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海頓時來了精神,整整兩天沒休息的疲勞也不翼而飛:“姑娘打算找賊匪來打劫這周家嗎?”
他剛猜測完,就已經摩拳擦掌了起來,一副恨不得自己親自上的模樣,“我年輕時候想做這活很久了,只可惜跟了侯爺也只能從良了。”
話語之中還很是惋惜的模樣。
安寧聽得額頭不住冒青筋,什麼年輕時候,蔚海現在也才二十多歲吧,不知道的人還以爲他現在已經七老八十了。
安寧道:“你先找一羣人來假扮一下,嗯,最好是有跟腳出處不會惹人懷疑的那種。我自有用處。”
蔚海雖然有時候有點嘴賤,但做事還是挺靠譜的,安寧把活交給他也放心。
至於周夫人和周家真正的大公子周文宇,安寧直接讓人將他們交給了蕭柳枝。說起來這周文宇也是個苦命的主,明明是真正的嫡長子,偏偏因爲有個“情聖”父親,身份被奪,這半生都活在欺騙之中,認賊做母。
安寧對於周臺平的爲人實在很不齒。倘若他是真正愛蕭麗的話,應該不介意蕭麗的婢女身份,直接娶了她當正妻纔是。以蕭若音的性格,定會給蕭麗一份厚厚的添妝,放她身契,讓她體面地嫁出去。周臺平無非就是捨不得蕭家的錢和勢罷了。然後一轉手給蕭若音下毒,還將蕭若音的兒子身份奪走,其心狠手辣讓人歎爲觀止。這其中,蕭若音母子是最無辜也是最可憐的犧牲者。
蕭麗踩着自己的主子,享受了那麼多年的富貴,也該付出點代價了。
安寧想了想,直接讓桂圓對着躺在地上的周文祥畫畫。
桂圓擺擺手:“姑娘,你別讓我畫啊,您是知道的,我繪畫水平可差了。”她在她家姑娘身邊呆了那麼久,也沒薰陶出幾樣的才藝,仍然只會吃吃吃。
安寧振振有詞:“就是因爲你畫的不好,才讓你畫的!你只要能畫的讓人看出是周文祥就是了。”
桂圓覺得這簡直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在她家小姐高壓視線中,只能皺着眉坐了下來,手裡握着毛筆垂頭喪氣的。
玉容道:“姑娘,還是我來吧,你這不是刁難桂圓嗎?”
桂圓一副如釋重負的模樣,就要起來把位置讓給玉容,安寧連忙壓下她,不讓她起身,“你覺得一個賊匪畫圖水準能有多好?若畫的太好,說不定周臺平看了反而要懷疑到我頭上了。我就是要讓桂圓畫好畫,然後送去周家,勒索他們十萬兩銀子。”
安寧都說得這麼明白了,桂圓這才知道,敢情她家姑娘就是因爲她畫得爛才找她的,也就沒有所謂的心理壓力了,她嘴裡還是忍不住嘟囔了一句:“姑娘你也可以自己畫,然後故意畫差一點嘛。”
安寧嘴角微微勾起,笑容怎麼看都有點小得意,“我水平擺在那裡,就算刻意畫爛,也會在不經意之間透露出一點真正水準,反而容易被人窺探出真相,自然比不上桂圓的渾然天成了。”
雖然安寧語氣十分誠懇地在誇獎桂圓,但桂圓還是覺得自己似乎被侮辱了。她一臉悲憤地拿起毛筆,苦大仇深地盯着仍然昏迷的周文祥,似乎要在他臉上看出朵花來一樣。
玉容問道:“姑娘,這十萬兩恐怕周臺平是拿不出來的。”
安寧嘆了口氣,“我也就是想勒索了這錢財,作爲這蕭若音十多年來痛楚的一部分賠償,十萬兩拿不出的話……唔,最多隻能減少到兩萬了,不能再少了。”
玉容想了想,以周家的家底,要拿出兩萬似乎也得變賣了所有的錢財。她其實弄不太懂安寧到底想要做些什麼,難道勒索了他們就可以讓他們露出了馬腳嗎?
安寧卻暫時沒有解釋的想法,只是興致勃勃地看着桂圓在那邊畫畫,等畫完後,還大力誇獎桂圓,“畫的真是不錯!這頭這麼大,一看就是周文祥,還有這玉佩上的麒麟也挺像的!”桂圓若是放在現代,必須是一代抽象畫大師啊。
桂圓也很興奮,“真的嗎?我也覺得自己畫的挺好的,至少我能夠認出這是周文祥。”說罷,還喜滋滋地自我欣賞着畫作。
玉容掃了一眼桂圓畫的圖,嘴角忍不住一抽。這上面畫的哪裡是人啊,明明就是一個火柴人——如果玉容知道什麼是火柴人的話!還有那周文祥的麒麟,直接被她畫成了一隻驢。
安寧對着自信滿滿的桂圓說道:“畫好了的話,繼續畫周文宇。”
桂圓問:“姑娘,不是用周文祥勒索就夠了嗎?”
安寧恨鐵不成鋼地瞧了瞧她的腦袋,“周文祥周文宇兩人一起失蹤,倘若只拿周文祥勒索,這豈不是說明我們是爲了周文宇而來的嗎?故作懸疑懂嗎?”
桂圓這才恍然大悟,“還是小姐聰明。”
有了剛剛“成功”的典範,桂圓頓生豪情,直接尋周文宇去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蔚海那時候手刃下得有點狠,周文宇還沒醒來,蕭若音則是兩眼無神地望着前方,癡癡地笑着。蕭柳枝正在給她梳頭髮。她並不擔心蕭若音的情況,因爲那位衛先生也說了,也馬上給她配置解藥,等服了藥以後,小姐就能夠恢復些理智了。
見到桂圓,蕭柳枝雖然心裡清楚她只是周鄉君的丫鬟,但還是充滿感激地行了一禮,在她心中,周家上下都是他們的恩人。
桂圓看着昏迷的周文宇,迅速開始作畫。蕭柳枝詢問的時候,她只說道:“姑娘說了,這可是讓那對姦夫淫婦露出馬腳的手段之一。”
蕭柳枝一臉敬畏地看着桂圓畫畫,心道:這難道是在畫符詛咒嗎?
桂圓畫好了以後,完全任務,便交給了安寧。
安寧看着這兩幅的畫作,很滿意,“有前途,以後這種活就交給你了。”她之所以會讓桂圓畫,一個原因是桂圓的抽象畫水平很符合一個賊匪的設定,另一個則是桂圓力氣大,畫畫的時候,每一筆都像是要戳破紙一樣,絕對看不出畫畫的人是個女孩子。
等畫好了以後,她又讓桂圓按照她的話語,寫了一封勒索信,上面很直白地告訴周臺平,他的兩個兒子都在他們手上,若想讓他們活命,就在三天內乖乖交出兩萬兩銀子。還惡狠狠地表示,周臺平最好別想報官,也別想做什麼小動作,他們都有人監視着他們家,若是有什麼輕舉妄動,便砍了周家“嫡長子”周文祥的手以儆效尤,等砍完周文祥,再砍“庶子”周文宇。這周文祥明面上是嫡長子,實際上是周臺平和蕭麗所謂的愛情結晶,心肝肉。蕭麗和周臺平看到自己當年的舉動讓親兒子遇到這種危機,也不知道會是何心情。
玉容看到這勒索信,脣角揚起,有些明白安寧的打算,“只是三天以內,會不會太趕了?”
安寧勾起了一個有些狡黠的弧度,“就是要趕着時間,真讓他們湊足了兩萬兩,我到時候如何找理由撕票啊。”
她說有人監視周臺平並沒有騙人,蘇大帶着好些乞丐在附近充當所謂的眼線呢。蘇大也是聰明,知道這種活不能暴露出安寧的存在,即使收買乞丐,也是換了裝,又胡謅了一個莫須有的身份過去做這些事情的。若不是她現在去州府太容易引人懷疑,安寧早就過去看熱鬧去了。
她弄好了所謂的勒索信,轉念一想,又在信紙上塗了某種絕育藥,爲了手不碰到這藥,她甚至戴了好幾個手套,然後再將這信塞在信封裡。
她笑眯眯地看着送信的蔚海,“你可別打開看哦,若是出事可不關我的事情。”
蔚景原本沒打算看的,被她這麼一說,好奇心也起來了,“這裡面除了信,還有什麼?”
安寧露出了含着羞怯的甜甜笑容:“我只是在信紙上抹了斷子絕孫藥而已,若是不小心碰了,估計後半輩子很有可能就斷子絕孫了。”更重要的是,這種藥物能夠製造出中毒好幾年的效果,除非是尋來太醫這種級別的,若是普通的大夫,看病過後只會以爲周臺平好幾年前就已經中毒了。安寧下這個藥,也無非就是想要給那對男女添堵埋刺。要知道,按照衛先生的說法,這種藥也就是在男子身上起作用,對女子沒有啥效果。
對於一個男人而言,這簡直是再可怕不過的懲罰,蔚景看着那封信的眼神充滿了敬畏。
“放心吧,信封上沒抹,只要你不作死去打開信件,就不會有事情。”
這藥可是她花了好大功夫才學會的,第一份就送給了周臺平,想想有點小激動呢!
……
周臺平坐在家裡,一臉愁眉苦臉,他已經兩日沒有去報社了。一開始,在得知那蕭若音所住的屋子,被一把火給燒了的時候,他心中不是沒有鬆一口氣的。他一開始留着蕭若音,除了爲了所謂的好名聲,還有另一個原因是因爲麗兒的緣故。
麗兒當初含淚地看着他道:“雖然我們因爲愛情做了對不起小姐的事情,但是好歹留着她這條命吧。”
自從蕭若音的陪房蕭柳枝逃出去以後,他便一直膽戰心驚的,一邊對外宣佈蕭柳枝的死亡,一邊擔心這女人萬一去衙門狀告他了怎麼辦?更是因此狠狠懲罰了看守的人。
只是沒想到蕭柳枝的逃離只是一個開始,沒等蕭若音被火燒死的消息讓他開心半天,兩個兒子的失蹤讓他直接傻眼了。
蕭麗兩眼通紅地走了進來,看到周臺平後眼淚不住地往下掉,“老爺,您一定要找到文祥啊。”
蕭麗也曾在心中詛咒過無數次周文宇的死亡,迫於明面上周文宇是她的兒子,她還不能對他太差,以防別人看出端倪,只能詛咒他將來死於非命,也好少一個同她兒子爭家產的。雖然她想要周文宇出事,但一點也不想要她兒子一起出事啊!
事實上,一個家庭之中,庶子同嫡長子相比,能分到的錢財還不到三成,周文宇作爲“庶子”,少的話拿一成,多的話則三成。只不過蕭麗太過貪心,恨不得周家全部財產都是她兒子的罷了。
周臺平看着蕭麗,她眼睛發紅,讓他忍不住想起了他們幾十年前的相遇,那時候的她也是紅着眼睛爲他包紮傷口,那一眼便註定了他今生的沉淪。
他忍不住將蕭麗攬在懷中,“放心吧,麗兒,我已經給好幾個大人寫信,定會有文祥的消息的。”至於周文宇這個兒子,已經被他丟在腦後了。
麗兒將身子埋在他懷裡,心裡卻想起了已經被一把火燒死的蕭若音。大小姐,你就算是嫡女,身份高貴又如何?最後還不是被我這個外室之女給壓的死死的。
就在這時候,周家的門房急匆匆進來了,“老爺,外頭有人送了一封信過來,說要讓老爺親啓。”
周臺平鬆開抱着蕭麗的手,接過那信件,上面歪歪扭扭的周臺平親啓讓他不覺皺起了眉頭——信封上的字也是桂圓的手筆。
他撕開一口子,抽出信件,上面用他兩個兒子勒索兩萬兩的內容讓他氣血涌了上來,差點暈厥過去。他的手緊緊捏着信紙,“混蛋!這個五虎寨又是什麼?我非要他們付出代價!”
蕭麗跟在周臺平身邊二十多年,爲了討好周臺平,甚至玩一把紅袖添香,因此也跟着學習了字,她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搶過信紙,“文祥,文祥被抓了?”
周臺平深呼吸一口氣,“兩萬兩,想都別想!我一定要讓他們付出代價!”
蕭麗連忙拉住他的衣襟,哭喊道:“不行啊,老爺,萬一他們真的對文祥下手怎麼辦?”若是對周文宇下手的話,她還巴不得呢,偏偏是她的文祥!
蕭麗想起上面說的嫡長子,心中憤恨:憑什麼要讓她兒子替周文宇那個賤人之子擋災啊。
“老爺!”她苦苦哀求着。
周臺平也就是一時說氣話罷了,想到兩萬兩,他的心忍不住在滴血。
周家頓時陷入了一片的愁雲慘淡之中,周臺平和蕭麗急着在三天以內籌出兩萬兩,蕭麗更是將自己的一些首飾都給賣了。
至於周若因,她的嫁妝加起來差不多五千兩左右,在蕭若音被下藥後,就都落在蕭麗手中。但是這些年爲了周臺平的走動人情往來,加上維持蕭麗自己奢侈的生活,已經消耗得差不多了,最多隻能再變賣出一千兩銀子,根本就是杯水車薪。周臺平更是將家裡那些別人送的珍貴字畫等東西便宜賣了出去,那些東西勉勉強強只湊出了五千兩銀子。
……
在周家努力籌錢的時候,安寧正在同凌天晴一起拔玉米。
八月底的時候,她所種植的玉米已經全部成熟了,許多的佃農在請示過她後,便要開始摘玉米。
安寧問了下凌天晴,看她是否要一起,凌天晴一聽就來了興趣。
安寧原本沒打算要摘玉米的,她來玉米田中,也不過是要看這些玉米的收成,做個記錄罷了。但話已經出口,她也只能同凌天晴一起。
她頭頂戴着一頂大帽子來遮擋太陽,對凌天晴道:“這摘玉米啊,也是有訣竅的,要一手抓着玉米杆,再一手拿着玉米,使勁一掰,就好了。”
說完,一個玉米也被她摘了下來。
這動作很是簡單,凌天晴很快就上手了,幾個丫鬟在旁邊看着,也忍不住跟着動手了起來。
不遠處的佃戶們也熱火朝天地摘着玉米。安寧去年一共申請了一百畝的三樣作物,其中紅薯四十畝,玉米和土豆都是三十畝。
因爲紅薯和土豆還沒收成的緣故,負責這兩塊的佃戶也一起過來幫忙摘玉米。安寧眯眼看了一下,雖然人的確不少,但是等剝完玉米恐怕也要到晚上了,她還想在下午的時候把玉米的重量稱一下,於是便又將負責其他田地的佃戶也喊了過來。
要知道,她名下可是有一千兩百畝的田,前段時日,又新買了個莊子,這些田差不多由好幾十戶人來打理的。
安寧素來對這些佃戶十分大方,逢年過節給的禮物也不少,因此這些佃戶也就不覺得做做一點活有什麼不好,打了聲招呼後便一窩蜂過來了。聽說安寧也來的人,更是激動不已,紛紛想在這個主子面前留下一個好印象。
一時之間,玉米田中人聲鼎沸,一個個卯足了勁頭做事。
被這麼一瓜分,三十畝的玉米田不過一個時辰便已經搞定。
凌天晴嘴角抽了抽,她原本還以爲能摘到下午的。
安寧見狀,吩咐桂圓拿十兩銀子去換成銅錢,到時候來幫忙的這些人,每個人都分給二十文錢。
這些人沒想到還有這樣的意外之財,一個個激動萬分,才做一個時辰的活,就有二十文錢啊,真是不錯!
等全部摘好後,又花了一番功夫將這些玉米給稱量了一下,三十畝的田地,一共產了七萬斤,平均每畝田地產了兩千多斤的玉米,雖然比不上現代畝產萬斤,可是這樣的結果一出來,已經足夠鎮住了不少的人。
一個年紀四十五的王方抖動着雙脣,一臉不可置信,“真的有這麼多嗎?”要知道現在的水稻畝產量也就是幾百斤啊。
安寧脣角微微揚起,她原本還怕第一次種植,或者說這玉米不如現代那些改良過的,產量恐怕沒有想象中的如意,但成果勉強還是可以的。等到第二年第三年,佃戶們有了經驗,相對的產量還能夠提高。
安寧突然又想起了套種高產種植,玉米這種作物無論是同大豆花生都很不錯,等明年她便可以試着做一下,提高產量。
就在這時,王方突然爆發出了一陣嚎啕的哭聲,他跪在這玉米山前,哭得像個小孩一樣,另一隻手拿着一根的玉米。
哭聲充滿了悲哀欣喜等一類複雜的情緒。
桂圓在她耳邊輕聲說道:“我聽說,王生他之前的家人,就是因爲饑荒餓死的。”
在這種時代,能不能過好日子除了看上位的是否明君,另一方面就是看天氣了。大周有幾年的氣候不是特別好,又是乾旱又是澇害,據說那幾年死了不少的人。
安寧想了想,對桂圓說道:“這幾天,是我們玉山村收玉米的時節,等到時候,統計一下每家每戶種植的玉米產量,我做成一個表格,到時候發到報紙上。”
這種關係到百姓民生的事情,想必很容易在宣州月報上通過的。安寧其實更想發表在大周月報的,好歹大周月報的發行地域多,但架不住她現在同周臺平成仇人了,在周臺平還沒下臺之前發表上去,不是自找羞辱嗎?
這些摘下來的玉米,全都收起來,堆在倉庫中,於是這些佃戶就開始了剝玉米粒的辛苦生活了。
撥好的玉米粒,到時候還得拿一部分磨成玉米粉。
凌天晴自己挑選了好些玉米,裝在袋子裡,準備帶回去吃,她問道:“這個怎麼吃好?”
安寧說道:“直接蒸着吃就很美味,嗯,等下我抄幾份這方面食譜給你。”
凌天晴點點頭,對她來說,自己親自拔下來的玉米吃在嘴裡也更加的美味。
因此她還特地給安寧透露了一個消息,“宮裡的那位蘭常在,見紅了。”
安寧花了幾秒鐘時間才反應過來着蘭常在是何許人也,不就是郝家那位娘娘嗎?
“沒保住吧?”她問道,應該是沒保住纔對,不然當初那郝大太太也就不會因此直接暈厥了過去。嘖嘖,纔剛傳出好消息沒多久,甚至晉升消息才下了幾天而已,就傳出這事……安寧忍不住要幸災樂禍一把,讓你們囂張。
她又看凌天晴,“你消息真是靈通。”即使來了開原縣這地方,仍然有人給她通風報信。
凌天晴有些得意地撇了撇嘴,“我出宮之前去拜訪過大姐姐的。”
她口中的大姐姐便是那十分彪悍養了好幾個面首的大公主。從這話來看,她們姐妹兩的感情似乎還是挺可以的。
安寧搖搖頭,“不過郝家也算賺到了,好歹升了一級,雖然沒了孩子。”
凌天晴指着她笑,“我看郝家寧願要孩子,也不要位份的。”有了孩子,就意味着有了依靠,若生的是男孩,說不定將來運氣好還能博一個天大的富貴。
凌天晴沒說的是,郝蓉蓉也就是初入宮那些天讓皇帝欣賞了一陣纔有不少天數的寵愛。如今這寵愛已經淡了許多,加上她這次流產又傷了身子,等出來以後,也不知道要何年馬月才能出頭。後宮中泯然於衆人的常在多着呢,不差她這位。
她那位父皇……即使現在的她頗受寵愛,也仍然看不懂他的想法,甚至懷疑着,他真的會有真正愛着的人嗎?這後宮的衆多妃子,落在他眼中,也許也只是拿來打發時間的玩具吧。
即使是那種寵冠後宮的珍嬪娘娘,也未必真有外界說的如此上心。也許是她不像其他人一樣拼命求着皇帝的寵愛,深陷其中,反而更能看得清一些所謂的事實。
這些話語卻不能對安寧說出來,只能遠遠地放在心底。
安寧同她一邊聊天,一邊慢慢走回去。
接下來這兩天,她便開始忙着整理全村的玉米種植數據。全村種植的玉米中,她的產量無疑是最高的。其他低的產量一千兩百斤斤一畝,多的話是一千八百斤一畝,就算是最少的一千兩百斤也足夠讓大家心花怒放了。
春蘭她姑姑家種得還可以,平均下來也有一千七百斤,惹得她逢人就炫耀。
安寧整理好數據以後,便開始寫一些玉米種植的小冊子,打算到時候一起發佈在報紙上。
在她磨刀霍霍做表格的時候,蔚海拿着一封厚厚的信件回來了。
他直接對安寧說道:“這是周臺平這幾天所攢出的全部錢財了,我看他們差點都要賣宅子了。”
安寧第一反應就是戴上手套後再拆信封。
蔚海嘴角一抽,“有必要嗎?”
安寧正色:“萬一他在銀票上下毒呢?”
蔚海無語,“你當每個人都同你一樣無恥嗎?”
“你應該誇我深謀遠慮纔對。”安寧說道,拆開了信封。裡頭有十二張的銀票,每一張都是一千兩,除了銀票以外,還有一封信。
信箋上,周臺平十分謙卑哀痛地表示這是他全部的銀子了,祈求五虎寨的賊匪行行好,放了他兩個兒子。
安寧檢查了一下,發現周臺平在無恥這一塊還是比不過她,並沒有在上面下毒,於是將桂圓喊了進來,讓她繼續寫信。
安寧將銀票收好,打算到時候直接給蕭若音,對桂圓說道:“你就這樣說好了,明明說好的兩萬兩,卻只給了一萬兩千兩,這是對我們五虎寨人格的侮辱,我們非常生氣。看在他已經給了一半多的份上,就還給他一個兒子,另外兩千兩買一具全屍好了。”
她用輕描淡寫的語氣說着可怕的話語,嚇得桂圓身子僵住了,結結巴巴道:“姑、姑娘……真的要殺人嗎?”
她家姑娘突然變得好凶殘啊。
安寧惡狠狠道:“騙他的你不懂嗎!嗯,你就寫上說爲了懲罰,決定殺了他的嫡長子周文祥,周文宇等一個月後再同周文祥的屍體一起放回去。”
桂圓一邊奮筆疾書,一邊說道:“若是那兩人知道自己換了兒子身份後,害得兒子因此而喪命,一定會悔不當初。”
安寧冷冷道:“以他們如此喪心病狂的性格來看,若是沒用這一招,一輩子都不會後悔吧。”
在她家中養病的蕭若音雖然已經吃下了衛先生配置的解藥,但因爲中毒十多年的緣故,直到現在仍然沒有完全恢復過來,一天之中有大半的時間是清醒的,另外一部分時間仍然會突然發作。但對於蕭柳枝而言,她已經很滿足了。她也有信心一定可以讓她家小姐完全恢復過來的。
至於周文宇,這人所受到的打擊纔是最大的,這幾天他所知道的消息,幾乎要顛覆了他前半生。一開始的他甚至對此完全無法相信。只是在蕭柳枝哭訴着說出一件件的證據,以及隱藏在他心中存在許久的疑慮,終究讓他相信了這些事實。自己的父親和以前所認爲的親生母親卻是將他母親害成這樣的仇人,周文宇有好幾天時間都要傻了。直到今日才稍微恢復過來,同蕭柳枝一起暫時照顧蕭若音。
即使現在安寧放他回去,他恐怕也暫時不想回去面對那個藏污納垢的家庭吧。
至於蕭麗的親生兒子周文祥就沒有這麼好的待遇了,每天吃飽了後,繼續敲暈他,時間到了再弄醒他吃飯。蔚景他們還是挺小心的,送飯的時候也不忘帶上所謂的面具,遮掩住一切可能泄露身份的證據。
安寧回想起這些,對桂圓說道:“再寫一封信。”
桂圓來了精神,“姑娘,繼續寫勒索信嗎?”
安寧按耐住額頭上想要蹦出的青筋,“當然不是。你就寫,我們五虎寨是有組織有規矩的賊匪,仁義不成,買賣還是在的。若是他們有需要殺人放火的活計,只要出足夠的錢,我們還是可以幫忙的。嗯,價格一千兩起跳。”
桂圓用力點頭,把安寧說的話語都寫了進去,還自己添了幾句放狠的話語。安寧看着她玩得興致勃勃,也就隨她去了。
……
當週臺平和蕭麗收到信件的時候,看到上面的內容,直接暈厥了過去。
安寧特地還在信箋上撒上了一點的血,嗯,這血是她直接刺了周文祥的手,滴上去的,看上去效果還不錯。
蕭麗被兒子的死訊一衝擊,便直接暈了過去,周臺平身子也搖晃了好幾下,眼睛幾乎要迸出仇恨悲傷的火花。
他的祥兒啊!
想到自小疼愛的兒子就這樣死於非命,他幾乎要握不住手中的信紙,流出兩行的淚。
他周臺平心狠手辣,即使是對自己的髮妻也毫不手軟,他作爲讀書人,不相信什麼因果報應,可是卻沒想到最終栽到了他兒子身上。
若不是他們貪心太過,將祥兒同宇兒交換身份,祥兒也不會因爲這個身份被直接殺害。一飲一啄之間,像是老天爺冥冥之間的安排。悔不當初啊,真的是悔不當初!
即使他現在如何後悔,也挽回不了愛子的生命,周臺平在那一瞬間有去報官,非要五虎寨付出代價的衝動……但想到昨天看的大夫所說過的話語,想到宇兒還在對方手中,他只能強行壓着這口氣。
忍啊忍,終究還是沒忍住吐出了一口的鮮血,血直接撒在信紙上,鮮紅的血同已經呈現暗紅狀態的血重疊在了一起。
“老爺,夫人,你們沒事吧?”在周家,蕭麗這位小妾一向都被喊作夫人。
周家的下人連忙將周臺平扶在座位上,就連昏迷了的蕭麗也一起扶起。
他們雖然不知道發生什麼事了,但是從一個吐血一個昏迷,便可以看出大事不妙。對於這些下人來說,他們一生的榮辱都同周家已經綁定了,見狀不免都有些人心惶惶。
又有人拿了一個嗅袋,放在蕭麗鼻下,蕭麗醒轉了過來,手緊緊抓着周臺平的手臂,幾乎要掐進了他的肉裡,聲音字字帶着血淚,“老爺,一定要爲祥兒報仇啊!去報官,一定要讓那些人不得好死!”
她說到後面,聲音尖銳,全然沒有平時小意溫柔的模樣,臉色也猙獰了起來。
周臺平深呼吸一口氣,握着她的手,“不可以,宇兒還在他們手中。”他只剩下這個兒子了,若是周文宇也死了,將來連給他送終的人都沒有了。
蕭麗聞言,更是被刺激得眼眶發紅,聲音嘶啞,“憑什麼!憑什麼我的祥兒得給那個人擋災,明明應該是的是周文宇那賤人的兒子啊!爲什麼……爲什麼死的不是他?”
她此時已經選擇性忘記當初換子的計劃還是她一手策劃的,心中已經被滿滿的仇恨塞滿了。他的祥兒……居然因爲一個嫡長子的身份就這樣死了,這樣的認知讓蕭麗幾乎要瘋魔了。倘若她步步經營換來的卻是這樣的後果,卻是周家全部的財產仍然由周文宇繼承,那麼她這輩子的謀劃不就成了一個笑話嗎?
殺了他,讓周文宇同她的祥兒一起陪葬,這樣的想法一旦發芽就再也沒法壓下。
此時正廳之中有不少的下人,大家突然聽到蕭麗這樣的話語,又驚又懼地交換了一個眼神,這蕭姨娘是不是瘋魔了,怎麼說大少爺是她兒子呢?明明她的親生兒子是周文宇啊?
有些在周家呆久了的僕人想得更深一點,又聯想起周家這幾年的情況,不自覺聯想到了換子的真相,一個個噤若寒蟬,恨不得縮小自己的存在感。
天啊,這蕭姨娘也太大膽子了吧,這老爺……看他的樣子,他也是清楚的,他居然也陪她一起胡鬧?
想到這裡,周家一些下人都忍不住對周臺平生出了齒冷的心態。
若是平時,周臺平和蕭麗肯定會把這些聽到的人都好好處理,但現在的他們根本沒有這個心情想到這些。
“你身上這個絕育藥,恐怕下了有好幾年了,即使我幫你治好了不舉的毛病,你這輩子恐怕是不會再有其他的孩子。”周臺平腦海中響起了昨天大夫說過的話語,再次睜眼的時候,眼神已經平靜了許多,“在宇兒回來之前,不能輕舉妄動。”
蕭麗一臉不可置信地看着她愛了許久的男人,眼淚奪眶而出,“老爺,你打算爲了那個賤人之子,不替祥兒報仇了嗎?”
終究還是愛了許久的女人,周臺平對蕭麗有着出乎意料的耐心,“麗兒,懂事點,等宇兒回來後,我定會爲我們的祥兒報仇。”
說到祥兒,他忍不住再次語帶哽咽。
蕭麗垂下頭,她同這個男人同牀共枕幾十年,哪裡不知道他下了決心的事情從來不容人質疑。她嘴角勾起了諷刺的笑容,所以他這是打算放棄她的祥兒了嗎?爲了周文宇?
也對,畢竟祥兒並非他唯一的兒子啊。
她的頭腦一下子清明瞭起來,不再像是之前那樣癲狂的樣子。
她彎下腰,撿起了那兩張的信紙,第一張上平淡宣佈她兒子死訊的字眼讓她的視野被眼淚給模糊了。
她手顫抖地揭過這張,另一張則是安寧寫的幫忙殺人放火的廣告詞。
她的視線釘在那幫忙殺人放火的字眼上,再也無法挪開。
半響之後,蕭麗的嘴角緩緩勾起了一抹的笑容,眼中滿是瘋狂。
就讓周文宇也一起爲祥兒陪葬吧!
……
安寧收到蔚海拿來的信件,那信是蕭麗寫的,裡面夾雜着二千四百五十二兩銀子,蕭麗的要求很簡單,就是要弄死周文宇。
這兩千多兩銀子,也不知道蕭麗究竟是偷偷變賣了多少的東西纔拿到的。
“能夠在一天時間內收集這些錢,還是瞞着周臺平的,蕭麗倒是有些厲害。”
蔚海的表情有些奇怪,欲言又止的樣子。
他咳嗽了一聲,還是說道:“蕭麗,以外出散心爲理由,找了王大人,便拿到了五百兩銀子。”
安寧差點被口水嗆到,這不會是真的像她所想的那樣吧?
“蕭麗不是同周臺平情深不壽嗎?”
蔚海正色道:“那位王大人早就覬覦她許久,只是蕭麗之前心裡只有周臺平,所以不曾答應過。”
安寧明白了,現在蕭麗爲了害死周文宇,也就顧不了那麼多了,怎麼來錢快就怎麼來?
她狐疑地看着蔚海,“她找了幾個人?”
蔚海想了想,說道:“根據蘇大的情報,一共找了五個吧。”只是不是每個人都向王大人一樣一出手就是五百兩。
嘖嘖,這周臺平頭頂的帽子瞬間就綠得驚人啊。
蕭麗這人爲了報仇還真的瘋魔了呢。
桂圓問道:“姑娘,我們要怎麼回覆?”
安寧淡淡道:“告訴蕭麗,我們不做幫親生母親害死親生兒子這種缺德事,我們是有職業道德的。這些信件記得收好,這些到時候可是證據了。”
她一臉的嚴肅,一副正氣凜然的模樣。
這回,就連桂圓這個腦殘粉都無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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