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芳洲見了不覺眼眶也溼了溼,忙眨了眨眼睛,輕輕拍了拍她的手柔聲笑道:“好了,看看你!這是多好的事兒,你哭成這樣豈不是叫大人夫婦心裡頭有想法?還當誰委屈了你呢!又不是說往後見不着了,等孩子生下來我就派人去給你送信,到時候你和張夫人一塊兒來!往後閒了也可來坐坐。網·奇·中·文·蛧·首·發等你嫁了蕭牧,就更方便了,蕭牧不也愛經常往我們這兒跑嗎?再說了,我外頭那麼多的生意,到時候你要是願意,有些我還想交給你來打理呢!”
碧桃眼睛一亮,心中這才舒暢多了。
想了想,可不正是這個理兒?倒是自己太悲觀了些!
忙連連點頭,笑道:“夫人信得過奴婢,儘管把外邊的生意交給奴婢便是!奴婢一定替夫人好好的用心打理,有什麼不懂的,少不得來問夫人,向夫人請教!要不,等夫人坐好了月子,把外頭的事情理一理便分給奴婢管一處?”
“你呀!聽風就是雨的脾氣這輩子也別改了!”連芳洲忍不住好笑起來,沒好氣笑道:“你見過哪家的姑娘沒出閣就在外頭拋頭露面的?你現在要緊的是當好你的張家小姐,不能丟了張家的臉面,懂了嗎?丟了張家的臉,那就是你不懂規矩,你是從我這裡出去的人,連我也要叫人說閒話!便是將來出去掌理生意,這也不是你一個人的事兒,你得問過張大人夫婦、得蕭牧同意才行,明白嗎?”
碧桃心裡頭微微的有些失望,想一想也的確是自己太心急了些。
不好意思笑了笑,忙答應一聲,笑道:“夫人放心,奴婢絕不會給夫人丟臉!夫人的話,奴婢都記住了。”
連芳洲點點頭,輕輕一嘆,道:“你是個聰明的,就是有些兒太性子急了,往後不拘做什麼,都慢上兩拍多想兩回就成了!還有,這夫人、奴婢什麼的,今兒出了這道門,往後就不能再這麼說了!”
碧桃一愣,心中悵然若失,彷彿至此之後,失去了什麼重要的東西似的。
她忍了又忍才忍住沒有再落下淚來,輕輕的點了頭,然後,鄭重的給連芳洲磕了三個響頭,哽咽道:“奴婢拜別夫人!奴婢,夫人的恩德,奴婢這輩子忘不了,下輩子做牛做馬也忘不了!”
當初被人發賣時,心中何等惴惴,不要說什麼將來,就是明天也不敢去想。
做奴婢的,哪裡能夠有什麼自己的想法、自己的打算?
就是無根的草,隨風的萍,碰上什麼是什麼罷了!
何嘗想過,自己會有今日?
連芳洲叫她這樣弄得也有點心裡酸酸的,勉強笑道:“得了!你可別再招惹我難過落淚了,不然老爺可不饒你!快起來,下去擦把臉小心收拾一番就去吧!真是!又不是見不着了,看看你這樣!出息!”
說得碧桃“撲哧”一下破涕爲笑,這才起身。
又要去給李賦磕頭,連芳洲止住了她,這纔去了。
張家就只有張大人夫婦兩個,主子下人一共雖然才十一二人,連芳洲也不想叫人小瞧了碧桃去,備了一份厚厚的禮給碧桃當嫁妝,現銀就有兩千兩,其他首飾頭面、衣裳料子、各種擺設、妝奩箱籠等一應俱全,也隨她一起送往張家。
沒兩日碧桃便捎了信過來,向連芳洲和李賦問安,說道一切都好。
她性子爽朗,正合了張夫人的脾胃,母女倆相處下來,一天比一天親密。
連芳洲便也放了心,安心待產。
轉眼就到了四月底了,離預產期越來越近,李府上下人等既興奮期盼又不由緊張。
興奮期盼一來是主家添丁下人們福利大漲,二來但凡有個忠心的也總有那麼幾分與主子同仇敵愾的心。
緊張則是誰都知道生孩子便是過鬼門關,在這上頭絕對的衆生平等,就算你家裡再有錢有勢都只有聽天由命的份兒!
連芳洲緊張,李賦比她更緊張。
偏偏李賦得了薛一清的叮囑說是不能讓孕婦太過緊張須得放鬆心情舒緩情緒生產的時候才能更順利,於是,他便努力的在連芳洲面前做出輕鬆的樣子,笨拙的安慰寬慰她。
須不知他的演技實在是糟糕透頂,連芳洲見了越發煩了,沒來由的便會衝他發脾氣。
得他好聲好氣好態度的對待,卻越發覺得煩躁不堪。
這天半夜裡,連芳洲醒來,不知道想了什麼,怔怔的忽然又流起淚來。
原本只是無聲的流淚,默默的擡手不停的擦拭着從眼睛裡流出的淚水。
漸漸的控制不住低低的嗚咽出聲,擦眼淚的動作也大了些,便將李賦驚醒了。
李賦看到她如此,驚得“霍”的一下忙坐了起來,伸手輕輕拍撫她:“芳洲,娘子,你怎麼了!你怎麼了!是不是做惡夢了!”
連芳洲“嗚”的一下哭出了聲,索性也不擦眼淚了,擡起頭淚水汪汪的看着他,嘴巴一扁,鼻音濃重抽抽噎噎的道:“我,我在想我們的兒子。阿簡,萬一,萬一兒子不好怎麼辦呀!”
李賦一呆,小心的將她抱着靠在自己懷中,攬着她輕輕拍着她的肩膀,柔聲道:“不會的,咱們的兒子怎麼會不好呢!”
“那萬一呢,”連芳洲無比難過的道:“萬一孩子有什麼先天的疾病,心臟病啊、兔脣啊什麼的怎麼辦?萬一眼睛不好、腿腳不好或者別的哪個部位發育不完全怎麼辦?嗚嗚,我好怕啊!我好怕他不好!”
連芳洲悲從中來,哭得更加悲慘。真是無力問天!她心裡緊張、提心吊膽得不得了,可是偏偏隔着這一層薄薄的肚皮,什麼情況都沒法兒知道。
“……”李賦張了張嘴,硬生生忍下那一聲嘆息。薛一清可是說過,不能在產婦面前表現出嘆氣啊、皺眉啊、憂心忡忡啊什麼的負面情緒。
“不會的,”他溫柔的撫了撫她,低頭在她額上親了親,拭着她眼角的淚水,柔聲道:“咱們的兒子定是最好的!想也知道,咱們兩個都好好的,他怎會不好呢?你啊,想得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