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天晴道:“太子殿下繼續在女色上如此糊塗,這位置恐怕也坐不久了。”
凌文澤最大的毛病就出在女色上,他還是太子還沒完全上位時就如此昏庸,恐怕若真的成爲了皇帝,那便要成爲了所謂的昏君。
安寧心中若有所悟:恐怕凌青恆之所以立他爲太子便是這個原因吧,凌文澤的毛病十分突出,到時候即使要拉下來也十分方便。雖然凌文澤成爲太子,但是凌青恆的所作所爲,卻一點都沒有要爲太子保駕護航的意思。反而凌文澤成爲太子以後,名聲比起以前來,還更差勁了。
白雪和百靈連忙看了一下週圍,發現現在身邊也就只有她們這幾個,這才鬆了口氣。
白雪有些責怪地喊了一聲:“公主。”
公主即使心裡這樣想,也不該直接這樣說出口,萬一不小心傳到太子殿下耳中,又是風波一場。
凌天晴同凌文澤相看相厭,她作爲皇帝冊封的嫡公主,即使將來凌文澤上位,依舊得好好供着她。更何況,凌天晴因爲不攪和進入這奪嫡的渾水中,反而能夠看得更加明白,這所謂的太子殿下恐怕只是父皇樹立在臺面上的靶子罷了。
她眼角眉梢盈滿了不屑,“說得好像我不說出來,他便是正人君子一樣。”
安寧忍不住噗嗤一笑,天晴這個性子終究還是改不了。不過皇宮裡討論這個話題終究不妥,即使這裡是天晴的宮殿。她直接轉移話題,“天晴,若是有機會的話,你看看能不能找到菠蘿的種子。”
天晴果然馬上被轉移注意力,“菠蘿?”
白雪偷偷向安寧投來一個感激的眼神。
安寧心道,白雪這丫頭對天晴還真的是忠心耿耿。她笑着說道:“我聽聞南夏那邊有一種叫做菠蘿飯的美食,所用的食材便是這南夏的貢米和南夏的菠蘿,所以我想,若是能夠在大周種植成功的話,就能夠品嚐一下這傳說中的美食了。”
天晴道:“我等下寫信問看看秦漠有沒有這菠蘿的種子。”
安寧忍着笑意道:“那就多謝我們的公主殿下了。”
天晴被她誇獎,鼻子微翹,怎麼看都是滿臉的自得驕傲,她也只有在安寧這個朋友面前纔會卸下心房,表露出少女的姿態。
天晴又拉着她,同她說這幾日她所查到的這些種子的信息,還告訴她,哪種需要在什麼環境,需要多少水,看得出她也是做過一番功夫。這些在旁人眼中瑣碎的事情,卻是她的興趣所在。
天晴介紹到一半,便有侍女進來福了福身子,“公主,太子殿下來了。”
天晴原本嘴角的笑意立即隱了下去,皺眉道:“那就讓他進來吧。”
等那侍女走出後,對安寧做了一個“掃興”的嘴型。
安寧估計凌文澤這是來賠禮呢。正如同她所預料的那般,凌文澤便是因爲程側妃這事上門的。他原本在吏部做得好好的,還打算趁着這段時日在吏部的日子,多收買一些人心,多發展一下勢力。儘管他成爲了太子,可是他的那些兄弟依舊不服輸,依舊虎視眈眈的,偏偏皇帝也沒有特別偏向他的樣子。結果天降噩耗,一道旨意下來,他這幾個月的辛苦都竹籃打水一場空,等他急匆匆趕回宮裡的時候,才知道卻是他這段時間寵愛的程側妃惹的禍。
他父皇那話語,明裡暗裡都在說他寵妾滅妻,並且連自己的後院都管不好。他連罵太子妃程冷燕几句都不可,傳出去後就要落實寵妾滅妻的名頭了。不用猜也知道,他那些兄弟肯定不會錯過這點凌文澤雖然寵愛程側妃,但也只是因爲她顏色好,又會撒嬌賣癡,讓他感到舒心,所謂的真心其實也沒多少。如今因爲程側妃的緣故而失去父皇的歡心,他對程側妃恨到了極點,直接吩咐將她挪到最偏遠的小院子中,任其自生自滅。然後又帶着太子妃趁這段時間準備好的禮物,匆匆過來賠罪。
他心想,他一個堂堂太子都親自賠罪了,這誠意已經足夠了。
凌文澤一見到她們兩人後,便道:“程氏自作主張,我已經將她禁足一年,等下便讓她親自過來給周姑娘賠罪。”他原本想將程氏也給帶來,誰知道程氏卻直接暈厥了過去。
天晴涼涼道:“她算是什麼名牌上的人物,不過是一個侍妾,也配過來我們面前賠罪。”
安寧也笑道:“這樣的人,也的確不值得太子殿下親自過來。”
凌文澤自認爲自己也算聰明人,但還真聽不出周安寧這話到底是在真心誇他還是在諷刺他。
他擡眼正好瞧見安寧嘴角輕飄飄的笑意,呆了呆。少女眉目如畫,眼波流轉,春風化雨一般的姣好。凌文澤向來知道周安寧長得好,是有名的美人胚子。但以前她五官還未完全長開,卻也不至於像現在這般給他驚豔的感覺。畢竟凌文澤更偏愛柔媚嬌豔的女子。
他這一呆,落在天晴眼中,更是添加了幾分的厭惡。她面上不動聲色,卻拉着安寧的手,裝作若無其事地擋在她前面,遮擋住凌文澤的眼神,“太子殿下也不必親自過來,遣人過來說一聲就可以。”
凌文澤心中有着說不出的惋惜,語氣也溫和了幾分,“一點都不過,畢竟是程氏有錯在先。程氏他弟弟那般的人品還真是辱沒了周姑娘。天晴以前都喊我皇兄的,現在何必如此生疏,喊我太子哥哥便是。”
凌天晴快被他這副兄妹情深的樣子給噁心吐了,卻不得不耐着性子同他周旋,直到送走了仍然有些戀戀不捨的凌文澤後,才皺着眉頭,吩咐人將門關緊。
安寧當時被凌天晴擋着,還真沒看到凌文澤的眼神,問道:“他腦子這是進水了?”真以爲她和天晴會因爲他幾句好話就放棄以前的那些是非恩怨。
凌天晴已經將其他人都打發走了,冷笑道:“他這是色膽迷天了。”
安寧反應了一下,噁心的情緒頓時涌了上來,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她深呼吸一口氣,說道:“我肯定不會同他單獨相處。”
凌天晴又翻了翻禮物,十分確定地說道:“這些禮物一定是太子妃準備的。”上面的一些孤本書籍明顯是投安寧所好,儘管並非原件,但也足夠珍貴了。不少世家皆敝帚自珍,家裡的孤本更多的被他們當做自己家中的底蘊,鮮少拿出。程冷燕特地送出這些摘抄本,也以此表示她的歉意。
凌天晴道:“我對這些書不感興趣,你便全部帶回去吧。”她知道自己的好友最愛這些,也樂得都給安寧。再說了,這些東西本來就是給安寧的賠禮。
安寧點點頭,她的書庫便是被她這樣一點一點地充實的。她嘆了口氣,“太子妃可惜了。”
程冷燕怎麼看都是十分符合這世道標準的好姑娘,偏偏嫁給了凌文澤,這婚事看似光鮮亮麗,內心的苦卻不足外人道也。
凌天晴道:“你又不是她,哪裡知道她願意不願意。”
安寧怔了怔,想想也是如此。子非魚焉知魚之樂也,她終究不是程冷燕。
安寧並不打算在皇宮裡過夜,自然得早點回去,於是她很快便向天晴告別了。
幸好回去的路上並沒有遇到凌文澤這個人。
……
回到家後,周李氏便迎上來,問道:“事情如何了?”
安寧嘴角噙着一抹笑,“如果沒有意外的話,應該是成了。”
周李氏頓時喜笑顏開,連聲吩咐廚房今晚做頓好的。現在天氣越發炎熱,安寧更喜歡清爽一點的菜,也吩咐廚房做上幾道清淡一點的菜餚。這種天氣其實吃涼拌菜最是舒服,但是周李氏覺得她現在身體不算好,硬是不許她吃那些。安寧最愛的冰的涼的東西,恐怕暫時得從她生活中告退了。
就連她屋子裡也不能放冰,即使放冰,那冰也得距離她遠遠的,還必須隔着幾道的屏風。幸好安寧帶着這綠珠,加上她身體還不算完全好,所以即使天氣炎熱,身體自帶一股涼意,勉強還能忍受。只是苦了呆在她身邊的桂圓和玉容,連累她們也得受熱。
京城夏日的晚上更是燥熱,安寧便吩咐她們兩人不必守夜,睡自己屋裡就可以,伴着兩盆冰睡,好歹可以涼快些。她可不想等她身體養好了,這兩個心腹反倒中暑了。
聰哥兒見到明顯比平時豐盛許多的晚餐,忍不住問道:“今天是什麼好日子了?”
周李氏還是挺謹慎的,在具體旨意下來之前,一直守口如瓶。她夾了一筷子的紅燒肉放入聰哥兒的碗裡,又拿了個醬排骨擱金寶那邊,說道:“哪裡是什麼特別的日子。”
聰哥兒嘴裡咬着紅燒肉,說道:“奶奶還當我是小孩子呢。”
安寧哼了一聲,“我想吃,所以娘吩咐廚房多煮一些罷了。”
然後也跟着夾了好些菜,堵住聰哥兒的嘴。
聰哥兒也並非真的要一個答案,很快就全力與美食做鬥爭。
氣氛重新迴歸一片溫馨。
周李氏沒忘記讓人給周慧送幾樣她愛吃的菜。
等到第二天的時候,他們終於迎來了天子的指婚聖旨。
安寧跪在地上,聽着上頭張合的聲音。
“……周家縣主,行端儀雅,鍾靈毓秀,同蔚侯爺良緣天作,今下旨賜婚。望汝二人同心同德,敬盡予國,勿負朕意。”
安寧拜過以後,接過這看似輕飄飄實則沉甸甸的聖旨,心中的大石頭終於徹底落了下來。她和蔚邵卿,就這樣定親了?雖然具體成親的時間是他們兩個自己定的。
張合同安寧見過不少回,安寧之前被冊封縣主也是他來頒發的,他笑眯眯道:“恭喜縣主。這親事,可是蔚侯爺特地去宮裡求來的,侯爺對縣主的心意可見一斑。”
張合是特地在大庭廣衆之下,點出這點,意在表示這親事是蔚邵卿上趕着求的,可不是皇帝亂點鴛鴦譜。
安寧怔了怔,明白他這是順便幫她洗刷一下名聲,笑道:“多謝張內侍。”
一般這種喜事,都得送紅包給來頒發聖旨的人。安寧心知張合同樣喜歡好茶,直接差桂圓拿了一罐上好的綠茶,送給張合。張合接過以後,眼中的笑意誠摯了幾分。他作爲皇帝身邊信任的內侍,不少人都想收買他,與他處好關係,所以平時也沒少給他包紅包。裡面皆是銀票一類的,對於那些大人來說,張合畢竟只是太監,哪裡會真的關注他喜歡什麼東西。安寧的這份心意反而投了他的喜好,不枉費他看在二公主的份上幫她一把。
等送走了張合後,周李氏立刻吩咐下去:“我們全家這個月的月錢翻倍。”
她還想放鞭炮慶祝,但是又覺得太過囂張,只能按捺下來。等安寧成親,她一定要放八十一發的鞭炮!
玉容也是一臉的欣喜,她終於等到這一天了。
四歲多的周貝貝則是抱着周李氏的腿,奶聲奶氣道:“奶奶,我呢,我的月錢也翻倍嗎?”周貝貝現在每個月也有一兩銀子的月錢。只是她吃的穿的都有安寧他們準備得妥妥當當的,根本不需要用到錢。所以每個月的月錢,都讓人給她身邊的奶孃給她收的好好的,周李氏每個月也會看一下賬面。
周李氏笑得臉上像是開了一朵菊花一樣,對着安寧那個方向努了努嘴,“你找你姑姑要去。”
周貝貝果然轉而抱安寧大腿,“姑姑,我也要月錢。”
安寧直接剝下手腕的一個銀鐲子,套在她手上,“姑姑這個送你,這個可比月錢值錢多了。”
周貝貝喜滋滋地拿着鐲子玩耍。
周李氏則是在旁邊嘀咕道:“也該準備你的嫁妝了。”
安寧忍俊不禁,“娘,具體日子還沒定下呢。”再說了,她的嫁妝,終究還是要她自己準備的好。她的錢基本都是自己打理的,周李氏從不會因爲她手頭銀子多,就將錢拿過來。
周李氏道:“就算沒定下,也可以先準備好。”不過想到蔚邵卿同她說好的,安寧至少十八歲以後纔會出嫁,她又鬆了一大口氣。
周家這邊一片喜氣洋洋,蔚家也同樣如此。
蔚邵卿在收到旨意的時候,眼角眉梢忍不住流露出淡淡的喜意,他本來就生得極好,一笑起來,整個人都自帶光暈。
他身邊的侍衛皆知道他對周安寧的心意,也都爲自己的主子感到高興。蔚邵卿手頭有錢,直接吩咐發三個月的三倍月錢。蔚府上上下下都算是發了比橫財,人人稱頌。導致安寧還沒入門,大家對這位未來女主人都已經有了好感。
蔚邵卿將旨意收了起來,小心翼翼地放在書房中。現在的他,有股見到她的衝動。
只是剛指婚,便過去見面,傳出去終究對她名聲不好。
因此最後,他還是選擇夜深人靜這個適合犯罪的時間。
蔚邵卿這回又充當了一回樑上君子,他的動作自然不可能完全不驚動蔚海他們——倘若蔚海他們沒發現的話,都可以爲自己的失職自盡了。只是蔚海和蔚景在見到是他以後,顯然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蔚海甚至還衝着自己的主人眨了眨眼,一切盡在不言中。
他心中還感慨着:愛情這東西還真能改變人。他那言行舉止都堪稱是君子典範的主子居然有三番兩次做出這種“登徒子”的行徑。
只是當蔚邵卿還沒爬窗成功的時候,就在窗前看見安寧言笑晏晏地站在那裡,顯然早預料到他會到來。
“你果然來了,我在這裡站了一刻鐘呢。”安寧怕夜裡吹風不小心着涼,還特地批了一層薄薄的外套。
她側過身子,讓蔚邵卿進來。
蔚邵卿靜靜地看着她含着笑意的眼睛,脣角也緩緩勾起,“我很高興。”
她想說的或許有千言萬語,最終卻只化作了這麼一句話。
安寧笑道:“其實我也是。”
他喜歡她,她也同樣如此,因此在塵埃落定後纔會有發自內心的欣喜。
清冷的月光落在蔚邵卿身上,他身姿挺拔,俊雅到了極點,當這樣一個男子,用深情的眼神看着人的時候,沒有一個姑娘不會淪陷。
安寧感覺自己的心臟跳動得很快。說也奇怪,以前的她最討厭無意義的行爲,可是就這樣和他站在這裡,什麼都不做,她卻不會因此覺得無聊。彷彿僅僅只是同他在一起,便是一件讓人發自內心愉悅的事情。
她清了清喉嚨,說道:“其實,我原本在想。如果我一直站在這裡,你最後卻沒有過來,那我會不會顯得很傻。”幸好他來了,沒讓自己成爲一個傻子。
蔚邵卿眼中盪漾着柔和的光芒,握着她略帶涼意的手,說道:“不會,因爲我一定會過來。”
安寧忍不住噗嗤笑了笑,“幸好我讓玉容桂圓他們別守夜,不然你就別想進來了。”
安寧的指尖仍然帶着涼意,蔚邵卿下意識地將內力傳遞過去,想要減少一點這種冰涼的感覺。
下一秒,安寧卻十分嫌棄地睜開他的手,說道:“別鬧,現在是夏天。”
夏天還傳熱的內力給她,是嫌棄她不夠熱嗎?她現在沒法在屋裡放冰塊已經夠可憐了。
蔚邵卿的臉上閃過一絲的尷尬,他輕輕咳嗽了一聲,再次握着安寧的手。
只是……安寧驚訝地發現,這回傳遞過來的反而是冰涼的氣息,這股冰涼的氣息順着脈絡穴道緩緩在體內流淌,讓人不由神清氣爽。
她眨了眨眼,像是找到了一件新鮮的玩具一樣,把玩着蔚邵卿的手,從他們接觸的地方,依舊源源不斷地涌起一股涼的內力。
她的語氣帶着疑惑,“內力也有冷的嗎?”當時大家也只告訴她蔚邵卿每兩天就用內力化開她體內的藥力,卻不曾說過他特地修煉過那功法,而且還得冷熱交替。
蔚邵卿現在也沒有要告訴她這事的意思,他點點頭,說道:“自然是有的。”
安寧一臉羨慕,“真好,這樣夏天你就不怕熱了呢。”
蔚邵卿不由失笑,他收回了那股涼的內力。
安寧下意識地握緊了他的手,說道:“再來一些!”雖然綠珠也有避熱的效果,當時終究不如這內力全面啊。
然後又頓了頓,“常常這樣會不會對你身體不好?”
蔚邵卿搖搖頭,說道:“於我身體無礙,只是你身體還在調養之中,不好輸入太多。”當時安寧昏迷的時候,他給她輸入的那些纔是真正的寒氣,現在最多就是有幾分的涼意罷了。
安寧點點頭,儘管手上失去了那股涼意,卻也捨不得放開他的手。或許陷入戀愛中的女孩子就是會忍不住想撒嬌一下,她甚至還一根一根地玩起了蔚邵卿的手指,有些苦惱地發現,他的手指居然比女孩子還好看,真是太不公平了。
蔚邵卿縱容地看着她低頭玩手指,眸光溫柔,半響之後,他開口道:“安寧,等八月中旬的時候,我們便去見一下我師傅吧。”
“你師傅?”安寧好奇地擡頭看他,她對於蔚邵卿的師傅已經好奇已久,能夠教導出蔚邵卿、童若雪和安逸成這樣的人,肯定不是凡人。
蔚邵卿輕聲道:“我師傅在占卜上很有一手,到時候正好可以讓他給我們定下日子。”
安寧點點頭,忽然又患得患失了起來,“你師傅會不會不喜歡我?”
蔚邵卿見她臉上泛起了少見的擔憂,反而覺得這樣的少女十分可愛,他忍不住在她額頭落下輕輕的一吻,“不會的,他肯定會喜歡你的。怎麼可能會有人不喜歡你。”
安寧被他溫柔呢喃的情話給包圍着,整個人都要暈暈乎乎,頭腦化作一片的漿糊,就連不知道什麼時候脣上被偷了一口都沒發現。
不過蔚邵卿最多也就是做到這一步了。
安寧現在的身體還真不能受累,很快就犯困了。
蔚邵卿不忍見到她臉上的疲倦,即使還有許多的話想傾述,終究忍了下來,讓她先去休息。
反正來日方長,他們兩個有的是一輩子的時間。
等蔚邵卿離開以後,安寧換上夏天的褻衣,脖子處仍然帶着那綠珠,慢慢地陷入了美好的睡夢之中。
……
安寧同蔚邵卿的這道指婚像是一顆炸彈一樣,很快在京城中引起了一片的軒然大波。而且還是蔚邵卿主動去宮裡求親的。
京城之中,不知道多少傾慕蔚邵卿的姑娘們掉的眼淚都要浸滿手帕了,對安寧羨慕嫉妒恨的人不在少數。
好事是,安寧那不育的流言因爲這道指婚,總算煙消雲散了。
衆人皆知,蔚家這幾代以來都宣稱要一生一世一雙人,而他們也的的確確做到了。這時代的人對於子嗣何其看中。在世人眼中,願意只有一位妻子的蔚邵卿既然主動求親,那肯定不會斷絕自己的子嗣希望,說明安寧的身體一定沒有問題。
之前不少信了這流言的人,還因此對安寧心生愧疚。
不過這些牆頭草,安寧纔不在乎,也沒打算同他們結交。
與此同時,當時散播流言的那幾家,更是再次被拉出來諷刺了一通。不少人都十分馬後炮地分析,這幾家人就是見不得人家姑娘好,才如此抹黑人。說起來,這王家、魏家和蘇家也覺得分外委屈,那時候傳出流言的人又不是他們,他們就是起到一個推波助瀾的效果。誰讓周安寧前段時間一病就病得那樣聲勢浩大,他們纔會覺得中毒成那樣,失去子嗣能力很正常。
倘若知道沒有這回事,他們纔不會傻到這麼做,給自己結交一個仇人呢。
更讓他們鬱悶的是,如今這周安寧還成爲了未來的侯府夫人,也就是說他們等於得罪了一個侯府。
不管他們如何懺悔,如何想賠罪,周李氏這回依舊硬着心腸同他們一刀兩斷。
至於蔚邵卿,在兩人親事已經定了的情況下,他就連報復也是堂堂正正的。
不僅是這三家、還有那些前段時間趁火打劫上門拿自己家歪瓜裂棗向安寧求親的人家,瞬間就覺得生活和工作都艱難了不少。
連同一些媒人也沒落得好,這些媒人家裡不時地被一些婚後嫁的不如意的人家上門尋事。
不過因爲蔚邵卿顯然是在爲自己的未婚妻出氣,所以其他人對此也不能說什麼。
在指婚旨意下了,在京城流言中來一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以後,周家這才吐出了胸口最後一口的鬱氣。周李氏走在外頭,都昂首挺胸,眉飛色舞的,深深覺得蔚邵卿這個未來女婿的確很不錯。
至於安寧,她則是低調地呆在家裡,她搶走了這麼一個京城風雲人物,已經夠招人恨了,還是別太高調的好。
不過她雖然不出門,但是她的那些朋友仍然一一上門道賀,不少人還說道,等婚期定了以後,一定給她添妝。
玲瓏更是表示,自己攢了不少的銀子,一定能夠給她添一份厚厚的嫁妝。
安寧徹底無語了,玲瓏居然好意思在她面前顯擺,幾個朋友之中,最有錢的恐怕就是她本人了。誰能像她一樣,手中有幾十萬兩銀子的存款。
她笑眯眯道:“玲瓏你恐怕會比我早成親吧,那也應該是我先給你添妝纔是。”
玲瓏的婚期就定在後年十一月初。安寧覺得也幸虧是十一月,不然穿着那鳳披霞冠,熱都要熱死。反正她成親的時候,肯定不會選五月份到八月份。
玲瓏臉微微紅了起來,說道:“瑜兒比我還早一些呢。”
丁瑜是後年的三月。
說罷,她也跟着惆悵了起來,悠哉的閨閣日子就要這樣一去不復返了。
安寧摸了摸鼻子,她還好,最早也是十八歲以後,至少還有四年呢。只是等身邊的好友一個個成親,到時候找她們玩耍也無法像現在這麼自在了。或許是被玲瓏的情緒給傳染,安寧也難得憂愁了起來。
蔚邵卿在知道以後,反而笑道:“即使我們成親了,你什麼時候想下帖子邀請她們都可以。你可是侯府的女主人,誰敢說你什麼。”
意思就是她成親後依舊可以無所顧忌。
安寧白了他一眼,“雖然我沒問題,但玲瓏她們肯定沒辦法啊。”
又不是每個丈夫都叫做蔚邵卿。
這樣一想,她瞬間可以理解爲何那麼多女子想當他妻子了。倘若她沒有穿越,沒有同蔚邵卿相識的話,那麼他的妻子就要變成別人了嗎?
儘管知道自己的想法有點無理取鬧,但是一想到這個可能性,安寧頓時覺得心像是被針給紮了一下一樣。
她忍不住伸手揪住蔚邵卿的袖子,抿着脣像是要從他這裡尋求一個答案一樣,“倘若我們沒有相遇,你是不是也會遇到別的喜歡的女子?”
蔚邵卿到底喜歡的是她哪點呢?若是這世上出現一個同她性格一般無二的人,他是不是也會因此愛上她?
蔚邵卿十分淡定地握着她的手,輕輕享受着如同上好羊脂玉一樣滑膩的觸感,“沒有其他人,只有你。”
安寧卻十分清楚她這穿越的可能性有多麼的小,大周那麼多人,那麼多年,也就出過一個昌義侯蔚顯和她。
她對於蔚邵卿這答案十分不滿意,“倘若沒有我的話,你可能會喜歡誰?”
蔚邵卿難得被這樣的問題難住,他嘆了口氣,說道:“在喜歡上你以後,我便沒考慮過這個問題。”他就算再蠢,也知道倘若他真的說出一個女孩子的名字,那麼他就別想好過了。不過蔚邵卿說的也的確是實話,以前的他一心想着承擔起侯府,等事業成了以後,還沒來得及遇到其他的女孩子,便已經將心丟到了面前的少女身上,心裡再也進過別的人。
安寧難得使出所謂的小性子,“那在喜歡上我之前呢?”
蔚邵卿反而笑了,一直以來,都是他吃醋於別的男子對於安寧的感情,結果風水輪流轉,安寧居然也有吃醋的時候,而且吃醋的對象還是一個莫須有的假設。他在覺得好笑的同時,也難得放任自己享受少女難得的醋意,“倘若沒有你的話,嗯,我想想……”
安寧見他真的認真思考起來了,反而咬牙切齒起來,“不許思考。”
蔚邵卿嘆氣道:“我不思考吧,你又想要答案,我思考了,你又不依。”
安寧抿了抿脣,垂下頭,說道:“我只是有些不安罷了。”就連她也不知道,她這種不安的情緒到底出自哪裡。她甚至有些害怕,其實她的穿越其實只是一場漫長的夢境。愛情和親情皆是虛幻一場,等她醒來後,便得面對現實的冰冷。
蔚邵卿感覺到少女身上的不安,雖然不知道她的不安來源何處,但還是忍不住伸手將她抱進懷裡。
安寧身材嬌小,恰好被他整個人包容着,兩人如此契合,彷彿天生就該在一起一樣。
安寧心中的不安也在這個擁抱中被慢慢地消融掉。
許久。
她嘆了口氣,聲音模模糊糊的,“原諒我剛剛的無理取鬧吧。”
蔚邵卿的笑聲輕輕落在她頭頂,他下巴擱在她頭上,安寧應該慶幸自己頭上此時沒有戴什麼飾物,不然絕對可以刺到他,“你若是想要使性子的話,可以在我面前。”
她難得的小性子也十分可愛。
安寧心情好了以後,反而哼了一聲,說道:“就怕你以後煩了我。”成親前耍性子是情趣,成親後就成了無理取鬧。
蔚邵卿在她頭頂點了點,像是在給她做着某個保證一樣,“不會,永遠不會厭煩。”
安寧笑了笑,將頭埋進他懷裡,“即使不可能永遠成真,我也很高興。”
至少這一刻,她心中所充斥的幸福感是毋庸置疑的。安寧覺得她好像有些明白了,爲什麼有些人會覺得只在乎曾經擁有。不談以後,至少現在的她是真真切切享受着幸福,也難得想要放開理智,不談以後。
蔚邵卿沒有再說什麼,行動勝過言語,至少他會用他日後的行爲來表現自己的心意。
兩人沒有再說什麼,只是靜靜地享受這一刻。
……
當秦漠上門的時候,安寧挺驚訝的,事實上,她一開始還真沒認出是秦漠,因爲完全是兩張不一樣的臉。
在南夏的秦漠,面容十分尋常,雖然冷峻的氣質出衆,但是臉的確是那種扔到街上就認不出的路人臉。可是出現在她面前的秦漠,即使相貌並非季延一蔚邵卿那種等級的,卻也稱得上是英朗男子,只是他的風格更冷硬一些,放現代就是所謂的硬漢。
恐怕在南夏時候,爲了身份的保密,他才換了下模樣。現在應該纔是他真正的樣子。
她直接問道:“你上門是?”
因爲秦漠幫她帶回了信件,還平安無事地帶回了笑兒他們,加上他還是天晴的未婚夫,看在這幾點上,安寧對他的態度還是挺不錯的。
秦漠沉默了一下,說道:“你若是有想要的種子,可以找天晴要。”
安寧有些莫名其妙,說道:“我想要的種子基本都有了啊。”除了那菠蘿。南夏的美食中她最念念不忘的便是那菠蘿飯了。
秦漠卻道:“不,你想要的應該還有很多。”
安寧嘴角抽了抽,說道:“你想多了,沒有很多。”她之前想要的香料,笑兒他們表示會用他們的渠道,幫安寧弄來一些,所以安寧根本不需要託秦漠幫忙。
秦漠用略帶殺氣的眼神看着她,“不,你應該有。”
安寧第一次遇到這種強買強賣的,有些無語,正待說點什麼,玉容卻湊到她耳邊說了幾句話。
她聽完內容後,呆了好幾秒,隨即眼神複雜地看着秦漠。
嘖嘖,真是看不出來啊。
她笑道:“我想起來了,我正好需要一些,嗯,等下我便寫信給天晴,找她要看看好了。”
秦漠點點頭,乾脆地轉頭離開了。
等他的背影徹底消失在視野中時,安寧終於忍不住了,她抱着肚子哎喲笑個不停。
沒想到他居然是這樣的秦漠!
玉容也是一臉的忍俊不禁,“沒想到秦國公居然有這麼可愛的一面。”
剛剛秦漠身邊的小廝,跑來同玉容說,之前安寧同天晴說了那菠蘿後。天晴見好友喜歡,便寫信給了秦漠,詢問那菠蘿的事情。秦漠今日上門,顯然是打算讓安寧多要一些,這樣天晴也會多寫幾封信。
想到這裡,安寧眼淚都要笑出來了,在好笑的同時,也爲天晴感到高興。由此可見,秦漠同天晴這樁婚事,根本就不是天晴口中的合作方式,至少秦漠這裡沒有打算只當合作者的意思。
她直接拿出筆墨,開始準備給天晴寫信,決心充當一個好助攻。爲了天晴的幸福,今天的安寧也是操碎了心。
……
京城某個宅子中。
一身淡青色衣裙的玉秀正怔怔地對着窗外出神。
一會兒,一個帶着狐狸面具的男子走了進來,他的聲音悅耳,像是大珠小珠落玉盤一般清越,“蔚邵卿寧可無子,也要向周安寧求親,這事你可知道?”
玉秀回過神,神色重新迴歸冷漠,“這是京城最近幾天最熱門的八卦,我如何不知?”
她怎麼也沒想到,蔚邵卿會爲了這份感情做到這一步,甚至不惜侯府幾百年來的產業。至於面前這人……她雖然仍然不知道他身份,卻看得出他對蔚家抱着深深的惡意。
她明明是最希望蔚家好的那個,爲何會淪落到這一步呢?
她正想着,下巴已經被捏住,目光不得不直直地對上他帶着惡意的眼神。
玉秀偏過頭,問道:“你到底想要什麼?”
那人忽的輕輕笑了起來,“我只是想拿回屬於我的那份東西罷了。憑什麼我想要的,卻是別人棄若敝履的?只要是他的,我便想都搶了回來。”
他看着玉秀,說道:“那麼你呢?你要和我合作嗎?”
玉秀的腦海中閃過一幅幅的畫面,最後定格在蔚邵卿冷漠的側臉上,她聽到自己的聲音說道:“那就合作吧。”
那簡直都不像是她所發出的聲音,聽起來如此的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