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碧桃忙上前,將方纔的事情說了一遍。
春杏忍不住盯了她兩眼暗自搖頭,心道碧桃妹妹真是個實心眼兒的,夫人問什麼,不會拐彎的就答了。夫人如今懷着身孕呢,何苦把這些無聊的糟心事兒拿來說給她聽?
連芳洲還有什麼不知道蘇欣兒脾氣的?
聽了並不以爲意,反而嘿嘿的笑了笑,碰了碰李賦湊近他低低笑道:“有人醋勁兒比你還大呢!”
李賦挑了挑眉,道:“哦?你確定是醋勁不是別的?那蘇小姐不是一心一意糾纏着姓崔的嗎?這麼快就變心了?”
連芳洲白他一眼,道:“女孩家的心思,你懂得什麼!”
李賦更覺詫異,道:“真的變心了!”
一副完全不可思議得神情。
蘇欣兒有多愛崔紹溪他是親眼所見的,聽到連芳洲這話不能不感慨。
連芳洲白他一眼:“這個麼,不是變心不變心這麼簡單,說了你也不懂!你不是還有事嗎?去辦你的事吧,我們先回去了!”
李賦遂收回心思,笑道:“路上慢着點,我很快就回!”扶她上了馬車,方纔離去。
蘇欣兒與其說是愛崔紹溪,不如說愛的是少女心中的一個夢。嫁了人,那夢境自然就遠了。
或許她自己還不知道吧,可那日兩人上門做客,她卻隱隱察覺到了點什麼,她和孫明之間的關係,早已經不一樣了!也只有孫明那樣的脾性,纔有可能包容她、呵護她,崔紹溪,她一輩子也別指望在他面前任性。
連芳洲不覺笑了笑,但願她能早早明白自己的心意,將這段原本在衆人眼中分明是錯位了的姻緣劃上一個完美的句號。
連芳洲卻沒想到,這會兒她還有閒心關心關心孫明和蘇欣兒這一對冤家,自己府中,還有個大麻煩呢!
馬車靠近府邸大門,便聽得大門口傳來一陣嘈雜,其中還夾纏着女子的聲音。
“你們這些狗奴才,睜開你們的狗眼看清楚!竟敢把本姑娘攔在門口,瞎了你們的狗眼了!”
女子氣急敗壞的罵着,錢管家則顯得狼狽不堪、焦頭爛額:“請小姐恕罪,老奴真的不敢放人進去,老爺和夫人不在,老奴不敢做主呀!請小姐在門房處侯一候,老爺、夫人應該很快就回來了!”
另一道清亮的女音又喝道:“什麼不敢做主!怎麼?大理寺卿嫡女、璃王妃嫡親妹子的身份還不夠進去?難不成我們小姐瘋了,敢撒這樣的謊?分明是你這刁奴欺人太甚!再不放行,等李將軍回來了,你就等着受罰吧!”
錢管家口口聲聲陪着笑“老奴不敢!”、“小姐恕罪”,卻是咬緊牙根死活也不肯把朱玉瑩和婢女小箏兒放進去。
他是做過高門大戶管家的,自然不會連這點兒忌諱都不懂。
主人不在家,這朱六小姐乃是未出閣的千金大小姐,這要是進了門,萬一傳出什麼有損名節的話來,將來就說不清楚了。
他只有裝糊塗堅稱不認識,哪怕挨她罵個狗血噴頭也決不敢鬆口半句。
心裡既暗暗祈禱着老爺夫人趕快回家,也不由對這位自稱朱家六小姐的潑辣小姐暗暗鄙視:一個姑娘家,追男人追到這份上來了,還真是——
這種女人,老爺怎有福氣消受?咳!
連芳洲在馬車上清清楚楚的聽到了後邊這幾句,一時不由心頭火起,扶着春杏的手便下了馬車。
錢管家看見這馬車,便如同見到了救命恩人,叫了聲:“老爺夫人回來了!”丟開朱玉瑩不由分說奔了過來。
連芳洲恰恰下車,緊了緊身上出風毛大紅銷金斗篷,冷冷喝問道:“究竟出了什麼事?在這大門口前吵吵鬧鬧成何體統!好在今日大家都看花燈去了,不然,豈不是叫人看了笑話!”
錢管家躬身道:“老奴知罪,請夫人責罰!”
“等着吧,回頭少不了要罰!”連芳洲冷冷一哼,竟是站在那裡,一句一句的訓起了錢管家,絲毫不理會站在不遠處做男子打扮的朱玉瑩主僕兩個。
錢管家聽着聽着也聽出幾分味道來了,恭恭敬敬的陪着小心聽着。
春杏、碧桃等俱眼觀鼻、鼻觀心,老老實實的侍立一旁。
朱玉瑩咬着脣恨恨站在那兒,瞪着連芳洲眼中噴火。
“夫人,您消消氣兒,您還懷着身孕呢,在這兒站久了小心受了風寒,到時候老爺會心疼的!有什麼還是進去再說吧!”碧桃又道。
連芳洲道:“可不是叫這事兒給氣得糊塗了!好了,進去吧!”
春杏、碧桃等簇擁着連芳洲往大門方向走去,經過那咬着脣,臉上一陣青一陣白、穿着男裝的朱玉瑩主僕,連芳洲直直的朝她望了過去。
朱玉瑩毫不示弱的同她對視着,驀地卻是身子一僵。
只覺得連芳洲的目光沉靜得看不出任何的漣漪,沒有任何的情緒,可是,卻叫她心裡沒來由的生出一絲羞惱。
她居然連生氣也沒有嗎?她竟然如此無視了自己!
那麼,自己這一場鬧,豈不是成了笑話!
朱玉瑩心頭一衝,終忍不住冷哼道:“連夫人可看清楚我是誰了?總不會連我也認不出來了吧!”
連芳洲“嗤”的一笑,眼睛似乎睜得大了些,細細的往朱玉瑩臉上瞧了幾眼,偏頭思索道:“燈火不明,倒是看得不太真切!對了,你是誰呀?”
不等朱玉瑩回答,她又恍然大悟“哦”了一聲,若有所思的道:“我瞧着恍惚有點兒像朱家的六小姐!不過朱家六小姐不是有名的京城名媛、大家閨秀嗎?想來不會弄成這樣不男不女大晚上的在旁人府邸門口鬧鬧嚷嚷吧?”
“你!你敢這樣侮辱我們小姐!”小箏兒臉上漲得通紅,惱羞成怒尖聲叫道。
碧桃最見不得這樣動輒大呼小叫的丫頭,儼然便是第二個丁香。
當即哼道:“朱家的家教可真了不得,丫頭沒個丫頭的樣,怪不得教出這樣的小姐!”
小箏兒恨恨瞪了碧桃一眼,還要再說什麼,想到朱家的名聲,終究忍住了。
連芳洲便笑着叫住碧桃:“好了!不過是個不懂事兒的小丫頭!”
那語氣,就跟說個沒事兒亂吠亂叫的小貓小狗似的,雖不帶半個罵字,小箏兒卻更覺得難堪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