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墨軒嘴巴不自覺微張,盯着冬至的雙眼已是帶着些不可思議。
這女人,有了孩子就變成這般了嗎?
正在他呆愣之際,外頭阿四的聲音傳來:“王爺,皇上派人來宣您進宮了。”
沈墨軒擡眼往外瞧了一眼,隨即站起身,與冬至交代了一句,隨即起身,走出了屋子。
“宣本王之人在何處?”沈墨軒出來之後,問身邊兒的阿四。
阿四應了在門口,當下沈墨軒擡步便是往門口去了。出了李家,發覺外頭放着一頂極爲華貴的轎子,那轎子旁邊兒站着的,是皇上身邊兒極爲受寵的一位公公。
見着平南王出來了,那公公急忙幾步走過去,對着平南王行禮,當下將他迎進轎子裡,擡着入宮了。阿四跟在轎子旁,一路走着過去。
轎子一路擡到御書房門口,等沈墨軒進御書房時,皇上已是站在了門口。見他來了,等不及太監們關門,他當下便是將屋門關起來了。
隨即拉着沈墨軒到了屋子中間兒,焦急道:“信你可是收到了?”
沈墨軒不着痕跡地將自個兒的衣袖從皇上手中抽了出來,眉頭忍不住皺了一下。隨即,他才應聲道:“皇上,本王已看。”
“你可是聽到京城百姓的話語了?多少百姓都在議論這事兒,還有些已是開始說天意要朕退位讓賢,墨軒,你說朕該如何是好?”自從知曉了這事兒之後,皇上便是讓暗衛一直盯着這事兒,聽到暗衛傳來的消息,他心中已是極爲焦躁,那信剛送走,他便是派人去接沈墨軒了。
沈墨軒瞧着皇上臉上的焦急情緒,當下提醒他:“皇上,沉住氣。”
越是這種時候,越要沉着冷靜,過於焦躁,只會犯錯,到時候便是會被敵手抓住,一網打盡。
“沉住氣?朕何嘗不想沉住氣?可你讓朕如何沉住氣?如今滿大越的百姓怕都是在議論朕,說朕才得不住,上天都是瞧不上朕這個皇帝了,這才降下石碑,若是朕還不有所行動,這流言越傳越久,將來那些百姓全信了,到時候只要有人振臂一呼,便是有人會來反朕,到時候朕還如何坐得穩這個江山?等那些個亂臣賊子正對朕動手了,天下百姓也只會覺着他們是順應天意!”
皇上已是焦躁不已,他一直勸慰自己靜下心來,可這時候,他卻是無論如何也無法剋制住自個兒的焦慮。
皇上將自個兒的火氣發完,正喘着粗氣平息自個兒的怒火,這時候,御書房裡再次多出了一個單膝跪地的暗衛。
“說吧,究竟如何了?”皇上瞧着這屋子裡多出來的人,擡手覆在自個兒的額頭上,蓋住了自個兒的雙眼,對那人道。
那暗衛瞧了眼旁邊兒站着的平南王,沒有開口。
皇上半響沒聽見聲響,當下一甩衣袖,怒聲道:“朕讓你說你便說!”
那暗衛此刻也不敢再有隱瞞,當下心一橫,應道:“稟告皇上,這京中已是多出了流言,說是皇上若再不退位,上天必定會降下天罰,到時候民不聊生。”
皇上忍不住往後退了一步,腳下虛浮,好似站都站不穩了。此刻他只覺得胸悶氣短,一時間竟是喘不過氣來。
“你下去吧。”沈墨軒瞧了皇上一眼,當下冷聲對眼前的暗衛道。
那暗衛卻是不動彈,他是皇上的暗衛,自然只聽皇上一人的調遣。
皇上閉上眼,頭揚起來,深吸了口氣,無力地對那暗衛擺了擺手,道:“繼續查探去吧……”
那暗衛應了聲,隨即從御書房消失。
等御書房只有皇上與沈墨軒兩人時,皇上才忍不住苦笑兩聲,對沈墨軒道:“墨軒,瞧見了嗎,這皇位可真是不好坐,即便朕每日夜裡只睡兩個時辰,這皇位照樣坐不穩。朕就是將這大越打理地再好,那些個狼子野心之人只要鼓動百姓,說朕無才無德,那些百姓便是能起心要推倒朕!這皇宮啊,說到底也不過是囚籠,將皇帝關在這這兒的囚籠!可人人都想進來,人人都將將朕逼上絕路取而代之!墨軒,你是不是惦記這皇位?你是不是也想將朕取而代之?”
“皇上,你該歇息了。”沈墨軒漠然地瞧着此時有些發瘋的皇上,冷聲道。
“歇息?你覺着朕該歇息了?是不是想讓朕永遠歇息了?啊?你是不是想要將朕取而代之?你是不是也覺着朕坐不穩這皇位?啊?”皇上雙眼睜大,眼球微凸,那血絲遍滿雙眼,瞧着頗有些猙獰。
沈墨軒筆直站着,冷眼盯着皇上,皇上見他並未應聲,當下一跨步,想要往前,身子一晃,他一個不穩直接晃到了另外一邊兒。臉上是絕望與猙獰交織:“哈哈,平南王!平南王就是你啊!墨軒王弟,你纔是我們皇家最有能耐的,你纔是那個能坐穩皇位的,朕如今能坐上皇位,也是你一手推上來的,所以朕永遠都只能在你之下,永遠比不上你!你能揮兵打仗,能守住大越,朕呢?朕只能仰望你!你知曉嗎,朕不想你再去打仗,不情願你再樹立威信,朕想除了你,可朕不敢,朕不敢真動手!
若是除了你,大乾再來進攻大越,朕還能派誰出去?你說,朕還能派誰出去?若是除了你,朕還有何靠山?啊?和祿王一心想要朕藉此與你相鬥,你知不知曉朕想將計就計,隨了他的願?可朕不敢,不敢!哈哈,朕不敢!可笑吧?朕堂堂一國之君,卻是比之你不過,你若是真有謀逆之心,朕毫無還手之力,可朕卻只能由着你,只能由着你!”
皇上說着說着,伸手想要去抓沈墨軒,卻是被沈墨軒一個側身閃過了,皇上一個不穩,直接撲倒到地上,他趴在地上,卻是不起身,只是哈哈大笑,那聲音,到最後卻慢慢變成了嗚咽。沈墨軒冷眼瞧着地上趴着的皇上,一直未有搭理。
外頭的侍衛聽到裡頭的聲響,心中一震,隨即直視前方,不敢有絲毫情緒外泄出來。