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寧哪裡不知道這黑色蘭花的價值,這樣一盆二十萬兩都不止。若季延一隻是送普通的幾樣東西收下也無妨,可是這東西實在太過貴重,她哪裡敢收。
她皺了皺眉,弄不明白季延一是什麼意思,只是對書紅道:“送來蘭花的那人呢?還在嗎”
書紅搖搖頭,“他禮物剛送來就馬上離開了。現在去找他回來,也來不及了。”
她低頭看着蘭花,心道:這種黑色的蘭花即使她身爲侯府的丫鬟也沒有見過,肯定很珍貴吧。那季將軍無緣無故將這麼貴重的禮物送過來,不會是想要追求安寧小姐吧?呀,這可不行,她和書蘭都想要安寧小姐留在侯府的。
安寧嘆了口氣,說道:“這東西我們不能收。”
她臉色嚴肅了起來,“退到季家去吧。”
書紅點點頭,玉容則是直接讓蔚景和蔚海將這蘭花退回去,這蘭花太過珍貴,若是不小心被人搶了才悲劇,所以才需要蔚景蔚海出馬護送。
只是這兩人興致勃勃過去,半個時辰後,卻愁眉苦臉回來了,而且這蘭花也一起帶回來。
安寧見他們出師不利,問道:“怎麼了?季家沒人嗎?”不可能吧,像季家這樣的人家,即使主子不在,也會有不少留守的人。
蔚海道:“季將軍不在,季家的管事不肯收下啊,我原本打算直接丟他家,誰知道他們家的下人全都給我們跪下,表示我們若是不帶走,他們就不起來。”
安寧嘴角抽了抽,這季家的下人肯定是被季延一給吩咐過的,纔會如此行事。這種霸道的風格果然是一脈相承的。
第一次被強迫收禮,她都無語了。
她定了定神,決定直接找罪魁禍首去,她對蔚景說道:“走,我們再去一趟,這回我跟你們一起。”
……
等到了季家門口,安寧見那如臨大敵的季家家丁,有些好笑,她只是來還東西的好嗎?別弄得好像她是上門來踢館一樣。
她輕輕笑道:“季延一什麼時候回來?”
季家的管事搖搖頭:“我也不清楚,少爺的事情我們下人可不敢過問。”尤其可見,季延一在他們心中的威望。
安寧頷首道:“好,那我就在這裡等他回來,他什麼時候回來,我就什麼時候等。”
隨即直接同蔚海他們站在一起,擺明了就是要等到季延一回來。
管事等了一會兒,見她並非說說而已,又不好讓這位周姑娘一直等下去,只好偷偷派一個人出去通知少爺。
安寧等了差不多半個時辰,季延一回來了,他神色冰冷中帶着一股桀驁,見到安寧後,只是道:“爲什麼要退回來?”
安寧道:“這東西太貴重了,我不能收。”
季延一目光平靜地看着她,“我無所謂,反正這東西在我眼中比不上西遊記的結局。你若是不要,我便直接毀了,我也不會照顧。”說罷,寒劍出鞘,就要直接斬了這蘭花。
安寧哪裡能讓這麼一盆珍貴的蘭花眼睜睜就毀在她面前,連忙擋在前面,說道:“你就算不會照顧,也可以讓你家的人照顧啊。再說了,你也可以賣掉。”二十萬,哪裡是小數字啊。
季延一直接吐出兩個字,“麻煩。”看他的表情,還真沒把這個放眼中。
安寧氣結,這種不把錢當錢看的人最討厭了。
“我還以爲你那麼拼命拿第一,是爲了這蘭花呢?”
“我只是不想輸給其他人。”季延一輕哼了一聲,“你要不要讓開?”
安寧瞪了一眼,“我收下總可以了吧。”
季延一道:“那西遊記我看得很滿意,我也不想欠你人情,這蘭花就抵了你寄來的那些西遊記。”
他勾起一個淺淡的弧度,“你下次若是還有其他的連載小說,記得發給我。你還會繼續寫吧?”
安寧很想說她不寫,但拿人手軟,她猶豫了一下,還是點點頭,心裡則是想着,等西遊記完結後,寫什麼東西纔好呢。紅樓夢肯定不行的,她一個小姑娘哪裡來的那麼多情愛感慨。三國演義的話雖然很好,但她看得次數真沒西遊記那麼多啊,生怕寫不好。水滸傳這種造反的肯定是不能。
她的腦海中卻突然閃現了一張千嬌百媚,魅到骨子裡的臉,頓時醐醍灌頂,封神演義不就挺好的嗎!
想到這裡,她不由綻放出一個大大的笑容,向季延一保證道:“嗯,在年前,我肯定會將新故事寄給你的。”
季延一聽出言外之意,“你已經有思路了?”
安寧點點頭,笑道:“就叫做封神演義。”
封神演義,一聽就知道也是那種志怪小說。
季延一俊朗的五官微微皺起,似乎在考慮着什麼事情。片刻之後,他眼中似乎閃過一絲的緊張,語氣聽起來卻若無其事的,“要進去喝口茶嗎?”
季家的管家差點被口水嗆到,擡頭望了望天——咦,今天沒下紅雨啊。他是在做夢吧,居然夢見他家少爺主動邀請一個小姑娘進去喝茶。
安寧被他這神來一筆給怔了怔,若是別人,被請喝茶是很正常的事情,但是這種正常事放在季延一身上,就怎麼看怎麼古怪。不過季延一人品擺在那裡,他即使要針對人也是堂堂正正的,所以安寧被他邀請倒是不用擔心。
她點點頭,說道:“那就叨擾了。”
然後同季延一一起走進季府。季延一早就同自己的大伯他們分家,這麼大的一個宅子,也就他一個主子,這點同蔚家倒是一樣。只是季府雖然大,但是一路過去,卻沒看到什麼花花草草,都是空蕩蕩的,大部分都被弄成了空地。特別是那個練武場,差不多都佔了季府一半的面積。
季府的傢俱都是上好的紅木,精緻的擺設卻很少,客廳的正中央直接掛着一排的劍,劍氣森然。安寧總算知道爲何季延一不想養蘭花了,從這一路的見識,她嚴重懷疑季家根本就沒有所謂的花匠。
安寧直接在椅子上坐下——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這季家感覺都比別的地方要冷上幾分。
她視線微轉,下一秒,瞳孔因爲震驚而睜得大大的。
等等,角落的那個桌子,她沒看錯的話,擺放的是一個人頭骷髏吧?兩個空洞洞的眼睛似乎在注視着她,讓人心中直冒出一股的寒意,手臂上的雞皮疙瘩都快起來了。
幸虧安寧在現代也曾去醫學樓找過學醫的朋友玩耍,別說骷髏了,心臟肝肺都看過。若是普通的古代少女,看到這骷髏還不當場嚇哭。
季延一順着她的視線,看過這骷髏,嘴角勾起一抹笑,“這是你第一次真正看過的骷髏吧?”
聽這語氣就知道他在看好戲,似乎等待着安寧面上出現害怕恐懼的表情。
安寧輕輕哼了一聲,“有什麼好怕的,這骷髏恐怕是女性的骷髏吧?”說到這裡,她忍不住皺起眉,這季延一居然將一個女性骷髏放在這,簡直太變態了。
季延一驚訝地揚眉,“怎麼看出來的?一般來說,即使是猜測,也應該猜男的纔對吧。”
“男的和女的面部的骨骼大小形狀比例並不相同,其實最好的甄別彷彿是骨盆纔對……”安寧喃喃將男女骨骼差別給說了一遍。若不是她朋友那時候心血來潮,指着實驗室兩個一男一女的骷髏同她普及了一番,安寧還真不知道這些知識。
季延一沒想到她不僅不害怕這些,反而說的頭頭是道,心中對周安寧又高看了幾分。她果然同其他的女孩子不一樣。
“不過你怎麼會把這東西放這裡?”
季延一視線落在那骷髏頭上,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這頭骨的主人叫做莊青絲,她的棘手程度勝過了諸多男子,我當時花了大把的力氣,纔將她斬殺,後來就將這頭骨留着做戰利品。”
莊青絲,這位可是個大人物啊,一生的經歷堪稱跌宕起伏。莊青絲原本也是世家之女,結果莊家因爲十分作死地支持一個造反的王爺,在那王爺失敗後,莊家也被株連。莊家其他旁支還好,最多就是被流放,但莊青絲父親是莊家家主,所以他們一家一個都沒留下。莊青絲在愛慕她的一個官員的幫助下,潛逃出去。從此以給大周搗亂爲己業。她本身就是個難得的美人,依靠自己的身體和才智,遊走於草原諸多小國之間,煽風點火,還在大周內安插了不少的奸細,還真給大周造成了不少的損失。
她年輕時候還曾獲得一本高深的武功秘籍,輕功十分卓越,外加她所建立的那些勢力,導致大周雖然派出了好些高手追殺她,但都無功而返。沒想到她最後卻是被季延一所斬殺,這點安寧倒是不知道。
一個身着粉衣的丫鬟也端了兩杯茶過來。
季延一打開茶杯,看着這茶水,突然說道:“當時在沙漠追殺莊青絲,在沒有水和食物的情況下,我們甚至不得不喝駱駝尿,顏色同這茶水還挺像的。”
正在喝茶的安寧聽了這話,差點噴出茶水,低頭看了看他口中同駱駝尿顏色相似的茶,又擡起頭咬牙切齒地看着季延一——這人的性子太惡劣了,他絕對是故意的吧。故意在她喝茶的時候說這些,想到這裡,原本清香的茶水似乎都失去了好滋味。
季延一臉上則是明晃晃的幸災樂禍。
安寧抿了抿脣,下一秒反而勾起了一抹微笑的弧度,“喝過駱駝尿不算什麼,你知道十大禁菜嗎?”
季延一疑惑地看她。
安寧繼續道:“其中一道是三吱兒。食材是剛出生的活的小老鼠一盤,調料一盤。食用的時候,用燒紅的鐵頭筷子夾住活老鼠,老鼠會吱的叫一聲,這是第一聲吱兒。沾調味料的時候又會吱得一聲,這是第二聲吱兒,放入口中的時候,則是第三聲吱兒。所以叫做三吱兒……”
三吱兒、猴頭、碳烤乳羊、鐵板甲魚……一道道殘忍可怕的禁菜從她口中喃喃道來,平時溫柔清脆的聲音在這時候卻顯得毛骨悚然,玉容已經撐不住,直接外出去吐了。
季延一眉頭緊緊皺起,卻沒說什麼,顯然這還是在他的承受能力。
安寧觀察他的表情,不免有些失望,季延一不愧是久經沙場的少將軍,這十大禁菜根本嚇唬不到他嘛。
等她一樣樣說完後,季延一才道:“就這些?”
安寧點點頭,“所以說喝駱駝尿根本算不上什麼。”
“這些你都吃過?”季延一審視的目光毫無保留落在她身上,那目光中的氣勢壓得安寧動彈不得。
“當然……”她原本想說當然沒有,但是接觸到他目光的時候,心中的不服氣又騰起,反而笑靨如花,“當然不告訴你。”
季延一哼了一聲,終究沒說什麼。
剛剛那粉衣丫鬟又端了兩倍茶過來,顏色是清清爽爽的碧綠色。安寧投給她一個讚賞的眼神——這個丫鬟有前途。至少這個顏色不會讓她想起所謂的駱駝尿。她慢條斯理地喝着茶,打算喝完這一杯就回去。
在她離開之前,季延一卻給了她一疊的紙,每一張紙上都密密麻麻寫着字。
安寧不解地望他。
季延一咳嗽了一聲,神情似乎有些彆扭,“這是我這幾個月寫的稿子,你幫我審覈看看,看水平能發表在大周月報上嗎?”
安寧驚奇地看着他,發表在大周月報上?難道說這季延一在小說這塊也是不世出的天才嗎?
從這厚厚的一疊紙可以看出,這內容還真不少,至少也有十多萬字。看來季延一說他花了幾個月時間寫的,不是在騙人啊。
她收好稿子,頷首道:“好,我會認真看的。”
難道說季延一今天請她進來喝茶,就是爲了這稿子嗎?
她向季延一告辭,直接帶着那盆蘭花回去。
一出門,就看見玉容臉色發白地扶着門,顯然安寧之前說的那些禁菜給她造成了十分嚴重的心理陰影。
安寧不由愧疚起來,“早知道我應該先讓你出門的。”不是每個姑娘都像她一樣被二十一世紀的網絡給薰陶過。
玉容搖搖頭,“是我心理承受能力太弱了。”她作爲姑娘身邊的丫鬟,果然還有的學。
蔚海直接吐槽:“不是你心理承受能力弱,是姑娘的太強了。”他有些怨念地看了安寧一眼,“男人都沒她厲害。”
他頓了頓,又問道:“你不會真的吃過吧?”
安寧白了她一眼,“怎麼可能!”她就是個嘴炮黨而已。
……
等到安寧離開後,季家的管事這時候也端着一罐湯上來了。
他放在季延一面前,說道:“少爺,這是我特地讓人給你燉的豬腦,據說吃了後,寫起小說文思如涌。”
他還特地找了好幾個食譜,其中今天做的這個味道更好。
季延一打開瓷蓋,視線落在被完完整整取下來燉好的豬腦上,動作在這一剎那停頓了一下,腦海中不自覺浮現起了安寧剛剛說過的話。
“在一箇中間挖洞的桌子,那洞正好可以容一個青年猴子的頭伸出。牽出一隻猴子……”
他死死瞪了這豬腦好一會兒,別說食用的胃口了,恐怕很長一段時間都要產生心理陰影了。他將蓋子重新蓋上,推了過去。
咬牙道:“這幾天無論是什麼腦我都不想吃,雞鴨羊肉也都不要。”
這周安寧也不知道是哪裡看來的那些殘忍菜餚,恐怕很長一段時間,他都要拒絕相關的食物了。
……
對此全然不知的安寧回去後便興致勃勃地翻起了季延一的小說。
看的過程中全程都是“哈哈哈哈哈哈哈”的表情。
這季延一寫的小說,太好玩了,簡單來說。就是一個平民男孩,全村被強盜屠殺,自己則被強盜逼的跳崖,結果不但沒死,還在懸崖底發現了一本的武功秘籍,然後練武,報仇雪恨的故事。一路上就是遇到敵人,殺!遇到對手,殺!殺成了天下第一高手,各種反派送上門打臉,各種小弟心悅誠服。
同安寧看過的那種起點升級流很像,男主性格也是典型的龍傲天,一路桀驁不馴,只能自己打別人臉,不能別人打自己的臉。比那些起點龍傲天文好的是,好歹這位沒有收後宮,應該說全篇文根本就沒有女性角色出現,都是男主殺殺殺!全篇百分之九十都是在寫戰鬥場面。
男主的名字,就叫做龍翔。
看完這篇後,安寧忍不住笑了半天。沒想到這季延一的內心是這麼單純可愛的一個人。
只是……這樣的一篇文,她究竟要如何評價才能不傷某人初次寫小說的心呢?
反正這事一時半會兒不急,安寧直接將稿子先收起來。她明天一大早就要回開原縣了,還是早點休息比較好。
安寧這次回去沒打算將那蘭花也帶走。如果沒有意外的話,她家很有可能明年年初就搬到京城裡,這蘭花如此珍貴,若是來來回回的搬運過程中不小心磕了碰了,到時候她心恐怕都要碎了,因此她還不如放到蔚家。
蔚邵卿在得知這事後沒說什麼,只是讓底下兩個擅長養花的丫鬟幫忙照看這蘭花。
一夜無眠。第二天大早起來後,安寧梳洗完畢,她的一些東西在昨天就已經搬上了馬車,等她吃完早飯後,直接就可以上路。
楊蕊一行人在蔚家的門口等着她,因爲楊蕊的哥哥會留在京城裡的緣故,這次楊家回去的人大概只有上回的一半。
蔚邵卿又另外派了兩個實力不輸給蔚景和蔚海的護衛護送安寧這次回去。那兩人一個叫智全,一個叫勇全。安寧在聽到這名字後忍不住就噗嗤笑了。這加起來算不算是智勇雙全?
一行人浩浩蕩蕩地踏上了歸程。她覺得同楊家一起的好處就是路上的伙食能夠改善不少,要知道楊家上路的時候都把鍋碗瓢盆爐竈等東西一起帶上,平時三餐還可以煮個面,炒個菜來吃,等到了城鎮的時候再補充蔬菜肉類。若是安寧自己的話,恐怕只能夠吃乾糧了。
她心裡想着,等什麼時候回去後把方便麪一類的也給弄出來,一邊讓玉容拿出了實現做好的烤肉乾。
肉感顏色是讓人食指大動的蜜色,上面撒着一些芝麻,散發着誘人的香氣。
楊蕊看見這肉感,忍不住吸了吸鼻子,“這是你自己做的肉乾嗎?好香啊。”
安寧分了一些給她,馬車內的一個丫鬟也分了,還讓桂圓送一些到另一輛馬車給衛先生。衛先生這趟跟隨她來到京城雖然沒能入宮見以前的朋友和主子,但她也打聽到同她一起從宮裡出來的姐妹的下落,還去拜訪了一下。
她嘴裡咬着肉感,說道:“這肉醃製過後,切成一片一片,然後放在鐵架上烤,烤得時候不吐油,只塗蜂蜜,最後在上面撒上一些芝麻就可以。”
楊蕊道:“我回去後也試看看這種做法。”安寧果然在吃食上很有一套。
安寧除了肉感後,葡萄乾,柿子餅等這些水果乾也都做了一些,外加她在京城裡買的一些乾果蜜餞,一路上還真不愁吃的。
一路上吃吃喝喝,在十月底的時候總算成功抵達了開原縣。
等她到家後,休息幾天,又免不了忙碌起來。全家人都在忙着周慧出嫁的事情。
下帖子,定菜色,將嫁妝整理好。十一月十二號正好是周慧出嫁的日子。
安寧唯一慶幸的是,好歹不是十一月十一,光棍節成親的話,那該多不吉利啊。
全家人忙碌着,很快就到了這一天。
在正式成親的前一天,沈家就派人來將周慧的嫁妝搬過去,一路上敲鑼打鼓的,好不熱鬧。周家也到處都是人,張燈結綵的,好不熱鬧。
周慧的嫁妝還真不少,這幾年攢的,加上大家給她的添妝,滿滿的就有六十四臺。最打頭的就是皇帝凌青恆曾經送的一塊玉如意。安寧這幾年陸陸續續收到的賞賜中有好幾個玉如意,索性一個給周慧。按照她的話來說是,這皇帝賞賜的東西擺那裡,看哪個人敢動歪心思。隨後是象徵着宅子店鋪的小木屋,做得小巧精緻,栩栩如生。周慧在州府和在開原縣城內都有宅子,在開原縣城還有兩間的店鋪。隨後是一百塊的土培。一塊土培代表着一百畝,安寧這邊直接擡了十塊的土培。還有兩臺的書籍和筆墨紙硯。
一路上圍觀民衆們看着這長長的嫁妝隊伍,一個個都讚不絕口的。
“這嫁妝可真多啊,一輩子都不愁吃穿了,瞧瞧人家單單田地就有一千畝。”
“我娘可是去周家看過他們家的嫁妝的,那些綢緞布料都是說不出的好,足足有二十臺。首飾也是滿滿的十二臺,我記得縣令他閨女出嫁的時候,首飾也才四臺。”
首飾裝的箱子同綢緞的箱子大小並不一樣,周慧這裡的首飾許多都是上面賞賜的,其他的也是這一年來纔買的。
圍觀羣衆中有一個穿着粗布衣衫的男子失魂落魄地看着這長長的嫁妝隊伍,不是別人,正是周慧好幾年前的未婚夫鄭克。
鄭克看着這嫁妝從他面前擡過,感覺心如刀割——這一切本來都該是他們鄭家的。
只可惜一念之差,鄭家不但同周家解除了婚約,還直接成了仇人。那之後周家還一躍沖天,成爲了他們鄭家連仰望都沒資格的對象。
他緊緊咬着下脣,心中即使再不甘,也絲毫不敢做什麼。誰都知道周安寧不好惹。
……
這滿滿當當的六十四臺嫁妝狠狠地鎮住了開原縣的人,也狠狠鎮了沈家。
沈家來看嫁妝的人看到這份富貴的嫁妝,都不由咂舌:“這以行媳婦的家底還真是夠可以的。”沈以玫出嫁的時候也就是四十臺嫁妝,而這四十臺嫁妝都已經算很好了。
說話的是沈夫人的三弟媳蔣氏,她原本還想將自己的孃家侄女嫁給沈以行這個少年之才,在看到這份嫁妝後,頓時沒底氣了,即使是她侄女,能有這一半的嫁妝都算多了。
一個女子的嫁妝便是她的底氣和體面,所以安寧他們纔會努力給慧姐兒添妝,就是爲了讓慧姐兒能夠更好地站住腳。
有如此豐厚的嫁妝,有安寧這個縣君姑姑,沈家現在可沒有人敢瞧不起周慧,更不用說沈以行還因爲周家有了入國子監的機會。
沈夫人嘴角噙着一抹滿意的笑容,“我當初看中慧姐兒,是看中她相貌品德。”她也沒有想到周慧嫁妝這麼多。
其他人聽了這話,都有些酸溜溜的,覺得她這是得了便宜還賣乖。這些嫁妝中最讓他們大開眼界的便是那同人一樣高的玻璃鏡了。
大家圍在玻璃鏡面前嘖嘖稱奇。他們倒不是買不起玻璃鏡,只是玻璃鏡價格昂貴,沈家又不是那種錢多到沒地方花的人家,自然不捨得買。
“娘,你看嫂子嫁妝裡的布料,真好看。”一個七歲的小丫頭扯了扯正在看鏡子的婦人,伸手指着一個打開的箱子說道。
四十歲出頭的沈家四房王氏正想拍拍女兒的手,讓她別像沒見過世面的小丫頭一樣,一擡頭,也看住了。
那些精美異常的綾羅綢緞即使是她也鮮少見過。
“雲錦,月華錦,蟬翼紗……這些可都是貢品。”雖然她也是官家夫人,但這種作爲貢品的綢緞最多也就是一兩匹,都小心翼翼地收着,哪裡像周慧這樣,兩箱子幾乎都是。她似乎才意識到周家的盛寵之濃,這在宣州都是獨一份的吧。
也幸虧那幾箱裝着首飾的箱子沒打開,不然恐怕又要晃花大家的眼睛了。
“王生詩集、岳雲樓記……”一道欣喜的聲音響起。
“以棠,你一個女孩子大呼小叫的做什麼呢?”沈以棠的母親忍不住輕聲斥責她。
“娘,嫂子這邊有好多書都是世面上沒有的孤本呢。”沈以棠一臉的喜悅,整個沈家,除了堂哥以行,就屬她最愛看書了,見到這好幾本世面上沒有的孤本,忍不住見獵心喜,“等嫂子進門了,我就找嫂子借。”
特地回家一趟的沈以玫笑道:“慧姐兒脾氣溫柔可親,你找她借肯定沒問題。”
倘若說其他的嫁妝讓沈家知道了周家的財力,那麼這些孤本則是讓他們見識到周家的底蘊,不由又高看了周慧幾分,也不枉費安寧特地在蔚家抄了好些書回來。
沈以玫則是悄悄推了她娘一把,“我就說慧姐兒好吧。”
沈夫人只是微微一笑,笑容中卻有幾分志得意滿。對她來說,兒子即將成才,未來的兒媳婦也是個好的,她這一生也就滿足了。
……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沈家那邊熱熱鬧鬧地看嫁妝,周家這裡也開開心心地擺桌請客。和周青梅再嫁請客不同,周家這回足足擺了三十桌。
周家現在住的宅子塞不下那麼多人,只能將其中十桌擺在李南家。
他們所邀請的大部分都是玉山村的村民,周李氏當初下帖子的時候,猶豫了一下,也將周家那幾房的人給請了過來。這麼久過去了,雖然他們家沒打算重新回去,請他們過來也只是將他們當做普通的村民關係來對待。
也許是因爲被安寧整治過不少的緣故,這些來的人一個個都規矩拘束到不行。特別是當安寧出現的時候,更是一句話都不敢多說。
周李氏看在眼底,嘆了口氣:這可真是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呢。
這兩天的時間,安寧的錦上添花也暫時歇業,青芽翠翠她們都留在周家幫忙着,今天得宴請三十桌的人,即使周家現在有不少的下人,仍然有些相形見絀。
周家的人看着穿着精緻服侍忙進忙出的王翠翠,嘆了口氣,安寧他們家的丫鬟都比他們的閨女看上去更有氣派。
周家六房的周原氏猶豫了一下,還是站起身子。
“原氏,你要去哪裡?”
周原氏道:“我和李氏說說話。”她口中的李氏顯然就是安寧她娘。
其他人不由有些羨慕她,誰都知道周安寧不待見他們其他幾房,唯獨對六房的人態度和悅,想想就讓人嫉妒。不少人都在後悔着,早知道當初應該學習六房的人爲三房說話。
周原氏還沒走進正堂,就看見周李氏正同好幾個綾羅綢緞裹身的婦人說話,那幾個都是通天富貴氣派,周原氏看了看自己身上的棉布衣衫,有些心虛,不敢進去打擾,索性站在門口不遠處等着。
桂圓剛好端着茶過來,見到周原氏,向她點了點頭,把茶送進去,又在周李氏耳邊小聲說着周原氏在外頭等她的事情。
周李氏往外看,看見了周原氏,又讓自己的弟媳青梅繼續幫她招待一下,隨後走了出去。
她走到周原氏面前,說道:“嬸婆來找我有事嗎?”然後帶着周原氏往房間中。
等進了房間後,周原氏纔對她說道:“我,我聽說安寧開的那個冰糖廠,是不是都是招女工的?”
周李氏點點頭,安寧那冰糖廠經過這幾年的發展,員工越來越多了,足足有兩百多人。
周原氏咬了咬脣,說道:“我家二丫,能不能也進那廠裡做事?”她苦笑道,“我那二孫女婿前段時間,得了一場病就去了。二丫年前才和他成親的,沒生下一子半女。她婆家覺得是二丫剋死了他,又嫌棄二丫笨,沒法賺錢,是個拖累,就將二丫趕了回來。”
周原氏看了她一眼,“你知道我家情況的,二丫她爹早早就去了,她娘又改嫁。我雖然可以將二丫養在家裡,但其他的人哪裡願意。所以纔想找你們,看能不能讓二丫進去那廠裡做事,聽說安寧那廠裡包吃包住,每個月還有月錢拿,好歹可以讓她養活自己。”
因爲自己這個孫女不夠聰明,又沒父沒母,周原氏那些孫子孫女中自然偏疼了她幾分,也最操心她。雖然他們這一房每個月也有五兩的醬油月錢,但是她那些兒子媳婦哪裡願意將這銀子分出幾百文給嫁出去的二丫。
周李氏明白她的苦衷,說道:“我去同安寧說一下,應該是可以的。”
她知道女兒對於六房的人印象都不錯,這種小小的請求估計沒有什麼太大的問題。
當章嫂子將安寧找了過來,安寧聽了這事的來龍去脈後,直接就點頭應了下來,“你明天帶二丫過來就可以。”
這週二丫年紀十五歲,安寧小時候還同她玩過,雖然笨了點,但手腳也挺勤快的,而且人還憨厚,所以常常被欺負。安寧的廠裡每個步驟都是分開的,再笨的人都能夠在幾天之內掌握。
周原氏高高興興地點頭笑道:“那就多謝安寧了。”
安寧微微一笑。
周原氏知道今天她們都沒忙,也不好意思打擾太多,直接就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安寧則是若有所思地看着她的背影。
周李氏問道:“怎麼了?”
安寧搖搖頭,說道:“娘,你說,我們要不要留幾個工廠的位置給周家?若是還出現二丫這種情況的,就讓她們進廠裡工作,好歹有個溫飽。當然人品肯定是要可以的。”
周李氏笑道:“這個主意可以,我們女子活在世上本身就比男的要艱難。我還以爲你不樂意幫他們呢。”
安寧哼了一聲,“娘你當我是那麼小氣的人嗎?”她頓了頓,“反正我看他們也不敢打着我的旗號做事。”
母女兩說了一會兒話後,又繼續忙碌開來了。
周家這次宴席不僅邀請了周慧的朋友,安寧的朋友也請了過來。因爲李梅花嫁到開原縣縣城的緣故,安寧也給她下了帖子,當然帖子上說了,只邀請李梅花一人。因此即使鄭家其他的人再蹭着一起來,見到紅字黑字,也沒法候着臉皮上門。
安寧因爲忙碌的緣故,倒是沒見到到李梅花,王翠翠同她見了一面後,就告訴她,李梅花現在憔悴到不行。
好歹也是朋友一場,安寧便讓王翠翠通知李梅花等宴席結束之後留下來。
當她真正見到李梅花的時候,忍不住嚇了一跳。
李梅花以前的相貌雖然算不上清秀,但也是個健康充滿活力的女孩子,不過一年多沒見,李梅花已經瘦到不行,兩家凹陷,雙眼早就沒有了以往的神氣,手腕細細的,彷彿輕輕一捏就會斷掉一樣。
她見到安寧後眼眶紅了紅,還是努力對她露出一個笑容,“我聽說安寧你被封爲縣君了,真是了不起。”
安寧連忙伸手握住她手腕,皺起眉,語氣不善,“那秦家對你不好?”
李梅花竭力裝作不在意的樣子,“剛嫁人頭幾年都是這樣的,後面就好了。”
安寧怒道:“他們家用你的錢養着,好意思對你不好!”要知道秦政本人讀書錢,秦家上上下下的衣食住行,花的都是李梅花賣丸子的錢。
李梅花見她真心實意地爲她擔心,越發覺得自己以前的行爲不對,鼻子一酸,眼淚就掉了下來,“我真的沒事。”
安寧見她身體似乎有些虛弱,並不僅僅是瘦的關係,拉着她的手道:“我帶你去找衛先生,讓她給你開幾幅養氣血的藥,你的氣色看上去太糟糕了。”
李梅花心裡知道她婆家肯定不會讓她花銀子去抓藥,不想說出來讓安寧不悅,也不想拂了安寧的好意,點點頭。
衛汀然一把脈,就把出不對勁了,“你怎麼中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