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此二夫人亦“哼”了一聲,道:“罷了金嬤嬤,你也別說了!說了人家也未必會領情!倒是我枉費一片好心,叫人當做驢肝肺了!你既然這麼說,你的事兒我不管便是!往後倘若鬧出什麼笑話,別怨我不曾提醒過你!”
二夫人板着臉向連芳洲冷冷的道。
這會兒倒義正言辭了!
反正,這兒都是你的人,你討得了好或者討不了好,都是你的場子,對我不會有好處!
連芳洲也看得開,便笑道:“這就最好不過!我先謝謝二嬸了!”
二夫人氣結,重重一哼,別過了眼懶得看她。
連芳洲便笑道:“鬧了這麼一場二嬸想必也累了,您好好歇着吧,我就回去了!”
她也知道“鬧”了一場啊!二夫人眼角狠狠的抽,繃着臉只當沒看見,也不搭理。
連芳洲也不在意,一笑去了。
連芳洲走了,場面一時尷尬。鄒氏、齊氏都不安起來。
話說,她們兩個也好想走的啊!
可是二夫人沒有發話,她們不敢。
翠柳、翠雅比她們更加不安。
三少爺的門是進不了了,那麼,她們要去哪裡啊!
兩個人一時茫然起來,下意識的瞟了二夫人一眼。
二夫人冷着臉,努力使自己看起來端莊優雅不失了分寸,端起茶几上的茶碗,輕輕的喝着茶,極力控制着心底的氣憤。
鴉雀無聲。
喝了好一會兒茶,二夫人方輕輕的將茶碗放下,掏出絹帕輕輕拭了拭嘴角茶漬,擡眼看向翠柳、翠雅。
這兩個人,她這裡是不能留着了。
不然一看見她們難免想到今日之事,這不是自己給自己添堵嗎?
“你們兩個,”二夫人向鄒氏、齊氏道:“一人領一個回去吧!翠柳,你跟二少夫人,翠雅,你跟四少夫人!”
“婆婆!”鄒氏、齊氏一時愕然。
怎麼會這樣?這兩個人到頭來竟然被打發去了自己那兒!
“怎麼?”二夫人氣起來,好不容易剛剛壓下去的火又蹭蹭的往外竄。
她臉色一冷,盯着鄒氏、齊氏厲聲道:“你們也要學那鄉下來的村婦不成?你們也想做妒婦?”
“兒媳不敢!”鄒氏、齊氏慌忙垂首,立時沒了脾氣。
“哼!”二夫人冷冷道:“敬酒不吃吃罰酒,早晚有後悔的時候!還不趕緊領了人滾,還木頭似的杵在這兒做什麼!”
鄒氏、齊氏嘴裡如同吃了黃連似的陣陣泛着苦,委屈得不得了,卻只能忍下,齊齊施禮答應,領着兩個翠退下了。
翠柳、翠雅原本以爲會風風光光的一進門就做姨娘,而且是在一個毫無見識的村婦手下做姨娘,憑着自己的聰明伶俐,那還不是把她哄得團團轉?日子想怎麼過就怎麼過!
誰知如此慘淡收場。
先不說二少夫人、四少夫人是精明人,單說二夫人只說讓她們跟着走,並不曾定下身份,這將來的日子還說不好呢!
金嬤嬤見兩位少夫人也退下了,便使個眼色屏退衆丫鬟婆子,獨獨自己留下,靜靜的侍立在一旁。
二夫人臉上一時陰一時晴,一時咬牙,一時輕哼,半響,方疲憊的往後靠了靠。
金嬤嬤忙上前,利索的幫她扶了扶墨綠彈花繡西番蓮紋的大引枕。
“金嬤嬤,你說說,這村婦是真的傻還是裝傻?”二夫人淡淡問道。
金嬤嬤想了想,笑道:“老奴覺得,三少夫人既不是真傻,也不是裝傻。”
“嗯?”二夫人不覺來了幾分興趣,稍稍坐直了身體,不覺笑道:“這話倒有趣了,你說說看!”
金嬤嬤便笑道:“老奴若說錯了,二夫人便當個笑話兒聽罷了!老奴覺得,這是本性。”
“本性?”二夫人不解。
“是,”金嬤嬤道:“三少夫人本性如此,不加掩飾,便是這樣!”
二夫人又細細的想了想金嬤嬤這話,不由捏了捏手中的帕子,冷笑道:“你說的對,這個人可惡就可惡在這兒!這真是她不要臉,我卻不能不要臉!人都說破落戶兒最是難纏,我今兒算是體會到了!“
二夫人說着長長一嘆,大感頭疼。
陰謀詭計她不怕,她活了大半輩子的人,又是長輩,又是在自家的地盤上,倘若還怕了那麼一個小輩,那不如買塊豆腐撞死得了。
可是,想連芳洲那樣的“潑皮破落戶兒”,她卻真的沒轍了。
金嬤嬤察言觀色,微微笑道:“二夫人您是金玉一般的人,何必爲了那樣片瓦不值的發愁?您理會她,簡直辱沒了身份!她自有她的丈夫,倒要看看在三少爺面前,她是不是也這般厲害呢!”
二夫人眼睛一亮,陰陰一笑,冷聲道:“金嬤嬤你真是一言驚醒夢中人!她眼睛裡沒我,我是奈何不得。就是不知道她眼睛裡有沒有思行呢!哼,別說她在思行面前厲害不厲害,思行吃不吃她這一套尚且難說!”
不是口口聲聲說自己不是她的正經婆婆、管不了她嗎?
好呀,那就讓一個名正言順管的了她的來管一管!
想象着她夫妻二人對上的情形,二夫人簡直有些迫不及待了。
她從來不是個衝動的人,可是一遇上連芳洲,就忍不住心頭火直冒,那種急切迫切,簡直沒法兒言說!
“你知道該怎麼做了?”二夫人扭頭看向金嬤嬤,冷冷道:“我要讓思行沒有絲毫疑心的相信他的媳婦是怎樣一個可惡歹毒、不知禮數規矩之人!我就不信,那樣的媳婦,他也會要!”
“是……老奴明白!只是……”金嬤嬤略略猶豫,仍是道:“話又說回來,三少爺有這麼一個不着調的媳婦兒,對咱們家豈不是”
倘若休了這鄉下村婦,再娶一個門當戶對、背景強勢的,豈不是因小失大、得不償失?
二夫人“哎”了一聲不由扶額,嘆道:“我真是叫她給氣昏了頭了!”
這麼一想起來,二夫人頓時糾結不已。
一方面她巴不得連芳洲越慘越好,另一方面爲了牽制李賦,她又不得不對她網開一面。
這真是爲難至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