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邵卿命令之下,自然無人不從。
蔚甲一調查,瞬間就樂了。
柳碧彤還真有些厲害,在侯府中呆了這麼一段時間,居然收買了侯府中大約十來個下人,雖然其中大部分都只是粗使丫鬟,卻也挺有本事的。其中她甚至還收買了兩個夕月公主院子中的二等丫鬟。夕月公主雖然身邊主要是兩個她從南疆帶來的侍女服侍,當時來到蔚府,卻也按照公主的規模,給她另外安排了兩個二等丫鬟、兩個三等丫鬟,還有幾個掃洗丫鬟。這其中兩個二等的丫鬟居然都讓柳碧彤給收買了。也難怪柳碧彤能夠事先知道夕月公主打算陷害她的事情,最後禍水東引嫁禍到安寧身上。
其餘的八個粗使丫鬟,有一個是府中的管事嬤嬤蘇嬤嬤院子裡的,有兩個是蔚邵卿院子中的——平時最多也就透露一下蔚邵卿的行蹤,還有一個是安寧院子中的,剩餘的幾個零零散散的。
收買的這些人看似不起眼,但多少也成爲了柳碧彤在侯府中的眼睛。
比起柳碧彤的手腕,夕月公主算還好,也只收買了兩個,一個是安寧院子中的粗使丫鬟,一個是柳碧彤院子中的三等丫鬟。
蔚甲心知若是安寧拿出手段來,將自己院子中經營得如鐵桶一般很是容易,只是安寧現在在蔚府中最多偶爾住一個晚上,因此纔沒有特別去管,只需要保證自己的心腹丫鬟和兩個二等丫鬟書蘭和書紅可靠就可以了。至於其他的人,安寧還真不怎麼在意,即使被收買了,也只是嗤笑一聲眼皮子淺罷了。
雖然蔚邵卿吩咐的是蔚甲做的這事,但經手的還有蔚乙,蔚乙性格較蔚甲來說更活潑點,此時搖頭晃腦地看着這名單,嘿了一聲,“少爺被周姑娘給帶壞了,越發促狹了。若是將這些人的賣身契還給了柳碧彤和那公主,這兩人知道對方在自己身邊安插釘子,還掐起來啊。”
夕月公主堂堂一國公主,多養兩個丫鬟也花不了多少錢。柳碧彤就不一樣了,一下子多出十個丫鬟,就算現在她還在蔚府中,不需要付她們的月錢,等離開蔚府後,單單十個丫鬟的月錢,一個月至少就要四五兩,於柳碧彤來說,可不是一件可以忽視的事情。蔚乙覺得少爺這是鈍刀子殺人啊,殺雞儆猴呢。再說了,成爲柳碧彤的丫鬟,福利和地位哪裡比得過侯府丫鬟。因爲一時的貪便宜而落得這樣下場,對於蔚府中的丫頭來說,都是一個明晃晃的警告。
蔚甲哼了一聲,“一個個心術不正,她們掐起來也好,禍害各自就好,省的禍害到別人頭上。”
蔚甲對於這種後宅手段很是看不上眼,完全不覺得這兩人有成爲未來侯府夫人的可能性。其一,是因爲蔚邵卿根本不喜歡她們。其二,未來的侯府夫人可不是那種只需要顧着後宅三畝地的女子,整日汲汲於宅鬥。蔚府的未來當家主母,需要能夠同蔚邵卿站在一起,面對外界的風風雨雨。
“同樣都是表小姐,柳碧彤同安寧姑娘怎麼就相差那麼多?不求她有安寧姑娘一成的能力,她能安分點就很好了。”蔚乙道。
蔚甲搖搖頭,“像周姑娘那樣能夠憑藉着自己的能力成爲縣君的又有多少人?柳碧彤……若不是她長得同以前夫人有兩分相像,加上她還帶來了那玉佩,恐怕少爺早就將她趕了回去。”
蔚甲和蔚乙都很清楚,當初夫人將那玉佩送給自己的堂姐,就代表着日後若是有事求上門的話,可以幫上一把。若不是這個緣故,蔚邵卿哪裡會容忍她在府中繼續呆下去。
兩人八卦了一陣後,便找管事嬤嬤要來了那幾個丫鬟的賣身契,然而分別送到了柳碧彤和夕月公主手中。
……
安寧的院子中要被換兩個丫鬟,肯定得通知她一下的。
在知道這兩個粗使丫鬟一個被夕月公主收買,一個被柳碧彤收買,安寧不但沒生氣,反而笑了,對書紅道:“我覺得,怎麼看,我這裡都比那兩人有前途啊。”
這兩個眼皮子就那麼淺?隨便幾兩銀子就收買了,然後暴露她的行蹤。
既然被收買了,那麼送過去也無妨。
那兩個丫鬟還想向安寧求饒,“姑娘,放過我們吧,我們知道錯了。我只跟夕月公主說過一次你的消息。”
“我,我只同柳姑娘身邊的嬤嬤說過兩次而已。”
兩人爭先恐後地說出自己之前爆料的話語,試圖求得安寧的諒解。
安寧仍然很有閒情雅緻地泡茶,對於她們的哭訴聲置若罔聞。等品完了一杯茶後,才微微笑道:“對我來說,使喚的人可以不夠聰明,但不能不忠心。我這院子廟小,容不下你們。”
她頓了頓,又說道:“你們兩個的賣身契現在可是在柳姑娘和夕月公主那邊,她們現在可成了你們的主人,若是讓她們知道你們不願服侍她們的話……”
未盡話語的意思,誰都聽得出來。
兩個丫鬟轉念一想:對啊,現在求情也沒用了,還不如好好服侍新的主人。
她們擦乾眼淚,又對着安寧磕了頭,然後就離開了院子。
等她們兩個離開之後,安寧想了想,對玉容說道:“真正忠心的人,我也不想虧待她們。等下取出一些銀子,每個人都發一個月的月錢。書紅,日後咱們院子中服侍的人,每個人都再給他們發同樣的月錢。”
也就是說這個院子裡的人等於可以領取雙倍的月錢,一個是侯府給的,一個是安寧給的。
消息傳下去後,一時之間,易芳閣喜氣洋洋,人人臉上都帶着發自內心的笑容,稱讚安寧大方,又將柳碧彤給拿來對比了一番。柳家本來家底就不多,家中產業又被柳碧彤的繼母柳杜氏把得死死的。柳碧彤從家裡逃出來後,也只帶了不到五百兩的銀子。蔚邵卿雖然在吃穿上都不曾苛待柳碧彤,但蘇嬤嬤按照府上做客小姐的規模,一個月給柳碧彤二兩銀子的月錢,這些銀子根本就不夠所謂的人情打點。一般情況下,柳碧彤想額外吃點別的東西,都需要給廚房賞錢,或者有丫鬟上門送東西,也抓幾十文錢給她們。
也正因爲如此,柳碧彤收買這十個丫鬟的錢都是從她那五百兩銀子中拿出來的。才一個月時間,五百兩銀子就已經去了六十多兩。
等蔚甲將這十個丫鬟連同她們的賣身契送到柳碧彤面前的時候,柳碧彤的臉漲得通紅,眼眶都紅了起來,羞愧難當。表哥的這個做法簡直是不給她留下半點的面子。
蔚甲面無表情說道:“少爺說,既然這些人同表小姐處的好,那就成全她們同表小姐的主僕情緣,賣身契也一起交給表小姐,日後她們便是表小姐的人了,同侯府再無瓜葛。”
再無瓜葛四個字落下來,這些丫鬟心都在打顫,其中的幾個眼淚直接就掉了下來,悔不當初。
柳碧彤被這樣下面子,還得強自撐着笑容說道:“多謝表哥體恤。”
然後收下那宛如千金重一般的賣身契。她心中十分清楚自己日後別想再收買這府上的人了。自己這些天經營的成果也在這一瞬煙消雲散。
她甚至還得謝蔚邵卿。
明明她和安寧都是蔚邵卿的表妹啊。若是蔚邵卿待她有待安寧一半的好,柳碧彤也不會如此不甘。
她陷入了自憐自哀的情緒之中,覺得自己才貌雙全,卻偏偏不像戲曲裡的那樣,能有一個圓圓滿滿的人生。在家中受父親繼母磋磨,來到侯府中還得受周安寧和夕月公主的氣,就連她心心念唸的表哥都不把她放在心上。
她完全沒有想到,在她父母皆在的情況下,蔚邵卿根本沒有收留她的義務,他能夠看在她母親的份上,留她下來,吃穿用度皆是上等,還打算爲她尋一門門當戶對的婚事,已經是仁至義盡了。她之所以會不甘,純粹是她自己得隴望蜀太過貪心罷了。
蔚甲視線落在正扶着柳碧彤的杜嬤嬤身上,說道:“剛剛蘇嬤嬤讓我給杜嬤嬤帶一句話,作爲奴婢就要有奴婢的樣子,聰明才智皆是其次,本分知進退纔是最重要的。若是嬤嬤不能盡到你的本分,那麼蔚府也容不下挑三拈四的人。沒有下次了。”
杜嬤嬤臉瞬間變得慘白,她可以感覺到蔚府其他下人看着她的眼神都帶着淡淡的鄙夷。被這樣指着鼻子罵,她在這院子中的威信已經沒有了。
她忍住心中的氣,咬牙道:“老奴知錯。”她沒有子女,一身的榮辱皆系在柳碧彤身上,她又不願像過去一樣,做個人人都可以踩上一腳的人,所以進了這侯府中,便被侯府的榮華富貴給迷了眼,一心想要她從小看到大的孩子入主侯府,飛黃騰達。
只是侯府裡哪個不是人精,她那點自認爲隱秘的心思,落在蘇嬤嬤這些人眼中,哪裡看不清楚。只是顧着柳碧彤的面子,所以沒直接點出來罷了,另一方面也是因爲這主僕兩還沒真正做出什麼不可挽回的事情。只是蔚邵卿似乎沒打算容忍下去,直接給了柳碧彤一個警告,蘇嬤嬤自然也就趁着這東風,好好敲打了一回杜嬤嬤。若是她從此改正也就罷了,若是仍然固態萌發,不過一個嬤嬤,打發出去也不算什麼大事。
交代完這些事後,蔚甲揮揮衣袖就離開了。
他一走,柳碧彤強打着精神,先讓這十個丫鬟下去休息。然後又被杜嬤嬤扶到房裡,房中只留下杜嬤嬤和南兒兩人在。
她一坐到牀上,就撐不住,伏着身子趴在牀上哭,“嬤嬤,我這個表小姐做得還有什麼意思?”
杜嬤嬤剛剛被一個小輩指着訓斥,臉也掛不住,同柳碧彤一起哭了起來。
南兒則是將打了盆熱水,給她們兩個洗臉一下,不然眼淚都要把她們臉上的妝容給弄花了。
“嬤嬤,我按照你的說法,打扮都向蘇姨母看齊,但是表哥仍然一點表示都沒有。”杜嬤嬤年輕時候跟在柳碧彤生母身旁,自然是見過那嫁入侯府的蘇煥雲,因此纔會讓柳碧彤的穿着打扮和談吐都向那位看齊,想要藉此引發蔚邵卿對生母的懷念,從而愛屋及烏到柳碧彤身上。誰知道蔚邵卿根本不吃這一套。
杜嬤嬤說道:“是老奴想岔了,蔚侯爺未必想要有一位像母親那種類型的妻子。”他又不是擁有戀母情節的人。
“那,我們接下來該怎麼做?”柳碧彤咬牙問道,“難不成,真要設計表哥,讓他毀了我的名節來負責嗎?”若是這一招有效的話,柳碧彤也是願意的。偏偏蔚邵卿連她送過去的吃食都不肯吃,平時也不同她單獨碰面,柳碧彤想耍這樣的花招都沒轍。
“不行。”杜嬤嬤還算有點理智,她被警告後也不敢再打這個心思,蔚邵卿也不像是那種會被算計的。她們好不容易收買的幾個釘子都被挖了出來,想要算計蔚邵卿也不容易,而且若是事情敗露,柳碧彤好歹是蔚邵卿表妹,但她一個奴才下場就不好說了。她拍了拍柳碧彤的背,說道:“能夠同侯爺相來往的,都是一些百裡挑一的青年才俊,姑娘何不從他們身上下手呢?這世上的好男人可不僅僅只是侯爺一個。”
“可是我……”柳碧彤終究還是不甘心,她從見了蔚邵卿一面後,便一直想着做他的妻子。理智提醒她這樣纔是最好的,趁表哥所有的耐心還沒被消磨掉之前嫁個不錯的對象纔是正確的做法,但偏偏她還是不甘心。
杜嬤嬤見她神情鬆動了,連忙繼續給她敲邊鼓。
就在這時,門外卻是一片的喧譁聲。
“你們別攔着我。”
“夕月公主,我們姑娘正在休息呢,你還是明天再來吧。”
“哼,什麼休息,她是害怕見我吧,她有膽子收買我院子裡的人,就別怕見我。”
夕月公主憤怒的聲音透過門傳了進來。
原本趴在牀上的柳碧彤連忙直起身子,有些慌亂地看着杜嬤嬤,一聽就知道洪夕月來者不善,是特地過來找她算賬的。
夕月公主屋內的那兩個二等丫鬟還是杜嬤嬤去收買的,她聽到外頭的爭吵聲,也有些心虛,還是安慰柳碧彤,“小姐莫慌,這裡是侯府,她不敢做什麼的。”
話應剛落,她就立刻被打臉了。
洪夕月直接一把踹開了房門,手中拿着她的那條鞭子,冷冷地看着柳碧彤和杜嬤嬤。南兒一看情勢不對,連忙躲了起來,生怕自己這個小丫鬟一不注意就遭遇了池魚之殃。
柳碧彤站了起來,說道:“夕月公主怎麼不好好休息?”
洪夕月陰陽怪氣說道:“我哪裡敢休息?再休息下去的話,我院子裡全部的人都要被你給收買了吧。”
想到這裡她就氣憤。難怪她陷害柳碧彤沒成功,反而被引到了周安寧那裡,敢情她院子裡直接出了兩個內賊。這柳碧彤倒是好本事。只怕她那下毒的計謀在她眼中也是十分可笑的吧。
想到被自己完全看不起的人給耍在手掌心,心中的憤怒更是翻倍,比被周安寧翻盤了還要來得憤怒。
柳碧彤眼眶紅了紅,“我沒想要收買她們的,只是見兩位姐姐性格溫和,所以同她們多說了幾句話,才被誤會的。”
“事到臨頭,你還敢狡辯。”
洪夕月見對方直到現在還想把自己當傻子耍,氣得咬牙切齒。周安寧她現在對付不了,一個柳碧彤她還拿捏不住嗎?看今日情形,蔚邵卿對於這位表妹也只是面子上的工程。
轉瞬之間,她已經有了決定,直接罵道:“到現在還想裝可憐,我今天就毀了你這張臉,看你以後如何裝可憐。”
下一秒,手中的鞭子直接揮了出去,衝着柳碧彤的臉而去。
在這千鈞一髮之際,柳碧彤爆發出有史以來最快的速度,身子後退一步,鞭子沒打到她臉上,而是不偏不倚,正中她的脖子。
洪夕月不曾留情,她功夫不怎麼樣,鞭子卻耍得極好,一鞭下去,直接在柳碧彤的脖子上留下了一個紅色的鞭痕,鑽心的疼痛從受傷的地方傳達到腦海中。
柳碧彤發出一聲慘叫,聲音淒厲到了極點,讓在場聽到的人都感到耳朵刺痛。
洪夕月見沒打在她臉上,眼中一片陰霾,又是一鞭下去。
柳碧彤拿手護着自己的臉,滿屋子逃竄。
只是她終究只是閨閣少女,哪裡比得過洪夕月,被打得慘叫連連。
杜嬤嬤對她還是有幾分的真心,上前護住她。但結果就是她也被打得慘叫連連的。
洪夕月越大越解氣,感覺自己身體的不適似乎都因此減少了不少,嘴角揚起愉悅的弧度,鞭子落在柳碧彤身上的每一下都會帶給她極大的愉悅。
她身份高貴,其他人既不敢上前拉住她,也不敢擋在她面前自找苦吃,只能一邊喊着“公主別這樣”“柳姑娘快跑”,然後就在一旁看熱鬧了。
柳碧彤的屋內可謂是一片的雞飛狗跳,不少的瓶瓶罐罐也被從櫃子上桌上撞了下來,滿地都是碎片。
直到有丫鬟跑去找蘇嬤嬤通風報信,一臉嚴肅的蘇嬤嬤才帶着一羣人浩浩蕩蕩過來了,一起過來的還有正好聽到這件事的安寧。
蘇嬤嬤是過來調解的,至於安寧,純粹就是看熱鬧。
當安寧來到柳碧彤房間前,便聽到了慘叫聲,混合着東西掉落在地上清脆的聲音,還有夕月公主的笑聲。
蘇嬤嬤的臉已經直接黑成了煤炭。
安寧走到門前,恰好一個杯子砰地一聲,落在她面前,碎成了一塊塊。
安寧有些爲蔚邵卿心疼——這些東西可都是錢啊!
“夕月公主。”蘇嬤嬤聲音冷漠,看着洪夕月的眼神滿是不悅,“您這是在做什麼?!”
洪夕月知道蘇嬤嬤是蔚府的管事嬤嬤,在蔚邵卿心中的地位也很是不一般,還算給她面子,停下了鞭打的動作,或者說,她也已經打得累了,也需要休息一下。她哼了一聲,看向柳碧彤的眼神依舊很不友好,“本公主只是給她一個小小的教訓罷了。”
她看這柳碧彤以後敢收買她院子中的人不。
蘇嬤嬤冷聲道:“這裡不是南疆,可不是隨意讓公主您恣意妄爲的地盤。若公主想要教訓人的話,還請離開侯府,我絕沒有半句話。”
洪夕月怒道:“那也是柳碧彤有錯在先,怎麼,我還教訓不得她了?”
她手指着柳碧彤,柳碧彤現在可是狼狽到了極點,頭髮都亂得像鳥窩一樣,身上的衣服被鞭打得一道一道的,露出了白色的中衣,有幾鞭連中衣都撐不住,直接打到肉上,全身上下無一處不疼,唯一慶幸的是,她護住了自己的臉,至少沒有毀容的危險。
她又氣又恨,恨不得啃洪夕月的骨,啖其肉,喝其血。在這一刻,洪夕月已經超過了安寧,成爲了柳碧彤最恨的人。
她哭得兩個眼睛腫的像核桃一樣,手緊緊攥成了拳頭。
不得不承認……安寧看到這一幕,感到十分解氣。無論是夕月公主還是柳碧彤都是她討厭的人,雖然柳碧彤看起來很可憐,但是安寧可沒忘記對方陷害自己的時候不要太利索。這算不算是狗咬狗,一嘴毛?
杜嬤嬤因爲要護着柳碧彤的關係,所以傷得更嚴重。不僅身上衣服破了不少,臉上還有一道道的鞭痕,其中一道更是從眼角劃到了嘴角,嘴角甚至有血液涌了出來,連腳都遭殃了,她剛剛在閃躲的時候,不小心踩到了碎了的瓷片,腳上的血直接染紅了鞋子,在地上留下了一道道血腳印。
蘇嬤嬤半步不退,“夕月公主不也收買了柳姑娘院子裡的人嗎?”
這兩人根本就半斤八兩,差不了多少,最多隻能說夕月公主技不如人,沒法收買人家身邊的二等丫鬟。
夕月公主被噎了一下,說道:“那怎麼一樣?她可是將我身邊的二等丫鬟都收買了。”
“在我看來根本沒有差別,夕月公主恣意侮辱我們府上的人,可見根本不將我們侯府放在眼中。我們侯府可供不了你這尊大佛。”
洪夕月原本覺得自己佔着道理,過來鞭打柳碧彤一頓來出出氣也無妨,畢竟她在南疆狂妄慣了,在大周已經收斂了許多。誰知道蘇嬤嬤居然想要直接將她趕出去。
“我沒做錯,你不能這樣。這也是蔚邵卿的意思嗎?”
蘇嬤嬤冷冷道:“少爺說了,一切全憑我來做主。”
她家少爺的精力可不是用在這種後宅的事情,更沒必要陷入這種小女生之間的爭風吃醋你爭我奪。
蘇嬤嬤從小看着蔚邵卿長大,對他感情十分深厚,蔚邵卿喜歡的便是她喜歡的,蔚邵卿討厭的便是她討厭的。她自然十分厭惡夕月公主這位整天給她家少爺添亂樂衷於作死的人,更是決定趁這個機會好好壓她一把。
“皇上下旨過的,說我可以在這裡呆到身體痊癒的。”洪夕月見蘇嬤嬤一點都不像是在開玩笑,慌亂之下,趕緊搬出了皇上這旗幟。
“那麼我們也可以將公主您在我們府上鬧出的這些事,到聖上面前去分說,看到底是誰有理。”
洪夕月咬了咬牙,忍着心中的怒氣服軟,“蘇嬤嬤,我知道我錯了,我只是一時暈了頭,太過氣憤,纔會這樣做的。”
蘇嬤嬤道:“公主年輕小,不懂事也就算了,偏偏你身邊的人還不懂得勸你。既然她們不懂如何勸主子學好,那麼她們也沒必要呆在公主身邊。我看公主今日這樣,都是那些人挑唆的。”
洪夕月張了張口,她若是說都是她的意思,那麼蘇嬤嬤恐怕真的會將她請出去。她緊緊咬着下脣,還是做了對她來說最好的決定。她轉身打了自己的侍女月芽一巴掌,“都怪你,若不是你在我耳邊挑唆,我哪裡會跑來這裡找柳碧彤出氣!”
月芽心中十分委屈,偏偏不敢辯解什麼,只能含着眼淚認罪,“都是我慫恿公主的,不關公主的事情。”
安寧覺得這夕月公主身邊的侍女都挺倒黴的,每次一出事就得自動出來頂缸認罪。
蘇嬤嬤嚴厲的眼刀掃了過去,“作爲公主身邊的侍女,你不但不勸諫公主,反而挑撥離間,我們侯府容不下你。”她轉頭又對洪夕月說道,“這樣的人,只怕不能再繼續留在公主身邊了,還請公主將她送回使館那邊。老奴等下會選十幾個忠心溫厚的丫鬟,讓公主選兩個來使喚。”
洪夕月有心想要留下月芽——月環走了,她總不能連最後一個心腹都被送走吧,偏偏視線對上蘇嬤嬤的眼睛,一句話都說不出。
她有種直覺,若是月芽不走,那麼走的就是她。
左右不過是一個丫鬟。
洪夕月深呼吸一口氣,重新睜開眼,“月芽,你明天就和月環一起在使館等我吧。”
等她嫁給蔚邵卿後,一定會將月芽和月環接回來,還趕走蘇嬤嬤,讓她付出代價。
蘇嬤嬤臉上微微浮現出一絲的笑意,“這樣纔對。公主也該向柳姑娘道歉纔是。”
至於杜嬤嬤……蘇嬤嬤若是真讓洪夕月道歉,她也不會買賬。
洪夕月都已經忍了這步,後面的自然也一起忍了,她上前幾步,避開地上的碎片,牽着柳碧彤的手,“柳妹妹,雖然今天是你有錯在先,但我也不敢直接打你。”
安寧嘴角抽了抽——這是道歉的態度嗎?不過她也知道,對洪夕月來說,這樣的低頭已經是極限了。
柳碧彤明明恨死了洪夕月,卻還得裝作大度的樣子,“沒、沒關係,只要公主下次別一言不合,就甩鞭子。”
洪夕月下意識握緊了柳碧彤的手,“當然不會。”
柳碧彤疼得臉又猙獰了起來。
洪夕月放下手,連連道歉,“不好意思,我的力氣大了點。”
“沒事。”
明明兩個人都恨不得給對方捅刀子,還得再裝出姐妹情深的樣子,襯着這一室混亂的場景,越發可笑起來。
安寧看得十分牙疼,開口道:“夕月公主雖然是不小心,但終究毀了不少的東西,也得好好賠償一下柳姑娘呢。”
她說這話,可不是爲了柳碧彤,純粹是因爲蔚邵卿。這屋內的東西都是蔚府的,損失的也是蔚府。
夕月公主瞪了她一眼,還是說道:“這點小錢,我自然不會放在眼中。”
安寧對蘇嬤嬤說道:“嬤嬤等下可得好好清點一下單子。”
蘇嬤嬤含着笑意看她,頷首道:“我等下會將單子送到公主那裡。”
隨後又吩咐人將這房間好好清理一下,還讓人送來一些上好的傷藥。
柳碧彤猶豫了一下,上前對安寧說道:“我聽說安寧你那蝶戀花店鋪中也有賣一些消除傷痕的面膏和藥膏,能給我一些嗎?”如果可以的話,她也不想向周安寧求助,偏偏她最重視自己自己的容貌,哪裡願意身體會因此留下疤痕,爲此不惜向安寧求助。她諒安寧也不會直接拒絕他。
安寧點點頭,笑道:“有客人上門,我作爲老闆當然不會拒絕了。”想要她白送給她,想得倒美。都撕破臉了,難不成柳碧彤還想當做沒有這回事嗎?
柳碧彤嘴角僵了僵,勉強說道:“好的。”
看到她不爽,安寧就心情愉快了,在心中想着,一定要多選一些貴的讓她買。她視線落在臉上好幾道鞭痕的杜嬤嬤身上,若是她只讓人送來一人份的量,不知道柳碧彤會不會願意爲自己的嬤嬤花大錢再買一份呢。
洪夕月在道歉過後,便帶着月芽回去了。
安寧看着她的背影,眯了眯眼睛。果然薑是老的辣,因爲這件事直接將洪夕月趕出去可能性不大,所以蘇嬤嬤纔會退而求其次,將月芽弄走。洪夕月的兩個心腹侍女都被送走,身邊剩餘的都是蔚府的人,那麼她也就掀不起太大的風浪了。畢竟沒有哪個丫鬟在有前車之鑑的情況下,還會被她收買幫忙做一些見不得人的事情。
熱鬧看完了,安寧自然也懶得繼續呆下來,直接走了。
她原本打算吃過早飯就離開蔚府,回到家裡。早上的事情卻一波接一波的,到現在也差不多是午飯的時間。安寧索性留下來吃過午飯再走。
她午飯沒有同蔚邵卿一起,而是自己在易芳閣中解決。
下面的人所送來的飯菜十分的豐盛,這些量她一個人根本吃不完。好幾樣菜排得整整齊齊的,有鮮蘑菜心、銀魚羹、金絲燒麥、蜜汁火腿、酒釀清蒸鴨子、素炒蒿子稈,湯則是火腿白菜湯,還有兩碗的綠畦香稻粳米飯。
安寧看了一下,對玉容、書紅和書蘭說道:“我一個人也吃不完這麼多,你們陪我一起吃好了。”
衛先生和桂圓更早之前就已經先回去了。
這三人都很清楚安寧的性子,也不同安寧客氣,笑道:“那可便宜我們了。”
玉容作爲安寧身邊的大丫鬟,平時飯菜也有兩葷一素,書紅和書蘭則是一葷兩素,但哪裡比得上安寧平時吃的。
安寧自己一個人也只能吃一碗的綠畦香稻粳米飯,剩下的一碗給了玉容,書紅和書蘭直接去廚房拿來她們兩個分量的米飯就可以了。她們三人都將自己的分量分給了院子裡其他服侍的丫鬟。
三個人六樣菜一個湯根本吃不完,安寧知道底下的小丫鬟伙食不算特別好,加上她們吃飽後,還有幾道菜沒怎麼碰,就讓她們吃過以後再收起來。
小丫鬟們興高采烈地拿去給她們加菜了。
等吃過以後,安寧稍微收拾了一下,便準備回家了,走之前還不忘向蔚邵卿告別一下。
蔚邵卿點點頭,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總覺得蔚邵卿的笑容似乎有哪裡不對的樣子。
安寧沒細想太多,帶着玉容回家了。
回去後,周李氏便把她拉了過去,問道:“你在蔚府是出了什麼事情?怎麼把衛先生和桂圓都喊過去了?”
出了這一樁事,也瞞不過她,安寧只好挑揀着說了一些。
但這些內容已經足夠驚心動魄了。
周李氏很是憤怒,“都是女孩子,心思怎麼就如何惡毒?”
自導自演、陷害,一個玩得比一個還溜,她家安寧這次運氣好,憑藉着聰明逃過去了,以後可不一定能逃過。
她憤慨過後,又說道:“這段時間,你還是呆在家裡,別去蔚家了。”周李氏連帶着對蔚邵卿的觀感也不太好了,覺得都是他的緣故。
看着安寧的眼神滿是憐惜,她女兒可是受了大委屈呢。
安寧嘴角抽了抽,沒說什麼。她娘不知道都腦補些什麼內容了。
她頓了頓,對周李氏說道:“好,這段時間,我不過去。”雖然看那兩人的熱鬧的確挺愉快的,但到時候若是不小心波及到她身上,那就不是那麼愉快了。
她繼續道:“娘,蔚邵卿他還想讓你幫忙給柳碧彤相看個對象,好早點將她嫁出去,那畢竟也是他表妹。”
周李氏吐槽道:“相看什麼啊,那樣的小姑娘,幫她找對象,我都覺得嫁過去是禍害人。”
安寧忍俊不禁,她娘吐槽起人也是挺狠的,她笑道:“蔚邵卿好歹幫我們這麼多,這點小忙也就幫他一把吧。”
周李氏皺了皺眉——這倒是實話,她問道:“蔚侯爺想要找些什麼對象?”她覺得這就是吃力不討好的對象,那柳碧彤之前之所以嫁禍安寧,還不是因爲蔚侯爺的緣故。這樣一個人,在見過蔚侯爺以後,還能在看中她找的對象嗎?
周李氏對此很是懷疑。
安寧看出她孃的說法,說道:“也不需要是高門大戶,同柳碧彤身份差不多的即可。柳碧彤她父親,似乎是六品官員的樣子。”安寧大概也聽蔚邵卿說過一些。
周李氏雖然眉頭仍然皺着,但還是點頭應了這事,“看在蔚邵卿份上我會找一下。”她來到京城的四個月也沒白忙活,認識了不少的官家女眷,也時常接一些帖子。
安寧笑道:“娘你就大概找幾個人選,反正到時候蔚邵卿還會再挑選一下。”
周李氏摸了摸女兒的臉,說道:“對了,你那小姐妹,楊蕊也進京了,昨天還遞了帖子過來呢。”
楊蕊?她不是一直在宣州嗎?怎麼突然來了?難不成是來看她那在國子監讀書的哥哥?
周李氏笑眯眯說道:“我聽她身邊那嬤嬤說,楊蕊的親事已經定下來了,等明年就要嫁了,聽說她那未婚夫也是個秀才呢,年紀輕輕便是秀才,果真不錯。”
安寧笑道:“娘,你的孫女婿還是個舉人呢。”
周李氏聞言,笑得更歡了。
安寧又問了一些,才知道楊蕊的未婚夫叫梅若源,是六品的翰林院編修的兒子,家中以前還有一個坐到知府的爺爺,梅家也勉強稱得上是一句書香門第,雖然比不過楊家那般富貴,但也是清貴人家。楊家同梅家結下這門親事,明顯就是爲了家中幾個讀書的孩子着想。
安寧同楊蕊在宣州時關係就很是要好,在她還只是農女的時候,楊蕊也不曾看輕過她。她身份越來越高,也就越珍惜以前結下的那些友誼,楊蕊同她相交一場,知道她要定親了,她肯定不能一點表示都沒有。
她興致勃勃地回房間,準備挑選給楊蕊的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