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別忘了方阿七可是守過孝的,在三不去內,恐怕這休妻一事也不過是雷聲大雨點小罷了。”她趕緊給她娘潑冷水。
“可是他們家不是說要休了她的嗎?”
“說不定就是故意做給外人看的呢,我可不相信方阿七她丈夫不知道這件事,只不過推她身上罷了。”
周李氏雖然知道女兒說得有理,但想到他們家根本沒付出什麼代價,不免有些生氣。
安寧眼波一轉,有了主意,“娘,咱們乾脆把咱們家做豆腐的方子多送幾個人吧。”
周李氏不解,“好好的,爲什麼要送人?”
這可是她孃家的秘方啊!
安寧笑道:“我們若是將豆腐方子公佈,肯定有許多人願意賣豆腐吧,那方阿七不就多出了不少的對手嗎?而且娘,我也不希望你每天做豆腐做得腰痠背痛的,還不如給別人買豆腐回來,我們自己做成臭豆腐呢。”
“我累點沒關係,好歹可以省些錢。”
安寧就知道她會這麼說,道:“娘,你看,外頭一斤的豆腐兩三文錢——姑且算三文錢,我們做成臭豆腐賣出去可以賣二十文吧。我們把磨豆腐的時間去掉,都拿來做臭豆腐,那麼一天豈不是可以至少做五百斤的臭豆腐?那麼一天就可以賺八兩五銀子了,你辛辛苦苦累的腰痠背痛,也就是賺二兩。”
對於她娘來說,如果說有半個時辰是在做臭豆腐,那麼大概就有五個時辰是在磨豆腐。
周李氏對比一下八兩五和二兩銀子,迅速倒戈了,“那我下午找幾個好姐妹過來。”
安寧道:“娘,升斗恩鬥米仇,必須得別人上趕着要,我們猶豫了半天,看在對方是我們家親朋好友的份上,才把這份生意給了他們。”
周李氏細細琢磨,眼睛越來越亮——不愧是她閨女,就是聰明。想到白花花的銀子,她都顧不上找方阿七麻煩了,反正方阿七就算不被休,她的名聲也是徹底壞了。偷盜可不是好名聲。
……
吃早飯的時候,周李氏還提起了建房子的事情。
在她眼中,若不是他們還住在這破房子裡,哪裡那麼容易進賊。
一家人經過了商量後,決定一口氣蓋一個三進的宅子——以他們家的人口,現在一進就夠用了。但是她女兒說得對啊,得考慮到以後家裡人成親生子後住的地方。周李氏一點都不覺得自家的後代人會少,說不定三進都住得下呢——她可是生了三子一女,沒道理她未來孫媳婦生不了啊。
而且安寧就算出嫁了,也肯定得給她留房間,慧姐兒也是。所以必須得三進!
可憐周李氏一番慈母心,已經想得那麼久遠了。
安寧沉吟了一下,道:“娘,咱們家醬油快釀造好了吧。”
從四月份她剛回來的時候便已經開始釀造醬油了,而現在已經五月份中旬了,當初做的第一批醬油也差不多要好了。
周李氏問道:“也不知道你那方子有沒有用,那醬油真的有你說的那樣好嗎?”口裡雖然這樣說,但周李氏是女兒還是大大的有信心的。
安寧知道她性格,只是笑道:“等醬油弄好我們再來蓋房子吧,說不定可以省些錢呢。”
吃完早飯後,安寧照例去田地弄她的葡萄和玫瑰。周慧也跟着她一起,一邊幫忙,一邊學習。
在周慧眼中,自己這位姑姑自從回來以後,聰慧得讓她常常忘記她的年紀。他們一家的日子也越來越好,這無形之中讓周慧對這個年紀比自己還小的姑姑有了難以言喻的信心——彷彿只要跟着她一起做,那麼就一定可以成功。
雖然周慧從輩分上來看是安寧的侄女,但安寧其實更習慣將她當做妹妹——反正她心理年齡比她大,因此在這個侄女詢問她一些關於種植方面的問題,她都悉心回答。
事實上,周家三房一直給安寧很神奇的感覺。無論是周慧還是安寧,相貌都出色得不像是農家女,兩人皆是櫻桃嘴,柳葉眉,小巧而圓潤的鼻子,皮膚天生的白皙。只是周慧給人的感覺更加嫋娜纖細,安寧則是偏向嬌俏型的。安寧和周李氏走在一起,人們都看不出這兩人是母女。按照周李氏的說法是,她們兩個長相更像是周李氏那位早逝的婆婆——那位可是十里八村出了名的美貌。安寧的二哥和三哥則都是隨了周李氏,相貌普通,只有那位奇葩大哥周安平相貌好。周胡氏家境也算不錯,當初便是見了周安平一面,便死活要嫁給他,不然以周家的家境,哪裡娶得到她。可見相貌這東西多少還是挺有用的。
兩人說說笑笑的,一擡頭便看見了兩輛裝飾華麗的馬車緩緩開來,一看便知道主人身價不凡。
安寧對於這馬車主人一點興趣都沒有——反正和她沒有什麼關係。只是……坐在車轅上的分明是已經被迫退下族長位置的周賀和周安平。這兩人充當了一回的車伕,卻絲毫不覺得跌份子,反而兩人都是一副與有榮焉的表情。
安寧和周慧都不想和這兩人打照面,索性避開,躲馬路邊的一顆樹下。她有點好奇,他們究竟是攀上了什麼樣的高枝了。
因爲路況不是特別平坦的緣故,馬車開得很慢,然後在一塊田地之下停了下來——周安寧皺了皺眉,這一片地不就是她家當初的地嗎?只是他們被逐出了周家以後,那塊地就被分到周安平名下了。
安寧隱隱約約捕捉到了某種真相——她娘被逐出不會就是因爲這塊地吧?
周安平諂媚地掀開了簾子,然後兩個長相清秀的丫鬟率先走了出來,在她們之後,一個年約十四的少年出了馬車。他身着寶藍衣衫,模樣也算上乘,自有一股官家子弟的氣度。
“我爹說的沒錯,山位陽,水爲陰。真是個不錯的位置。”那少年滿意地點頭。
周賀笑得嘴角都要咧開了,“沈少爺滿意就好。這地方也就配你們這樣的人使用,若不是你們,我們哪有這樣的眼力看出這是一塊風水寶地啊。”
那位沈少爺嘴角微微勾起,“還算會說話。”
周安平道:“和沈少爺呆了一下,多少也被薰陶出了一些書香氣息啊。”
那位少爺臉上的笑容似乎帶着些蔑視和諷刺。
周安寧聽着這兩人在那邊阿諛奉承,簡直都要聽得吐了。她現在非常慶幸他們一家已經分出來了,不然和這些人同一族真是丟盡了臉面。
兩人聽了一會兒,大致也聽出了一些東西——這沈家可是花了六百兩銀子買了這一畝的地,就爲了給他們家太爺爺將來墳墓埋葬在這裡。
至於周賀和周安平,他們如此的奉承討好,也無非是想要討一個活計罷了。
信息聽得差不多了後,兩人躡手躡腳地從另一條小路離開。
六百兩聽起來很多……他們村許多人一輩子恐怕都掙不出六百兩,但是那又如何?周安寧可不相信自己賺不出來。
對她來說,將自己那些葡萄和玫瑰花弄好纔是最重要的。
有了周慧的幫忙,安寧的活也輕鬆了不少。
在一天太陽快下山的時候,周慧甚至還在田地附近,找到了兩株的蘭花。那兩株蘭花挺小的,被踩得枝葉變形,卻仍然頑強地活着。
周安寧有些不解,“你若是喜歡蘭花,我們就去買幾株幼苗回來種,反正價格不貴。”
周慧小心翼翼地捧着這兩株,搖搖頭,“我覺得這兩個就很好,不用其他的。”
她頓了頓,道:“姑姑,在你失蹤的那段時間,我們一家就像是這地上的泥,誰都可以踩上一腳。只是,我們終究還是熬出來了。看到這兩株,我就想起了那段時間的我們。”
周安寧點點頭,笑道:“我們日子肯定會過得越來越好的。等回去後,我就教你一些養蘭花的方法。”
周慧臉上綻開了一抹笑容,就如同這蘭花一樣,清淡又帶着無法忽略的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