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年之後,小郡主瞧周瑾玉可再也沒有順眼過,留郡王府更是將她列爲絕對禁止進入的對象。
留郡王妃本來就是個嬌蠻不講理的性子,女兒失蹤的那三天裡,她整個人就跟待在絕望冰冷的地獄裡一樣,如何能輕易原諒罪魁禍首什麼“一家人”之類的話她又豈會在乎
至於情分還有情分麼
她這一發威,衆人無可奈何之下方纔恍然想起她從前的性子有多不講理,誰也不敢說什麼,包括留郡王也只能由着她去。
安郡王老兩口縱然心下略有不滿,覺得老四家這個兒媳婦實在是不太懂事,怎麼說都是一家人不是牙齒還有碰到舌頭的時候呢事情過去了,小丫頭也回來了,以後大家多注意便是,爲何要如此絕情
然而轉念一想,只要她不鬧事便罷了,這個兒媳婦本來就不是他們能管教的,只要她不鬧事,那就是天大的幸事了
好在留郡王妃並不是個刻薄狠毒之人,她自家不理那母女倆也就罷了,並沒有在外頭說她們半句不是,不然,憑她如今的地位權勢,只要放出點什麼話去,周瑾玉這輩子就完了
周瑾玉心中怨憤之極,卻哪裡還敢去招惹她們母女越發的扮起可憐賢淑柔弱來,拼命的學習琴棋書畫詩詞歌賦,又費了無數的功夫,將因當年一事對自己生出厭惡的祖父祖母重新哄好了過來,倒也在京城新一代的閨秀中傳出了個才女的名聲。
然而她自己亦每每會想:才女又如何有什麼用也不如人家會投胎,不學無術也比我強
原本小郡主雖然厭惡這位三堂姐,但是對四堂姐周瑾芸還是不錯的,常常請她過府玩兒,或者出去也都喜歡叫她一聲,或者出門赴宴,也約了她一塊兒去。
這很有點兒故意做給周瑾玉看的成分,小孩子鬥氣的想:我理她,偏不理你
可是周瑾玉的臉皮實在是厚,周瑾芸明知小郡主不喜她,又拉不下臉面來拒絕,每每出現,周瑾玉必定跟着她一塊
久而久之,小郡主也惱了,索性連周瑾芸也不搭理了。
今日原本開開心心的出來玩兒,不想冤家路窄,又碰上這兩個人,真是掃興之極
周瑾芸臉上微紅,有點尷尬的掃了衆人一眼,勉強擠出笑意向小郡主小聲道:“五妹妹,別這樣說話,大家總歸是一家人”會被人笑話的呀
“討厭討厭”小郡主現在對周瑾芸的厭惡一點也不下於周瑾玉。這個性情軟弱得窩囊的堂姐,偏偏又極要面子,極要她認爲的“一家子”的面子,沒少在衆人面前這樣漲紅着臉生怕別人看笑話的好心勸解她。
小郡主一跺腳,輕嗤道:“這裡又不是我們家的地盤,你們愛來便來你們玩你們的,我們玩我們的,別在我面前擺什麼姐姐的架子,我懶得搭理你們”
說畢重重一哼,拉着柳瑤張嫺,笑嘻嘻道:“走,姐姐,咱們去划船釣魚去嘻嘻,旭哥哥最會釣魚啦,我叫他一起”
“五妹妹”周瑾芸的臉上漲得更紅了,緊張的瞟了一眼衆人,總覺得人人心裡都在笑話她們安郡王府的姑娘,羞窘得無地自容,卻不敢再說什麼。
事實上,她一點也不願意跟着周瑾玉出來這種場合,她就知道只要她們兩個碰上,小郡主勢必要有一番嘲諷的,這不是讓所有人都看周家的笑話嗎
無奈她根本就沒有理由拒絕得了周瑾玉,周瑾玉非要她來,她也只好提心吊膽的來了。
柳瑤張嫺客氣的向那幾個人點頭矜持的笑了笑,便同小郡主一塊走了。
柳瑤咯咯笑道:“我看旭哥哥釣魚不是最拿手的,最拿手是烤魚了”
三個人不知想到了什麼,一起大笑起來,小郡主嬌嗔着不依,三個女孩一路追逐嬉鬧着去了。
“不就仗着她娘是北國公主嘛,有什麼了不起看那目中無人的樣,哼”周瑾玉身邊一個穿櫻桃紅繡折枝玉蘭的少女衝她們背景撇了撇嘴,輕輕握了握周瑾玉的胳膊。這是禮部左侍郎的幼女邢緋兒,也是周瑾玉的閨中密友,最是佩服周瑾玉的才學和賢淑文靜的氣質。
周瑾玉勉強笑了笑,柔聲道:“不要這麼說,瑾瑾她只是年紀小,嬌養慣了,她,沒有惡意的”
邢緋兒重重一哼,撇撇嘴怒其不爭而又心疼的道:“你啊你啊,就是性子太好了,才慣得她”
又一揚眉,明媚的眼眸亮了亮,笑道:“不過,她有句話倒是說對了,這兒又不是她家的地盤,她們能玩,咱們也能玩走,我們也去划船釣魚”
“還是不要了吧”周瑾玉忙笑道:“這兒景緻不錯,咱們去桃林賞花豈不有趣”
邢緋兒“切”的一聲,沒好氣道:“破桃花有什麼好看,我偏要去釣魚你們誰去”
一名十四五歲的華服少年呵呵笑道:“正巧了,我今天也想划船釣魚,我去”
“好極好極那還等什麼咱們走吧”邢緋兒拍手笑道。
這少年叫楊文華,長得倒是周正俊俏,只那雙眼睛看人時總喜歡半眯着似笑非笑,時而從那眼縫中閃過一道輕浮浪蕩的光芒,被他盯一眼,便有種極不舒服的感覺。
楊文華,乃是先太子妃孃家弟弟的小兒子,也就是當今皇上的小表弟。
先太子妃無辜慘死,當今皇上追念亡母,對外祖家自然少不了各種優待照顧,楊家如今雖然在宮中沒有女兒充盈後庭,權勢卻比當初太子妃在的時候更甚。
其餘三四個少年男女見狀也都笑嘻嘻的說一起去,一起往湖畔走去。
小郡主和周瑾玉對上也不是一天兩天了,邢緋兒那話分明帶着挑釁,非要也去划船釣魚更是挑釁,少年男女,家世同樣不俗,誰是個省事兒怕事兒的巴不得有一場熱鬧看呢當然不會拒絕了反而還嘻嘻哈哈的說了些挑撥造勢的言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