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吉祥怡然自得的坐在亭子裡頭等着靈兒的時候,後頭又來了幾撥客人,都有丫頭領着往裡頭走,看到吉祥以後以爲是哪家的丫頭,都沒有做停留。
“哥哥,你看,那邊有個亭子,咱們去亭子裡頭坐坐好不好?”一個清脆的小女孩的聲音傳來,帶着些許撒嬌的味道。
“咱們還沒到正經地方呢,還是不去了吧……”一個溫潤的男聲傳來,吉祥忽然覺得有些耳熟,便順着聲音的方向望去,一看之下,竟是看到了個熟人——李朝歌。
“咦?”李朝歌也正往亭子這邊看呢,看到吉祥以後先是一愣,臉上隨之帶上一抹笑容,“走,咱們去亭子裡頭坐坐。”李朝歌看到吉祥以後,便大步的往亭子這邊走來。
“啊?”原本因爲李朝歌說不去而撅嘴的小女孩,聽到哥哥話說了一半以後馬上轉了話鋒,先是一愣,然後就開心的咧嘴笑起來,蹦蹦跳跳的拉着李朝歌往亭子裡頭走。
“你是哪家的丫頭,看到我們來了還不退下!”小女孩看到吉祥以後先是眨了眨眼睛,然後便鬆開了李朝歌的手,一本正經的對吉祥訓斥道。
“撲哧……”吉祥看着眼前只到自己胸口的小姑娘,約麼六七歲的大小,梳着雙丫髻,一雙大眼睛眨啊眨的卻還硬板着小臉裝大人的樣子,忍不住撲哧一聲樂出來,對着小姑娘身後的李朝歌笑道,“朝歌哥哥,這小姑娘真逗,是誰啊?”吉祥的神態親切自然,完全沒有一絲一毫的不自在。
“呵呵,吉祥在這啊,讓你見笑了。這是我妹妹,名叫朝音的。”李朝歌看到吉祥綻放的笑顏,心情也是大好,親切的跟吉祥介紹着自家的妹妹。
吉祥對李朝歌家的情況不說知之甚詳,但大體的情況也是略有耳聞的,李朝歌的爹爹是鎮上的富豪之一,家裡頭開了福滿樓這家大酒樓,又有不少鋪子,很是有錢,有錢的男人。自然就花心一些,除了李朝歌的娘這個正室夫人以外,還有兩房妾室。李朝歌家裡頭有兄弟四人,三個弟弟都是同父異母的庶弟,只有一個同父同母的小妹妹,看起來就是眼前的這朝音了。
“呀,是朝音妹妹啊。你哥哥跟我提起過你呢,果然是長得玉雪可愛的。”吉祥看着李朝音眨巴着大眼睛,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她,笑着誇獎道。
李朝音聽到吉祥的誇獎,先是有些得意的笑了下,又像想到什麼似的。連忙把小臉繃起來,“我娘說了,不能和下人們稱兄道妹的。有失身份!”說着拉了拉李朝歌的手,嘟着嘴說道,“哥哥,咱們走吧,我不看亭子了。”
李朝歌正看着吉祥樂呢。被自家妹妹又是下人又是有失身份的一說,頓時把臉沉下來。“朝音你說什麼呢?還不給吉祥道歉!”
“不用不用……”吉祥看着情況急轉直下,真不知道說什麼好了,“朝音還小呢,哪就這麼嚴厲了……”吉祥被朝音說成下人,心裡不好受,但眼見着李朝歌板着臉訓人,李朝音白淨淨的小臉皺成一團,很是不開心的樣子,忙出口勸道。
“你少在這假好心!”李朝音向着吉祥吼了一聲,又轉過去委委屈屈的看向李朝歌。
“小孩子不能慣的。”李朝歌就這麼一個嫡親的妹妹,平時連句重話都捨不得說,現在卻爲了吉祥呵斥了她,不光是李朝歌心裡頭難受,李朝音更是眼淚汪汪的就要流下淚來了。
“爹爹爲了那些下人跟娘作對,哥哥你也爲了個下人要呵斥朝音麼?”李朝音可憐兮兮的說道,眼淚在眼睛裡頭轉啊轉的,要多可憐有多可憐。
吉祥看着這兄妹倆在那大眼瞪小眼的,自己是當事者又不能抽身而退,扶着額暗歎一聲,還是走上前來,“朝歌哥哥,朝音還小呢,我先和她說說吧。”
“朝音……”吉祥走到李朝音的跟前,微微彎下腰來跟李朝音平視着,“朝音,我是你哥哥的朋友,叫吉祥的,並不是誰家的下人。”
“哼!”李朝音哼了一聲,沒有說話,眼睛滴溜溜的轉着,看了看吉祥身上的衣裳和首飾,雖然不知道旁人家的下人怎麼樣,但自家下人的衣裳就跟她身上的衣裳差不多嘛,雖然首飾沒有她多……
“來,你看着我,告訴我爲什麼覺得我是下人?”吉祥認真的看着李朝音,眼睛直直的盯着她,讓李朝音有些怯怯的垂下目光來,忽然想到什麼似的,又頑強的盯着吉祥的眼睛看,好像是比誰眼睛大一樣。
“我……看你身上的衣裳,和我家的丫頭差不多……”兩人直視了半晌,朝音到底是年紀小心中也知道自己做錯了事,敗下陣來,微微的垂下了目光,嘟囔道,算是回答了吉祥的問題。
“朝音,教過你不要以貌取人的!”李朝歌站在旁邊看着這一大一小兩個姑娘的互動,心中的氣消了不少,忽然聽到朝音說的,頓時又有些生氣起來。
“朝歌哥哥,你別生氣!”吉祥連忙止住李朝歌的話,示意他稍安勿燥,才又轉過身來,跟朝音說話。
“朝音,你是看了我的衣裳,覺得我穿的跟下人差不多,所以才覺得我是下人,然後對我大聲的是麼?”吉祥溫柔的看着朝音,朝音小小的臉兒騰的紅了下,快速的瞟了李朝歌一眼,看着他沒有要生氣的樣子,這才弱弱的點了點頭,臉上的表情顯示出來的神色讓吉祥一下子就讀出來,小姑娘就是這麼想的,也還覺得自己沒有錯。
“朝音,你知道這世上,有好多人,家裡頭沒有什麼錢,吃不飽飯,穿不起好衣裳麼?”吉祥看着朝音彆扭的樣子,跟小五福淘氣以後的樣子像得很,不由得笑了下,臉上的表情也柔和了不少。緩緩的跟李朝音講起道理來,“我家原來就是這樣哦,家裡頭只有一點點的地,卻有好多好多哥哥姐姐們,大家每天早起種地幹活,就是爲了更夠填飽肚子,不用捱餓呢。但是我們都是正經人家的孩子哦,每天堂堂正正的幹活,快快樂樂的過日子,不是下人也不是壞人的。雖然每年也就能勉強吃飽肚子而已。也沒有什麼錢,一年到頭剩下的錢,都不夠去福滿樓吃一頓平平常常的飯的……”
說到福滿樓的時候。朝音迅速的擡起頭來,睜大眼睛看了吉祥一樣,然後又低下頭去,張了張嘴沒有出聲,好半天才才弱弱的問道。“你家的哥哥姐姐們,都是正頭娘子生的孩子麼?”
“嗯?”吉祥沒想到小小的朝音會說這話,眨眨眼睛點了點頭,“我們家是村兒裡頭的,家裡頭都是一個丈夫只娶一個媳婦的,所以。都是正頭娘子生的孩子。”
“哦……”李朝音小小的臉上現出羨慕的表情,小小聲的說了句,“要是我們家就只有孃親生的孩子就好了……”聲音太小。李朝歌沒有聽到,但吉祥離朝音離得近,聽得真真切切的,剛纔心裡頭不舒服的情緒,因爲李朝音這小小的嘟囔消失的無影無蹤。朝音也是可憐的孩子呢,在那麼亂的一個大家庭裡生活着。肯定有很多事情不如意,對陌生的人尖刻些,對漂亮的下人有敵視的情緒,恐怕也是因爲家庭的原因吧。
“朝音,因爲有我這樣的普通老百姓,所以穿的不好的人不一定是下人,也有可能是普通的老百姓,知道麼?下回不能一見面什麼都不問就說別人是下人了哦,聽到的人會覺得不開心的。”吉祥認真的看了看朝音,又說道,“而且下人也是正常人哦,只是因爲家裡頭沒錢,需要做工賺錢,並不是所有的人都是壞人的,朝音要仔細的分辨,知道麼?”
一旁站着的李朝歌,看着吉祥一本正經的和朝音說話的樣子,那白皙的臉,粉紅的脣還有纖長的脖頸,都是那麼的美麗,動人心絃。如果娶到吉祥做妻子,肯定很不錯的,李朝歌心中越發惦記起這件事來。
吉祥顧着和朝音說話,根本沒有發現李朝歌在直直的盯着她,朝音的話語裡,隱約的帶出來了她在家裡頭的情況,還有她現在的處境,嫡出的小姐對下人這麼不假辭色,對沒有小妾沒有庶出孩子的人家那麼的羨慕,恐怕朝音和她的孃親在府裡頭的日子,就算是地位尊崇,也很不順心吧。吉祥有些嘆息的想着,還是小戶人家好一些,沒有這些妻啊妾啊的紛爭。
“嗯……”李朝音知道吉祥不是來攀附哥哥的丫頭了以後,對吉祥的敵意就消了些,只是哥哥爲了這個漂亮姐姐竟然吼自己,朝音的心思還有些轉不過來。匆匆的應了吉祥說的話以後,朝音水汪汪的眼睛看了看吉祥,覺得她很好看,有些想跟她笑笑,卻又覺得剛把人家罵了,又被人家說教了一堆,這時候要跟她笑有些抹不開面子。
“吉祥,對不住了,朝音性子有些頑皮,我又經常不在家,管教不嚴,讓你受委屈了。”李朝歌有些不好意思的對吉祥說道,眼睛灼灼的望着吉祥。
“沒事,也是我今天穿的失禮了,才讓朝音誤會了的。”吉祥笑着搖搖頭,人靠衣裝這句話是一點都沒錯,穿的差一些,連小姑娘都敢對自己大小聲了呢,以後這事兒可得注意起來。
“你在這做什麼,要不和我們一起進去吧。”看着吉祥沒有再說話的意思了,想着能不能把她帶着一起去裡頭。
“不了,我還有朋友一起來的,在等她,你們先進去吧。”吉祥笑着搖了搖頭,李朝歌無法,葉家的下人還在等着,也不好一直在這呆着不走,只好領着朝音繼續往裡走了。
李朝音在離開好一段距離了以後,還回頭看了看吉祥,小小的臉上有着些不同的顏色,只是吉祥沒有看到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