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趙靈兒買走了那套喜上眉梢的對聯以後,吉祥她們又閒了下來,冬日裡頭出來逛街的人並不太多,吉祥和招娣兩個就坐在門板子上頭做做女紅,聊聊天,時間過得也算快。吉祥看着招娣在這的精神頭比在家時候好了不少,心裡暗自決定着,以後多到鎮上來,讓招娣姐散散心。
正當姐妹倆享受着悠閒的午後時光,忽然門口光線一黯,又有人進了鋪子。
“歡迎光臨!”吉祥頭還沒擡起來,便響亮的說道,然後放下手裡頭的繡活兒,擡頭看向進來的人們。
說是人們一點兒也不爲過,從外頭陸陸續續的鄒進來了有五六個人,這五六個人都是十五六歲的少年,身上都穿着長衫,看起來是一羣讀書人。只是有的人身上的衣服十分鮮亮,一看就是有錢人家的孩子,有的人身上的衣服卻已經洗的看不出原本的顏色來了,可見家境不太好。來的人臉上的表情或是冷淡或是憤然,總之都不是什麼善意的臉色。
吉祥看着來人的臉色並不像是買東西的,反而更像是找茬的,心中一沉,臉上的笑容卻沒變,“歡迎光臨!幾位可是想看看春聯麼?”吉祥笑臉迎人,心中卻有些毛毛的,畢竟這些少年比自己高了一頭不止。吉祥想着那些人應該也不會太過分纔是,要是實在過分,自家哥哥就在後頭,憑着哥哥們的身板,這五六個羸弱的少年肯定不堪一擊,想到這,吉祥的心裡放鬆了許多,臉上的笑容更加真誠了。
“哼,譁衆取寵的東西,誰要來看!”站在人羣中的一個穿着寒酸的少年說道。一派高高在上的樣子,口氣中含着對吉祥的蔑視和對這對聯的不屑。
吉祥皺了皺眉頭,沒理他,徑自介紹道,“這些對聯和福字都是我們家自己製作的,樣子漂亮寓意好,我看幾位都是飽學之士,肯定對春聯很有研究……”吉祥的臉上恢復了笑容,對着前面看起來比較好說話的一個人說道。
聽了吉祥說他們都是飽學之士,那幾個少年的臉上頓時浮現出了些許的喜色。顯然是被吉祥的話給取悅了,不過後面那高高在上的寒酸少年笑了一下以後,臉色一變。自己被這小姑娘的三兩句話就給說的高興了,這個事實讓這少年很是不滿,哼了一聲,轉身看向旁邊的對聯去了。
“你也別跟我們說這商人的套話,我們今天來。就是不讓你開着對聯鋪子的!”爲首的一個穿着富貴的少年,顯然是個不好對付的角色,笑了一聲以後,眼神冷冷的看向吉祥,“你這小小的閨女,不回家好好呆着去。在這賣什麼對聯,不知道這是有辱斯文的麼?還賣了三百文一套那麼貴,真是奸商的嘴臉!”那少年說話很不留情面。吉祥的臉一下子就沉了下來。
有辱斯文……奸商嘴臉……三百文一套……三百文一套!吉祥忽然就找到了關鍵點,自己這鋪子一共就賣了一套對聯,就是賣給趙靈兒的那套,這春聯賣出去沒多久就來了這麼一幫子的讀書人……這事情的起因,已經昭然若揭了!不過。吉祥覺得這些人來,卻並不是趙靈兒指示的。要不憑着她那火爆直接的脾氣,肯定是威風凜凜的拉着這一大幫的人來的吧?吉祥想到趙靈兒手一揮,一幫子身穿長衫的少年替她上刀山下火海的樣子,就覺得搞笑,忍不住輕笑出聲來。
“你笑什麼!”那富貴少年顯然沒有想到自己惡狠狠的話說出來,卻惹得那賣東西的小姑娘笑了,眼看着吉祥身後頭站着一個長得挺漂亮的年輕姑娘,這富貴少年還真是不太想要動手,只能氣鼓鼓的說道。
“我在笑,你們這些青松書院的公子哥們來替靈兒出頭抱不平,卻不知道靈兒本人知道不知道!”吉祥收斂了笑容,一字一句的說道。
“你怎麼知道我們是青松書院的!”富貴少年旁邊一個少年不由得驚訝出聲。
“今天我家剛開張,時間還短就賣了一套春聯給青松書院的靈兒,你們就巴巴的跑過來了,可見啊,你們肯定是來替靈兒抱不平的。”吉祥笑眯眯的說道。
“我還知道,靈兒肯定不知道你們來的事情,要是她知道了……”吉祥故意拖長了聲音,觀察着面前幾個少年的表情,在說到靈兒的時候,幾個少年都露出一絲神往的樣子,而當吉祥說道靈兒不知道這事兒,要是她知道了的時候,幾個少年竟不約而同的打了個寒顫。看到這,吉祥的心裡多少就有些底了,這些個少年肯定是在靈兒不知道的情況下來的,而且,恐怕他們來還是逆了靈兒的心意的。
“要是靈兒知道了怎麼樣?她還會維護你這勢利的商家女子不成?”那窮酸有些氣短,卻又忍不住跳出來說吉祥兩句。
“哦?什麼?到底會不會維護我們,你問問便知道了啊……是吧,靈兒?”吉祥笑着往門口望去。
“啊?小師妹來了?”包括那窮酸在內的五個少年,一副驚訝的表情,想也不想的就往吉祥家的鋪子深處走,有兩個甚至還躲在了門口頭,畏畏縮縮的樣子,讓吉祥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吉祥笑了一陣子,那些少年都琢磨過味兒來了,要是靈兒來了,哪能讓自己這些人乖乖的躲在這裡,不早就挨個給揪出來了啊?這麼一想,少年們都懊惱着,自己是被這商家小閨女給唬了,一個個有些垂頭喪氣起來。
而那窮酸的書生,似乎比旁人更加懊惱一些的樣子,狠狠的跺了跺腳,“唯女子和小人難養也,勢利的商人,竟還捉弄我們……你、你、你……”那窮酸似乎有些把握不了自己的修養,竟然站在吉祥面前指着吉祥的鼻子。
“我我我……我怎麼樣?女子和小人難養,我就是女子,我就是小人,你能把我怎麼樣?”吉祥看着那窮酸的樣子,氣不打一處來,“你是讀聖賢書的人,怎麼就不知道養家餬口有多難?沒事不去好好讀書考秀才中狀元,跑到我小小的鋪子裡頭髮什麼威風,跟我之乎者也,別說我聽得懂,就是聽不懂又能怎樣?揹着靈兒跑到這來替人家聲張正義,背地裡頭打的什麼小算盤小心思還說不準呢!”吉祥插着腰,一聲比一聲高,那窮酸的書生就一直你你你個不停,卻被吉祥堵得什麼都說不出來。
其實也難怪吉祥發火,這幫人在這站了半天,一文錢的東西不買不說,剛纔有兩個婦人要進來買東西,看到這麼一幫人臉色不善的站在這,掉頭就走了。吉祥好不容易等到的潛在客戶,被這幫人這麼一嚇就走開了,愛錢的吉祥怎麼能忍受,火騰一下子的就起來了,張口就說得那窮酸招架不能。
“還有你……穿的不錯啊,綾羅綢緞的不回去好好唸書光耀門楣,跑到我這來撒什麼野?喜歡打抱不平,去找那江洋大盜去啊!要做好事兒,破廟裡乞丐多得是,你捐了一兩銀子沒有?上我這說我是奸商,有本事你們也做出來好看的對聯出來賣啊,自己不賺錢還不許別人賺錢了?有沒有這個道理啊!”吉祥轉到那富家公子面前,嘴裡邊說出來的話一直不停。
“對了,忘了問了,我小小的年紀就能出來做買賣了,不知道您這尊貴的大爺,自己賺過一個銅板沒、有、啊?”吉祥用手當扇子,扇了扇風,吵架還真是個累人的活,最後雲淡風輕的說出一句來,倒讓那少爺的臉色,比剛纔的窮酸更加的差了。
“吉祥,別說了……”招娣見到幾個少年的臉色都不大好,忙出來勸阻。有些顫抖的站到了吉祥身前,生怕那些少年被吉祥說得狠了,動手打人一樣。
“幾位公子都是讀書人,肯定是懂得大道理的,千萬不要與我家小妹計較,我在這替她賠禮了,還請諸位公子多多見諒!”招娣人長得不錯,雖然衣服穿得並沒有多漂亮,但對於幾個少年來說,漂亮姑娘的溫柔軟語,已經足以消除他們心中的怒火了。看着他們一個個的有些不好意思的搔搔頭,說着沒事沒事什麼的,招娣的心才放下了些,剛纔吉祥爆發的太快,招娣還沒反應過來呢,吉祥就已經說了兩個人了……要是把那些人都說一遍,還真不知道能不能拉的住他們不打人。
“哈哈哈……招娣姐姐你讓他們見諒什麼?揹着我偷跑出來找我姐妹的麻煩,你們可是好大的膽子呢!”忽然一陣清甜的聲音從鋪子外頭傳進來,吉祥向外望去,只見趙靈兒笑盈盈的站在門口,身後還跟了兩個少年。
與剛纔的五個少年不同,趙靈兒身後跟着的兩個少年,身姿更加挺拔,而且身上還有着那麼一些些吉祥說不出來的,應該是讀書人的氣質在裡頭,反正就是讓人看着很舒服的類型。
“靈兒你來啦!”吉祥知道自己剛纔發火發的有些過,生怕那五個少年也發起脾氣來,如今看到那五個少年的樣子,趙靈兒這尊可是個超大號的滅火器,吉祥勾了勾嘴角,心總算是安定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