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阿木頭人這些根本沒有什麼君權律法觀念的部落人來說,造反跟吃飯睡覺一樣沒有什麼了不起!他想做,便去做了!
不是爲了別的,就是爲了整那布政使,報這不甘不忿之仇!萬一失敗了,大不了往深山裡一躲,根本沒有人能奈何得了他們。
樑晉脣角勾起一抹冷笑,火上加油又道:“動作要快,那李賦是個極其記仇的人,表面上雖然放過了你——”
“這也叫放過我?”阿木頭人打斷樑晉叫了起來,怒氣衝衝恨聲道:“老子屁股都快被他叫人打爛了,胸口現在還疼呢,這是羞辱!”
樑晉一笑,道:“你自己心裡明白就更好了!當着那麼多人的面他尚且這樣對你,你想想,等他回去了,還能不調兵遣將收拾你?所以,你要搶佔先機!最好多拉幾個部落、部族跟着你一起幹!報仇這種事,當然是人越多越好!”
“對!對!對!”阿木頭人喜得連連點頭,無比感激的向樑晉笑眯眯道:“樑大公子言之有理!一回去我就叫人準備!”
樑晉點點頭,道:“記住,管好你的人,嘴巴要嚴,在事成之前不要亂說!李賦的人,一個個狡詐無比,你自己也親身經歷了?一點點的異常都能嗅到!別到時候讓人有了準備,再反過來狠狠的斬你一刀!”
阿木頭人輕輕一哼,雖然對這話並不是很服氣,卻也不得不承認,忍下了要同樑晉分辨的憋屈氣,點了點頭。
“到時候想個法子,將這位趙知州大人拿下——”
“不成不成!這不成!”阿木頭人連連搖頭,正色道:“趙大人是個不錯的好官,我不能幹這種事。”
樑晉瞅了他一眼,心道想不到這種粗蠻人還懂得義氣!便笑道:“你沒有明白我的意思。我不是讓你殺趙大人,而是抓了軟禁起來。你想想,趙大人乃一州之長,如果你沒抓他,你那邊造反的消息傳來,他就必須得領兵同你對抗,你難道想與趙大人在戰場上廝殺?”
阿木頭人傻了眼,片刻吭吭哧哧的道:“當、當然不想!好,就聽你的,還是樑大公子你想得周全!”
樑晉一笑,道:“這樣,你要是信得過,我叫兩個人留在你身邊幫着出出主意,關鍵時候還能說幾句話,你看如何?”
阿木頭人哪兒想到別的?反而大喜過望,對着樑晉一個勁兒的嘿嘿笑着道謝。
樑晉見目的已經達成,淡淡一笑,隨意同他敷衍幾句,便告辭離開了。
雖然今天晚上的聯合行動取消,可是,李賦既然來了琅岐州,當然不能讓他這麼輕易的離開了!
能留下他的性命,就更好了……
晚上的晚宴,所有與會者皆多了幾分小心翼翼,對這位年紀輕輕的布政使大人多了幾分發自內心的畏懼,不時打量觀察着他的眼色,不敢放肆隨意說笑。
反倒是李賦,談笑風生,毫不拘束。
衆人見了,越發爲他的風采威嚴所折服。
趙知州不由暗暗感慨,對這些崇尚武力,不懂太多大道理的部落、部族來說,果然唯有武力才能鎮壓一切啊!不可一世的阿木頭人被李大人收拾得那樣慘,也難怪他們一個個都噤若寒蟬、唯唯諾諾了!有了李大人幾句話,想必他們會消停許多吧?至少在一二年之內不會有什麼大的變故,這就很好了……
晚宴結束,李賦與衆人告辭,自回住處歇息。
然而,夜深人靜,四周悄然安靜下來的時候,從知州衙門某處偏院的角門處悄無聲息的走出來九、十人左右的一羣披着玄色披風、牽着馬的黑衣人。
這些人相互之間打個招呼告別,無聲無息的翻身上馬,分作三撥分別出城。
卻不知,背後一雙眼睛正緊緊的盯着他們,尤其緊緊盯着其中一撥那明顯裝束、馬匹與衆人都不同的高大的身影身上……
暗夜中,一隻鴿子撲簌簌撲棱着翅膀展翅翱翔,很快就消失在幽深沉沉的天際中。
那裝束、馬匹異於衆人的高大男子與同行的三騎在飛馳經過一片森林的時候,遭遇了異常慘烈的埋伏和廝殺。
密不透風的箭雨從四面八方呼嘯着破空而來,四個人一躍下馬結成陣,腰間長劍出鞘,一番金戈交鳴的錚然聲響之後,四個人不同程度的都受了傷。
他們警惕的瞪着四周,凝神屏息,皆清清楚楚:真正的廝殺,纔剛剛開始……
一個又一個的黑影從林中冒了出來,密密麻麻,彷彿看不見頭,淡淡的月光穿透樹梢不時偶爾投下,落在他們手中的長劍上,散發着滲人的淡淡的冷光。
四人無聲慘笑,眼神卻更加堅定:縱是死,也要拉夠了墊背的!
廝殺於無聲處驟然開始,一時間人影閃動,於刀光劍影中不時有人受傷、有人倒下,鮮血噴出,染紅了衣裳,沾染了草木,利劍刺入身體發出的沉悶的噗聲,快得令人根本來不及去細聽!
搏鬥了將近兩刻鐘之後,那四人相繼倒下,渾身傷痕累累的失去了性命。
有人踩着草葉沙沙輕響上前,點起火把一一查看四人容貌,臉色驀地一變,恨恨道:“沒有他!咱們上當了!”
另一人冷笑道:“大公子豈是那麼容易糊弄的人?這邊固然是下了重力氣的精銳,那兩處追去的人馬也不弱多少!那人自以爲半夜離開便能神不知鬼不覺,哼,做夢!”
第二天下午申時末,李賦從一輛普通得陳舊略顯破爛的馬車中下來,扶着腳步蹣跚的明甲和劉二,三人已經換了普通百姓的裝束,終於回到了這南海城。
進了府中,小錢管家見狀吃了一驚,叫了聲“老爺!”慌忙上前扶住李賦,顫聲道:“老爺這、這是怎麼了?”
李賦擺擺手,吩咐道:“叫人請大夫來好好給明甲、劉二看看,派兩個人仔細照顧着,悄悄的做就成,此事不要聲張。備熱水我要沐浴!還有,不要告訴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