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祥躺在炕上,從打開的的窗戶望着夜空,回想着今天在廣安家的情況,心中不住的翻騰,了無睡意。
今天吉祥他們按照風俗,自家包了不少餃子,煮好了以後用大碗裝着,分別送給相熟的人家或者是親戚什麼的,因爲劉家是從吉祥爺爺這輩才遷來的外來戶,在本村沒有什麼親戚,只有鄰居金花家,廣安家還有村長家還算相熟些,也就只給他們三家送了餃子。
吉祥是跟着三福四福去給廣安家送餃子的,跟着三福四福兩個,從吉祥家下頭的河岸,沿着山腳一直走,約麼走了一刻鐘,就到了一片山腳下,這片山腳不大,也就是三五畝的樣子,前面是河水環繞,後面是羣山青翠,倒是個不錯的環境。吉祥開心的蹦蹦跳跳往山腳下走的時候,卻是越走越心涼,這地方看起來環境很好,但是走近了以後才發現,地面上都是大大小小的碎石,雜草能夠生長,但要是種莊稼,卻是很費力氣的。
吉祥他們到廣安旁邊的時候,廣安正在開墾荒地呢,因爲天氣炎熱,他就只穿了一條單褲子,露出曬成古銅色的臂膀。吉祥遠遠的看到,不禁覺得臉上有些發燒,廣安雖然只有十二歲,不比同齡人高,但那肩膀上的肌肉什麼的,卻比自家的三哥四哥要結實些,看着廣安這小小少年,在陽光下揮汗如雨的場景,吉祥怎麼看怎麼覺得有愛。
三福四福把籃子遞給吉祥,兩人拔腿向廣安那跑去,原來是廣安在費力氣推一塊比較大的石頭,卻怎麼也弄不動,正在鬱悶的時候,三福和四福兩個一左一右來到他的身邊,肩膀一扛,就把那礙事的大石頭推離開了。
“你倆來啦!”廣安長出了一口氣,看着三福和四福,咧開嘴笑了。
“嗯,你咋又在開荒呢!”三福點點頭,對着廣安問道,“你家現在這情況,也就你和你母親能下地幹活,要是你成天沒日沒夜的幹活,累垮了,你兩個弟弟咋辦啊?”三福苦口婆心的勸着,廣安默默的低頭聽着,嘴脣動了動,卻沒說出話來,吉祥離得老遠就聽到了,心中一嘆,廣安家裡就只有他和他娘能幹活麼?到底怎麼回事?
吉祥在亂石子的野地裡小心翼翼的走着,不一會兒就來到了三人身邊,廣安看到吉祥,眼睛瞬間亮了一下,然後又黯淡了下去,似乎是想到自家的情況。
“廣安哥,我第一次來你家,你歡迎不?”吉祥見氣氛有些低落,笑着對廣安說道,一臉天真可愛的樣子,廣安看到吉祥的樣子,如吉祥所願的點點頭,微笑了下,“當然歡迎啊,走,進屋去,我娘還唸叨着你呢,說是要看看會做菜的聰明閨女呢。”廣安說完以後,大家哈哈大笑起來,氣氛緩和了不少。
吉祥隨着廣安走着,邊走邊觀察旁邊的情況,山腳下這幾畝坡地,有一畝多是已經開墾出來的田地,吉祥看着上面種的是一片綠油油的帶葉子的植物,卻不認得是什麼,旁邊其他的地方,除了剛剛廣安所在的那片石頭被清理的剩下的不多以外,大多數還是荒草從生的亂石灘子,根本沒有辦法耕種,就算是剛纔廣安清理的那個地方,吉祥粗略看了下,要想種上地,也很費勁。
進了院子,看這小小的院落裡,除了中間的一條小路外,到處都種滿了青菜,倒是讓吉祥在外面生活那種覺得破敗的感覺少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勃勃生機。那搭在架子上的黃瓜十分的青翠,爬在柵欄上的窩瓜秧結了不少牛腿窩瓜,還有不時飛過的蜻蜓落在菜秧的尖端上,知了鳴叫蝴蝶飛舞,不遠處還有青翠的山林,吉祥一下子就喜歡上了這地方。
順着小道進了廣安家的屋子,吉祥往門檻下頭邁了足有一尺的深度,這屋子下沉的十分厲害,而且一進屋,吉祥一下子就聞到了屋裡濃重的藥味,還能聽到不時有低沉的咳嗽的聲音,吉祥聯繫了下自己知道的事情,看來廣安哥家裡是有病人,這病人似乎應該是廣安哥的爹爹。
“張叔,我來啦,您今天身子咋樣啊?”吉祥跟着廣安進屋的時候,三福已經開始跟廣安爹爹打招呼了,“是三福啊,叔的身體也就這樣了,撐一天是一天把!”廣安爹爹看到三福以後,笑了笑說道,但笑容裡滿是愁苦。
“爹,沒事,等這服藥吃完了,你就能好了,咱們下地走走,慢慢恢復着。”廣安笑着對自己爹爹說道,吉祥能看出來,他們爺倆的心中都十分的苦澀。吉祥往前走了兩步,來到廣安爹爹的面前,“張叔好,我是吉祥,今天是立秋了,娘讓我們給你加送餃子來!”吉祥清脆的聲音響起,倒是讓廣安他們沉悶的氣氛好了些,再加上吉祥遞出來的籃子裡頭散發的陣陣香氣,衆人的注意力就從廣安爹爹的病上頭轉移開來了。
忽然,門口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吉祥回頭看向門口,只見一大一小兩個小孩出現在門口,大的約麼五六歲,小的和五福差不多大,臉上有些黑,身上衣服也是比較破爛的。
“廣寧廣和快進來,看三哥還有你們吉祥姐姐帶什麼來啦!”三福見到兩個小男孩,熱情的招招手,小男孩似乎跟三福很熟,但又礙着吉祥一個個從牆邊蹭了進來,有些好奇又有些怯怯的看着吉祥,然後蹬蹬蹬的跑到廣安身後,躲在廣安身後看着吉祥。
吉祥笑着看這兩個小孩,也都是濃眉大眼的,長得和廣安哥有幾分相似,只不過身上的衣服很是破舊,不比自家哥哥們,渾身乾淨立整的。看着兩個虎頭虎腦的小孩子,吉祥倒是很喜歡,“你們倆過來,吉祥姐姐有好吃的哦!”吉祥笑笑對兩個小孩兒招手,然後從自己衣服兜裡拿出兩塊兒糖;熬。遞給一個孩子一塊,看他們把糖放進嘴裡以後,臉上露出滿足的笑容,吉祥也跟着笑起來了。
其實吉祥的靈魂是大人,平時已經不怎麼喜歡吃糖了,就是之前吃了一陣子很喜歡的麥芽糖,也是剛來這裡的時候家裡太過貧乏,沒有肉也沒有油水,肚子裡實在是空落落的受不了,這陣子家裡油水足了,吉祥也就不太在意這個了,但是平時五福和冬寶兩個,還是很喜歡吃糖,李朝歌來的時候帶了不少糖,吉祥也就時常在兜裡揣上兩塊,兩個弟弟表現好的時候獎勵一下,讓他們開心開心,所以今天才能拿出糖來給廣安的兩個弟弟吃。
這邊吉祥廣安兩個弟弟吃了糖,心滿意足的又出去玩了,吉祥他們把餃子騰到碗裡,也就從廣安家告辭了,回到家自是不提。
立秋的這天,清水河裡還有一個人,也是望着夜空睡不着覺,這人不是別人,正是和吉祥有怨的董蓮兒。
董蓮兒前世坎坷,今生雖然現在的日子還不錯,但她知道,災禍就在兩年後,兩年後爹爹因賭錢欠人大筆錢財而將自己賣掉,爹爹無情,孃親慘死,自己深陷青樓······經歷過那些人情冷暖,回憶起那些迎來送往的日子,董蓮兒禁不住緊了緊身上的被子,似乎這樣就能溫暖自己身上那徹骨的寒冷。
“我回到這,回到這一切還沒開始的時候,到底是爲了什麼?”董蓮兒茫然的看着夜空,寂靜的天空星子一閃一閃的,她的心在煎熬,我違背了良心,三番五次的害吉祥,得到了什麼?
董蓮兒想起幾天前自己無意間在村口遇到李朝歌的馬車,悄悄跟隨着卻發現,李朝歌竟然是去了吉祥家,董蓮兒心中的酸意瘋長起來,原本五年後纔會遇到的吉祥和李朝歌,怎麼現在就認識了呢,而且,吉祥跟董蓮兒的幾次見面,讓董蓮兒真切的感受到,吉祥已經不傻了,即使自己再怎麼傳播吉祥的傻名聲,只要吉祥自己不傻了,那麼上輩子連傻吉祥都肯明媒正娶的李公子,是不是這一世會娶的更加心甘情願,連自己的立足之地都沒有呢?
“不,不行!我一定不能讓這事發生!”董蓮兒咬緊後槽牙,我一定不能讓李公子再娶吉祥,李公子的夫人是我董蓮兒的!董蓮兒心意已決,在想主意的時候,卻又有些退縮了,原本想要把吉祥直接弄死,這樣以後就沒有了勁敵,吉祥不單沒死,還不傻了,更氣人的是,李公子和吉祥早認識了五年,五年的光陰啊!董蓮兒急的握緊了拳頭,不過,片刻以後她又輕輕的鬆開了拳頭。
“我如今也不是花樓裡的花娘了,同樣是清清白白人家的閨女,憑着我比吉祥還打些,再加上前世裡學到的手段,李公子要是先看中了我,這輩子,能嫁給李公子,做上李夫人的就決計不會是她劉吉祥了!”董蓮兒微微一笑,心中下了個決定,一定要趁着李朝歌看上吉祥之前,讓他先看上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