮山心中更覺難受。
心塞塞的。
他沒有再往前走,也沒有離開,站在那裡道:“芳洲——”
“我跟你沒這麼熟!”
“你尊重點,我姐的名字是你叫的嗎!”
連芳洲和連澤不約而同的打斷了他的話,絲毫不留情面。
別提什麼留情面不留情面的話了,連芳洲真恨不得將楊淮山大卸八塊!這世上怎麼有這麼叫人噁心討厭的人!還真的就陰魂不散了!
“連,姑娘,”楊淮山一臉的受傷,長聲一嘆,說道:“前兩天的事情,我也聽說了……我是代我娘說聲對不起的……你放心,那地既然已經賣給你了,我們家絕對不會再要回去的!”
連芳洲不禁輕哼一聲,心道你們倒是想要回去,但你們想要就能要的回嗎?
“你趕緊走罷!別再害我了!”連芳洲不耐道。
如果在得知自己買了他家的地他娘要來鬧事之前他攔住了他娘,然後來跟自己提了醒,那麼連芳洲還會承他兩分情。
可是沒有,在該發生的、不該發生的事情都已經發生了之後,他才眼巴巴的跑過來說這樣的話,是不是很欠揍?
不但欠揍,連芳洲簡直想把他揍到吐血!
尤其是看到他那一臉受傷、糾結痛苦的表情之後。
楊淮山又輕輕嘆了口氣,道:“你,你還好嗎?”
連芳洲差點兒被背過氣去,要抓狂了!
“滾!”她咬着牙,從牙縫裡擠出一個字,目露兇光,狠狠的瞪了楊淮山一眼。
“芳洲,我——”
“我姐叫你滾呢!你沒聽見嗎!”連澤也十分惱火。
“發生什麼事了?”阿簡回來了,見狀問道。
“沒什麼!不過是不相干的人,咱們走吧!”連芳洲向阿簡說道,再也沒有瞧楊淮山一眼。與連澤一起上了驢車。
阿簡瞟了瞟楊淮山,“哦”了一聲點點頭,坐到前邊車伕的位置上,揮起了鞭子趕車去了。
這樣毫不遮掩的厭惡和防備漠然,令楊淮山十分受傷,他站在那裡,怔怔的瞧着那遠去的驢車,半響沒有動一下。
他是真的關心她啊,真的很關心她!爲什麼她就不給他些好臉色呢?
他知道她恨他、怨他,可是,他真的也不想這樣,真的是有苦衷的啊!爲什麼她不能體諒他呢!
每次她都這樣,既令他傷心難過,又忍不住更加的關心她、更加愧疚,更把她放在心上!
也許,總有一天她會原諒自己的吧?芳洲一向來是個通情達理,溫溫柔柔的好女子,他知道的……
“那個喜鵲,不會還說要你上趙家去上工吧?”驢車行了好長的距離,連芳洲那悶悶的胸口才緩了過來,問阿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