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惠從村裡王大夫那邊買了三帖藥回來,又買了幾斤的米、菜和骨頭。骨頭是周安寧特地吩咐她買的,反正這年頭大骨一點也不貴。除此之外,還有幾兩配菜的酸蘿蔔和鹹菜。
安寧用大骨熬煮了湯頭,然後拿湯煮了粥,粥燉得入口即化,又配上大骨湯的香醇味道,再夾幾筷子買的酸蘿蔔,味道好得讓人忍不住一口接一口,周李氏就直接吃了兩碗。
那王大夫頗有些能力,一帖藥下去,周李氏第二天就好了很多,可以下牀了。不過周安寧覺得她娘主要就是心病來着。她回來了,日子又有盼頭了,自然好的快。
周安寧回來的第二天,她三嬸周何氏帶着她六歲的侄子周聰回來了,看她眼睛腫得和核桃一樣就知道在孃家不好過。周聰別看年紀小,還挺聰明的,找了個機會噼裡啪啦告訴她,她娘在孃家受到的冷遇。
周何氏的性格按現代來說就是包子一個,能夠回孃家借點藥錢已經是她鼓起這輩子全部的勇氣了。她孃家除了和她性格一樣軟的娘,另外就是弟弟和個性刁鑽的弟媳。周何氏沒少被弟媳何陳氏指桑罵槐罵,被指示幹了兩天的活,然後一點藥錢都沒要到,甚至何陳氏直接放話,想要藥錢,周何氏直接再嫁拿聘禮去買藥。周何氏這才狼狽地帶着兒子回來。
周安寧便拿出一文錢獎勵告狀的周聰,讓他去買點糖甜甜嘴。
結果很快的,周何氏就拿着那一分錢回來了,說道:“這錢你留着,別浪費。聰哥兒不愛吃甜的。”
安寧笑了笑:“嫂子,沒事的,咱們家現在好了許多了。”
然後將自己的經歷挑着撿着說了一些。
周何氏忍不住雙手合十唸佛:“可見是菩薩保佑了。”
她臉上也露出了淡淡的歡喜。
在安寧回來的第三天,周李氏身體變好了。她逢人都說是女兒有福,託女兒的緣故。
……
然後安寧的舅舅李南也來了。
李南手裡還拎着一隻雞,只說是朋友家養的。他從來不敢給自己姐姐錢,不然絕對會被逼問錢的來路。
李南在當時人的眼中就是個無賴混混,已經三十七了,還是個光棍。平時遊手好閒,同一羣流裡流氣的人混在一起,也不找個正經的夥計。周李氏常常因此和弟弟吵架,但李南都是當面應下,背過頭又當耳邊風。久了周李氏也只能死心了,她能做的就是看着弟弟不做壞事。
不過安寧對這位舅舅印象還是挺好的。至少李南對自己姐姐是真好,她娘出嫁時直接把家中唯一的兩畝地都給當嫁妝了。她娘一共生了四個孩子,李南也是最爲疼愛安寧,每次見面了都會偷偷給她塞糕點。
李南一見姐姐一家住這種東西,臉頓時黑了下來,看他挽袖子的動作,似乎要找人掐架。
安寧半點不留情地把事情說了出來,她倒是沒添油加醋,但事情本身的真相就夠讓李南生氣了。
“周安平那個不孝子,我這就去揍他!”
看他磨刀霍霍準備揍外甥的姿態,安寧連忙攔下他,笑嘻嘻道:“舅舅,就算要揍,也得先等喝碗雞湯有力氣了再去揍呀。”
再多的火氣看到可愛的外甥女的笑臉也歇了一半,李南勉強平復了內心的火氣,道:“你娘呢?”
安寧道:“娘去料理她那兩畝田地了。三嫂出去買東西呢。”
周李氏因爲之前做豆腐的緣故,那兩畝田都拿來種黃豆和黑豆去了,這樣好歹可以省了買豆子的價錢。她病剛好,就跑去田裡播種去了。
她想起舅舅李南可是認識不少“社會人士”,挽着他的手臂撒嬌道:“舅舅你來的正好,我有事情想要舅舅幫忙呢。”
李南難得被人需要,很大氣地揮了揮手,“只要舅舅能做到的,舅舅定不會推辭。”
安寧壓低了嗓音道:“舅舅,我娘突然之間被傳剋夫克子,背後肯定有人指使,舅舅你幫我查查是誰散播流言的。”
李南驚訝,“你是說這流言是有人故意放的?”
安寧眯了眯眼,道:“不是我大哥,就是那族長。只需看放出流言後,誰能得到最大的利益便知道。”
李南一臉憤怒,“肯定是周賀那老匹夫,老子看他賊眉鼠臉的,就不像是好人!你是打算找出證據後,讓周賀那死老頭沒臉,然後重新回去嗎?”
安寧挑了挑眉,漆黑的眸子中泛着淡淡的冷意,“誰要回到族內,讓一羣道貌岸然的老匹夫能夠時不時用輩分壓我嗎?我只是想讓那些人知道,不是我們被趕出來,而是我們根本不屑呆在那族裡。”開玩笑,好不容易出來了,頭頂少了那些愛倚老賣老用輩分壓人的老頭子,她頭殼壞掉纔會想回去。
李南撫掌大笑:“好!說得好,有骨氣!不愧是我外甥女!外甥似舅,說得果然沒錯。”他不要臉地往自己臉上貼金。
安寧則是笑眯眯地奉承他。她舅舅認識的那些朋友,拿來打聽這件事最合適了。
商討完畢後,安寧則要開始料理他帶來的那隻雞——只是,她從前做雞料理時候,雞都是拔毛去內臟弄好的,讓她活生生把這雞清理乾淨,她還真不擅長。李南的話,更別指望他了,他就只會吃。
幸好這時候三嫂周何氏回來了。她只是和李南打了下招呼,便拿着雞去竈房裡。等她將雞清理乾淨後,安寧則是自告奮勇地要炒菜。周何氏想起昨晚小姑做的晚餐味道相當不錯,便點頭應了下來。她也有點好奇安寧想做什麼。
周安寧看着廚房內的調味料,心裡想着還是早點將醬油這東西搗鼓出來吧,不然炒菜都少了許多的美味。
她所要做的便是那東安子雞,雖然現在這時候沒有辣椒,但是可以用茱萸和花椒來代替。周何氏將雞洗好,便放入水中煮。安寧待七分熟以後,將雞撈出,切成了一條條。至於那湯則是留着,好歹晚上可以下面條吃。另一邊,則是在鍋裡放油燒到了八成的熱度後,把切好的薑絲、醋、花椒一起放下去炒了,再放入一些雞湯下去,還未起鍋,香氣已經瀰漫開來,甚至竈房外的李南都問道了,忍不住跳了進來,恨不得拿一塊嚐嚐味道。
最後安寧放入芝麻油和蔥,然後出鍋裝盤。
李南一邊聞着這香氣,一邊說:“又加麻油又下油炒,不好吃我都不相信。”
周安寧白了他一眼後,將做好的東安子雞給端了出去。
周何氏又炒了三樣的蔬菜,因爲周慧釣了一條魚回來的緣故,還做了份魚湯。
四菜一湯,已經是非常豐盛的午飯了。
周李氏回來後,又照例說了自己的弟弟幾句,幸好有安寧在一旁幫腔,李南才省了被叨唸這一遭。
……
李南對於自己外甥女吩咐的事情還是十分上心的,一回去便開始着手調查這些事。
也不知道是他運氣好,還是背後之人蠢到不懂遮掩,不過三天的功夫,便已經將人證給一同帶了過來。
他來的時候,一臉的怒氣衝衝。
此時,安寧正同周何氏一起用黃豆做醬油和磨豆腐呢。
見一羣人浩浩蕩蕩地過來,她擡起頭,看向怒氣未消的舅舅,“就是這些人指使的嗎?舅舅?”
李南也是聰明人,特地讓自己那些狐朋狗友一同過來幫忙看押着,有這些看起來就人高馬大的人在,那些被押過來的人一個個都縮着脖子,不敢多說什麼。
李南的聲音像是從牙齒裡擠出來一樣:“他們說,他們是聽從周安平那個小崽子和周賀的吩咐的!呸,周安平那個詆譭自己親生母親的畜生,我等下非得揍死他!”
周李氏聞言,身子晃了晃——她是知道自己的兒子不好,但沒想到對方連這種事情都做得出來。
安寧早就有所懷疑,因此很是淡定,道:“既然人證有了,我們也該去揭下某些人的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